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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江汉,穿千军斩首将

十一月初五,江阳。

江阳郡中,有一山,名龟山,龟山中又有一谷,名曰武侯谷,青野绿潭间,也是冬暖夏凉,武侯谷盘踞江阳命脉,地气大和,是为人间养生大地。

这武侯谷本是不争的世外桃源,而这世外桃源里,却有人想着干番翻天覆地的事,这群人,为首的是为老先生,名诸葛延鸿,年过五旬,精力还盛。

辰时初刻,武侯谷一盘洞中已聚几来人,几来人围着一盘形怪池,见池中一百零八莲藕方位错落,好似星盘,又似天文,这其中的玄妙,只恐独这几人晓得了。

但见这七人虽身形健硕,却剑眉丹目,哪似是读书人家了。

辰时一刻,这七人一人站出一步,“咦!这龙池水上,莲位怎变得如此之大?”

再一人道,“先生说了,若成江汉,必得天怜剑士,天纵奇才,此二人缺一不可,如今天怜剑士是得了,但天纵奇才,岂是说有就有。”

诸葛延鸿细细凝望,忽而大笑,拂须,“天纵奇才也有了,大计在望矣。”言毕,见南宫赞已带公孙绝进来,南宫赞道,“先生,公子到了。”

公孙绝也不行礼,大步跨向台中龙池,一望,“果真有天大的阴谋。”

南宫赞辩道,“怎会,先生一向勤俭善人,就算是要干天大的事,也未必不是好事。”

公孙绝再道,“你一定也拐骗了其它好人士。”

南宫赞又辩,“哪是拐骗,是请,此番要助得江汉的,乃大晋第一剑客,苍梧卢彦。”

公孙绝尽是不屑,“吾算过了,此人虽是骨髓精妙,但生性随意,生律无规,生时不得天时,二十五年必定休矣!”

诸葛延鸿这才道,“人家再不济,好歹一身本事,哪像你手无缚鸡之力,空有一张灵嘴。”诸葛延鸿未等公孙绝开口,又道:“你若是助我,免不得东奔西走,恰好我这里有武士七名,各个师出名家,你若不嫌,就挑走三四人吧!”

公孙绝走至身形最长者,问,“贵庚,贵姓?”

此身长者道,“咸宁八年,贱姓单,名淼。”话出,公孙绝直道“不好,不好。”又踱了几步,道:“两者有克,应改名。”

公孙绝再问一人,那人道:“下人太康两年生,贱姓卢。无字,小名攀得武帝同字,是为炎。”公孙绝也道,“不好,不好,两者太和,三年内必生危难,也应改名。”

公孙绝极是通易谋术,当下还了七人一遭,眨眨眼,捡出三人,道,“尔等三人一为命中缺木,一是命中缺水,还一人,命中缺火,所谓木克水,水克火,尔等三人应成一类。”

公孙绝言毕,诸葛延鸿连连点头,连博学之士南宫赞也惊叹不已,公孙绝又道,“今将汝三人改名,单淼,改为尚中,卢炎,改名钟下,还有一人,就叫夏上,上而中,中而下,下再上,可好?”

三人被换了名字,也喜。却是诸葛延鸿,早瞧出己孙之意,除去这慵懒三人,还剩得精干四人,料定公孙绝是要走这四人了。

公孙绝便道:“想必你四人比是出自苍梧剑师高徒上成裘仁,下第祖冰等人了,从今以后,便不再叫名,而要直呼号了。”

尚中悄然在南宫赞耳边道,“如此一来,也好召唤了。”

南宫赞道,“智者总善于化繁为简,而愚者反之,公子乃上智之智,上明之明,来日方长,日后还有狠招是你要见得的。”

少顷,公孙绝带着上成,下第,左赢右挽四人至诸葛延鸿身前,才鞠躬,“外公,这四人我可带走了。”

诸葛延鸿一摆手,“随你,只是交代的事,可要好生去办。”

尚中一想公孙绝将带走七人中的四人,日后活可要大大增量,头不由得有些生疼,复问南宫赞,“先生,老先生这是要如何?”

诸葛延鸿转身,瞥一眼龙池,“今要你购得良马千匹,不予分文,五日内,能成乎?”

尚中大惊,“这可比登天还难……”钟下抢着答,“不难的事,就不需要夏侯公子去办了。”公孙绝自信满怀,“能倒是能,只是外公要得这千匹良马,是否为时过早了?”

诸葛延鸿再道,“这倒不会不会,千匹马一到,用处自然也就到了,到时便可信手取来岂不疾乎?”

