梦境之中,若是被束缚在恐怖之下,人往往迫不及待的渴望着救赎或是解脱,而这救赎解脱就是醒来。
惊魂一场后,只是噩梦一场,劫后余生的感觉异常美妙。
然而,若是醒来之后依然是地狱般的噩梦重现,那该怎么办?
沉沉的醒来,灯光昏暗,刺鼻的腥臭味不知是来源于自己还是这阴森的环境。
林扬仰面躺在一张冰冷的床上,摸着自己黏糊的已经干硬的血液,心里不住的发毛。
“我为什么还没有死,为什么?”这种透骨冰凉的感觉让他已经超过了对于死亡的恐怖,冰冷黑暗的世界,麻木的人们背后到底掩藏着什么,他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着,直到旋转出了两个戴口罩的白大褂。
不知何时林扬竟然已被送到了医院,姑且称呼这里是医院吧,有医生的地方即使环境再过恶劣也算是医院吧。
林扬在浑噩迷糊中已经躺在了一张手术床上,其他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空荡阴暗的四周只有那两个白大褂。
两双看不到任何人性存在的眼睛正隔着空气盯视着林扬,若是没有空气的阻挡,恐怕已经穿透了林扬的身体,恨不得钻入身体想要揭发他们想要揭开的神秘。
看到这两双同样冷漠的眼睛,林扬的心里反而泛起了一股温情,有医生存在就意味着救死扶伤,就说明会有人性存在,他甚至感激上天还给他机会让他感恩这个世界,让他看到了世界还有明天。
这本是一个看不到未来的世界,没有爱,没有善,每日经历的除了努力活着就是等待死亡,一切有关人性的东西似乎都藏匿起来。
而活着对林扬来讲,并不难,死亡,似乎也并不容易,他所需要的却不是生与死,而是需要人间还有情感,还有爱。
可是,玩笑毕竟还是玩笑,接下来,所有的幻想被全盘打破了,林扬也终于克服了死亡的恐惧开始融入了这个凄冷的世界,认命在这罪孽的地狱世界。
人在醒来总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就是在梦与现实的边缘徘徊,你既不在人世也不在梦中,而是在一个交接点短暂的停留。
林扬忘却了自己的昨天,身体却是没有忘记,每每从噩梦中醒来的瞬间,总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溜过脑海,这种感觉最明显的体现便是自己的双眼,总会莫名的看到奇异的天间四象,告知自己:你拥有着神奇的力量。
只是,林扬停留在了这个转折地带,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他的单纯告诉自己,若是任凭那控制不了的力量滋生蔓延,那将造成自己也掌控不了的莫大恐慌。
而这恐慌,必将来自人间,只是如今的人间已经不是人间,林扬怎能忍心再在这凋零的生灵涂炭的世上引发新的动荡?
等了好久好久,一个麻木的声音俨如无常的宣判,“先生,工具在这里,自己动手术吧。”
这是从救死扶伤的白大褂毫无血色的嘴唇中蠕动出的两句话,足以让林扬心存的最后一点感动和希望荡然不存。
人间黑暗依旧,残存的一丝希冀化为乌影,瞳目里留存的仅剩了一抹死亡的黑。
冰凉的手术钳、手术剪硬生生塞到了林扬的手中,那两双冷漠的眼睛像是在逼迫他动手一般,死死的盯着他,让他近乎窒息,心脏都沉重的陷了下去。
精神上与肉体上巨大的双重打击,已经让林扬摆脱了对生命逝去的恐惧,嘴角轻扬着,他笑看着自己流血不已的身体,在二人带有胁迫意味的注视下,“咔嚓,咔嚓”剪向了自己的腹部,血液已汩汩泛出死亡的黑色,可他已经不再恐惧,任凭黑血染始雪白的床单,痛楚都已经感受不到。
林扬眼睛大大的圆瞪着,凭借身体的感觉摸索着,终于在自己胃部边缘摸到了那颗54式7,62毫米长枪灵光。
凭借轻微的一下触摸,感受那带血的灵光的硬度,林扬的大脑竟然不由自主蹦出了那长枪的年代、枪型、特点、使用区间、最大作用力等等,这着实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我怎么会这么熟悉?”
看到林扬取出了那枚沾血的灵光,两位医生终于不再木讷,一人麻利的用钳子从林扬手中夹走了那枚灵光,另一个医生顺势在林扬的右手腕上毫无预兆的刺了一针。
威胁生命的灵光都没让林扬睡去,因为那睡去几乎就象征着死亡。
一枚小小的针头却是迅速的让睡意席卷了林扬,虽然还会醒来,但是他不知道,醒来便是胜过死亡的恐怖开始。
随着意识的模糊,林扬只记得那俩人说的一句话,那就是:“好了,可以换核取心!”