公孙绝沉呤,“也是。”这话说完,没有多言,就带着东首下第左赢右挽出洞了。公孙绝刚走不久,刘志便大步走进,抱拳,“先生,细作来报,卢彦已到巴东了。”

尚中钟下夏上连连称快,诸葛延鸿点点头,眺望远方,远空碧水蓝天,虽天寒,但色是大好,而今得此二人,他似乎已经看到那俯瞰苍穹的一天,即道,“让卢彦斩下慕容秋。”

细作闻言,立刻跑出,到了谷口,在其耳边低声几句,另一人急急乘吊轮下山,出了龟山,赶到驿站,再交给第三人,第三人匆忙上马,赶往巴东郡。

如此,在卢彦到巴东郡背部沙地的时候,信也到了,当真争分夺秒,丝毫不差。

后赵叛将鄂薇起兵,晋朝派出大将慕容秋讨伐,慕容秋若死,大军必乱,大战必败。但一军之将,岂是轻易伤得的,所以,卢彦若想斩下慕容秋,只能在两军交战之中,正面突击了。

于是卢彦就从了鄂薇大军,他身长挺拔,力道过人,怎会不被入选?

只是因为刚刚从军,未经大战,还没立下战功,只拿了个步兵,轻盔,而那慕容秋身为大将,不失护从,高马,此战若是没斩下慕容秋,也算失信,失了信,再是没脸向人家打听那姑娘的下落了。

错可再,再而来,而有些错,一错将成千古恨,一恨挥泪千军逝,此战,错不得,南宫赞说过,江汉容不得半点差错。

十一月初七,天有骄阳。

午时四刻,西风浓烈,阴云移来,光渐少,沙起。

午时五刻,两军交战。

午时六刻,兵将死伤无数,大军混战。

是有那么一人,似兵非兵,似神非神,就立于千军万马之中,一把剑在身,无人敢近,近者,必诛,受诛,必溅血而亡。

午时七刻,晋兵士气大盛,猛烈斩杀,后赵兵节节败退,鄂薇力挽狂澜,只惜一人之力难以回天,大军将败,仍在死战。晋将慕容秋杀至场中,双刀戮下,血喷三里,晋兵士气更涨,汹涌无比。

撕闹声,惨叫声,鼓声不绝于耳,沙迷乱了眼,但仍旧要杀,再是手脚麻木了,今日能多杀一人,他日便少劳一分。

申时。骄军赶尽杀绝,后赵军纷纷逃乱,只剩一人,倚剑而立,就似不曾来过,更似世间不曾有此一人。

羊大将军的战骑冲过来了,他才拔剑。

只需一剑,这剑若是成了,天卦可变,千军可反败为胜,这剑若是失了,后赵军还是会被杀尽。

刀光!起先是出鞘声,却见剑还未在手,鞘中已无剑柄,却见剑还未刺出,刀光已现,好快的剑。

这迎来一剑,没有击中,但也没有落空。

这一剑正劈中了慕容秋的双刀,双刀聚力,将剑顶开,力道惊人,竟把卢彦给冲开,羊将军随之一剑刺下,却整人突而倒下,原来卢彦在倒下之前,早已快剑轻划了马脖一刀,马惊嚎,自然连着人一起栽下去。

但将军毕竟是将军,眼看就要栽了下去,忍心往马上一踏,马大嚎,将军跃起,不顾马的死活,数刀向卢彦砍下。

卢彦出剑,只转个身,挥了两剑,便挡下了所有刀击。

这方几步兵见将军遇阻,也都冲了过来,卢彦想得那日罔林之战,还在余悸,咬牙,两剑将围上来的步兵一一劈落,大气未喘,慕容秋已冲来,蛮力惊人,卢彦起先小心应对,待抓紧时机,不再错过,一剑挑开,羊将军双刀丢了一刀,自幼习惯耍双刀而今如失了一翼,暗暗叫苦,卢彦跃起,翻身,剑影挥下,羊将军中剑,左肩淌血,卢彦落地,第二剑将要断其性命,一群兵士围了过来,当了肉垫板,只都死于一剑。

卢彦剑法精玄,只是玄得过度了,剑如疾雷闪电,那兵士明明是死了,尸体却还未落地,这若是让慕容秋跑了再斩难度比增,当下卢彦踢开这几具尸体,握剑长驱直入,又冲来一道七八人围成的人肉垫板,卢彦跃起翻身,见那慕容秋被两将领拖着,不断后退,一剑刺去,不料没有刺中,被那将领挡回,正要再刺,后方那群未死的肉垫子倒成了棘手锥,杀了上来,卢彦执剑,也不回头,旋斩,收刀,后方早落下一片死尸。