“什么!取心!”林扬的大脑犹如晴天霹雳,但是睡魔已经攻入了他的大脑神经,眼皮终于无力的垂下,陈梦重现。
说不清有意识还是无意识,林扬竟是感觉自己仍然拥有感知的能力,但属于他的整个世界却是一片空白。
他在盲目的游走着,想要触摸自己却发现毫无形体可以摸到,无名空间里茫然的寻找着,仅凭那残存的意识苟且生存。
“我在找什么?”林扬停了下来,在莫名的梦中不再盲目的搜寻,奇怪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林扬,用你的力量开启未来之门吧!”
想要言语,却是凝噎,想要不听,却是没有遮挡的手臂,那声音仿佛在林扬的灵魂周边四处震荡,让他倍感压力,“听着,我的孩子,每一次死亡的临近都会造就你的蜕变,记住,你是天瞳,与天同寿!放开手脚去做,净化这肮脏的人间吧!”
一道刺目的蓝色幽光忽然亮起,夺目的刺射让林扬浑身一痛,竟是有了感觉。
恍惚间林扬忽然发现自己又重新拥有了肉体,并且毫发无伤,甚至连不久前的伤口都消失不见了,难道,这一切都是梦?
人的思想总会有一段时间的停转,终日劳作的人们总会在睡梦时光忘却自我,到达他们未知的世界,那里会有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明白,醒来后的忘却抹杀了太多梦里的思悟,究其一生,最终带回长眠的梦里,进行着新的轮回。
手指有些微痛,在无意识空间里纠结许久的林扬终于被痛的感觉带回了现实,他醒来了。
之前染血的衣服已经被换下了,他的身上穿了件土黄色的有些不透气的衣服,人仍然在一张白色的病床上躺着,只是呼吸却是愈发困难起来。
先前的记忆尚且残存,林扬还记得那“咔嚓、咔嚓”做响的剪刀,还记得那两声枪响,还记得自己在医院里那一幕幕,只是,回忆这些东西时,他的心平静无比,毫无波澜。
突然间,林扬想起了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换核取心。”
带着三分忐忑,林扬下意识的将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竟是没有心跳,“不会吧。”
他眉头微皱,用力按了一按,仍然是毫无反应,甚至连应有的脉搏搏动也不曾发现,“难道,我已经死了?”
怀着这个疑问,林扬猛然坐起,没有想象中的灵魂出窍,他自嘲的笑笑,对不跳的心脏毫不关心,“呵呵,无心又能怎样,谁知道我现在究竟是什么,是梦里还是现实,是活着还是死亡?”
麻木的思想告知着自己一个又一个麻木的答案,让没有心跳的林扬反而释然的接受了一切异变。
病床下倒是准备好了一双土黄色的胶鞋跟一双土黄色的袜子,而他所处的环境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小屋,凭借四面白色的墙壁产生的光感,他的感觉告诉自己这是午夜。
总要做些什么,林扬不是一个甘心被命运摆布的人,种种疑团在他脑海清晰的回想,愈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世上又怎会又那么多巧合机缘,又怎会有那么多奇遇幸事,若要解释,那只能是说,天命所为。
狭小的屋子里有些凄冷,还透着一股腐烂的味道,这是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身处死亡的边缘,将死未死,被迫接受残忍的精神折磨。
林扬起身穿好鞋袜,准备从这黑暗的小屋离开。
黑暗或是白昼在林扬眼中都是相同的,他过人的瞳力足以穿透世上最深的黑,甚至于房屋内唯一的发黄的开关,他都轻松的捕捉得到。
唯一不同的是,有时黑暗并不代表着恐怖,它甚至可以藏掩危险,甚至藏匿人所不希望看到的东西。
至少,当林扬看到身边其余七张床上,薄薄的一层白布遮盖了人形的东西时,不由得还是有些恐慌。
白布之下是什么,是躺着与自己一样的受害者,还是其他,林扬不敢轻举妄动,唯一的感觉便是,白布之下决然不是活物!
轻轻的喘息着,林扬仔细看向周边,这里应该是一个密室,静悄悄的空间里听不到一点声音,仿佛与外界阻隔了般,在这里连呼吸都不曾存在。
林扬起身沿着墙边移动着,瞳孔扩大数倍的在黑暗里探寻,渴望发现点什么,但是眼睛却不由自主瞥向其它那几张床位,愈是好奇,愈想掀起白布,看个究竟。
沿着粗糙的墙面探索着,林扬摸到了那个发黄的开关,应该是这密室中的,“不管有没有电,试试吧。”林扬对自己说道,怀着希望按下了那有些生硬发亘的开关。
“刺啦”一声,伴随着幽蓝色火花忽闪忽闪的出现,似乎电压不是很稳定,但屋内那仅有的一盏长管消毒灯打开了,颜色是暗红的。
突然出现的光明让林扬的眼睛多少出现了些许不适,倒不是因为那灯光的刺目,而是那灯光似乎有一种置人眩晕的作用,让人不禁有些头晕目眩。
微闭了几下双眼,当房间里这突现的光明亮堂的终是趋于稳定的时候,林扬睁开眼睛竟是发现,这里整整两排八个床位上居然还躺了七名赤身裸体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