虽是断了阻碍,但也让慕容秋得以逃出几丈,还想追杀,只是这方闻得主将受难,纷纷围来,卢彦应付不得,只得边追边杀。杀了人,撞开跑着再杀,最好是让这挡路石死在剑气上,好不妨碍他追杀慕容秋。

再说那后赵军听得晋军有乱,又杀了上来,加上城中守军也放开一并冲出,大军逆转乾坤,直杀而去。

那晋军也是随着慕容秋的败退连连逃走,本是要攻陷了那城,反倒被人追击,真是可笑,慕容秋愤愤,但重伤在身,也只能咬牙,边被扶着,边也快步向战车移去。

千军以卢彦为首,势如洪水冲出,只是那卢彦孤兵深入,斩将心切,好似快碰着了,那该死的慕容秋居然被扶上了战车,狂奔而逃。

这战车本是用来冲击的,换做逃路,只得卸了重兵,两马并行,一人驾驶。

卢彦当即施展轻功,踏过来将头盖,一路轻点,转眼到了慕容秋五丈外,几兵士围来,卢彦再斩,尸体未落,撞开死尸,红眼魔一般地冲上去。

那边已经快逃到了城门,无枝可点,轻功不得施展,而那慕容秋眼看就要进了城门,若让他进得了城门,自己就算闯进了,也难再出来。

卢彦提剑,掷出,剑本是要直取慕容秋首级,却因偏差插中了慕容秋左腿,这下卢彦虽然无剑,但慕容秋也只能被拖着跑了。

卢彦火速追至,那将领一剑砍下,卢彦手如闪雷,点中了那人胳膊下一穴,剑落下,卢彦接住,顺手划过,那将领即亡。

再说另一将领,已拖着慕容秋赶至离城门不远,卢彦万惊,趁此将尸体未落地,一脚奋力踹出,这死将被踹出了几丈,卢彦跳起,脚尖在其头骨点了一下,又飞快弹起,落到慕容秋上空。

剩一将领大惊,举剑相抵,卢彦斩下,剑断,人亡。

卢彦追杀到城门口,剑抵着慕容秋胸口,慕容秋苟延道:“你不是兵士。”

卢彦不答,听得此言,滥杀无辜切是不合天理,况自己本身不是鄂薇兵士,但一想那昔日少女,叹了口气,一剑劈下。

血溅了一地,慕容秋抬起头,忍着痛,“你为何不取我首级,只废我二臂。”

卢彦拿着剑,道:“我只想助此战取胜,并无意取你性命。”

卢彦说完,看向后方,后方一片大好,晋将被追得狼狈不堪,大战将胜,却听得慕容秋冷冷道:“不能为大晋效力,活着还有何意思。”

卢彦转身,却见慕容秋已死,双目还是睁着的,惨兮,而这城门至始至终都是紧闭着的,但见后方,听得,“为羊将军报仇”之声轰轰烈烈,看来这群兵士是死也要求得一瞑目了,卢彦当下提剑,虽然力乏,虽然早知杀了慕容秋难以苟存,但还得再战。

(步步为营)

这时,几百败兵已逃来,又喊道:“勿开城门,替羊将军报仇。”

卢彦执剑正欲拼死杀出,后方突传来惨叫,抬头一望,见那城上守将已死,其余守兵也纷纷被杀,卢彦惊疑,只见那守兵当中,活下来的,枪杆上都绑着一条红线。

这大概便是内细所做的暗号了,而另一边,晋军刚杀过来,见城门被夺,军心惶恐,后赵军也随之杀至,却是没人再理睬卢彦了。

城头上另一人站出来,挥着红布,喊道,“林大侠……”卢彦抬头一看,虽不认得此人,却知这人与那江汉必是有联系了。

大军战胜,那人下了城,徒步卢彦身前,抱拳,“在下钟下,林大侠方才那几剑果真绝世罕见,好不精彩。”

卢彦只道:“你为何会在城上?”

钟下道:“诸葛先生有料,林大侠若是斩了慕容秋,必然遭受晋军围攻,而晋军的攻击中最可怕的,就是弓箭,城楼上百余弓箭手随时会要了林大侠的命,所故,必除,这都是诸葛先生早布置好了的。”

“早闻南宫赞不下数次美言诸葛先生有未卜先知之能,今日若不是诸葛先生相救,林某恐难苟生。”卢彦边走边道。

钟下也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再拱手,“日后还要多多仰仗林大侠……”

又走几步,疑道,“林大侠,小的不明白了,先生要慕容秋死,并没有说要让他怎么死,林大侠如果去刺杀,岂不比明杀来的容易多了。”

有风,钟下快睁不开眼了,听得那声音道:“我是剑客,不是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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