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骏第一次见到许墨歆,就觉得这个女生很是与众不同。但若要他说出究竟哪里不同,他却又说不出来。
他觉得,她很有趣。
那是在入学仪式之后,按照市一中的传统,全体新生观看爱国主义教育影片。偌大的学校礼堂内一片漆黑,只有前方的大屏幕上放映着黑白的画面。
尽管男性旁白的声音慷慨激昂,力图要调动起所有观众的激情,但丝毫不能引起段明骏一丁点儿的兴趣,他很是无聊地打了一个呵欠,调转目光看看周围,他所坐的位置,右手边便是过道,想要寻个机会偷偷溜走实在是简单。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许墨歆。
那个与自己同样穿着新生校服的女生,矮着身子,蹑手蹑脚地沿着过道从前排向后走来,如同一只小猫,警惕地四下观望,仿佛怕被人发现一般。
段明骏的嘴角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心中猜测她大抵与自己打的是同样的主意,也是觉得这片子百无聊赖,想要溜之大吉。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当那女生经过他旁边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微微直起身,四下观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在屏幕微弱的光芒下,段明骏看到她白净的小脸上一双清亮的眸子,小巧的鼻尖上翘,轻抿着嘴,脸上的神情又是焦急又紧张。
随着她的左顾右盼,绑在脑后的马尾辫如一只小松鼠的尾巴晃动着。
在那一瞬间,段明骏完全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居然莫名其妙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辫子。
她的发丝很软,凉凉的,触及上去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段明骏的心中刚刚萌生这样的念头,还没有在掌心握实,辫子就如有生命的小动物一般“唰”地一下从他手中滑出去。
好像洗发水广告,段明骏这样想着,头脑中出现广告之中女明星一甩头的样子,那丝滑的感觉,就当是如此吧。
还没有等他脑补完毕,就已经对上了一双充满怒气的大眼睛。
那女生盯着自己,眼中满是戒备与气恼。
段明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抓女生辫子这种小把戏分明是小学时就已经玩腻了,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无聊的事情?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急中生智:“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显然她并没有相信他的说辞,用手轻轻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矮下身子又向着后排移动。
“哎,同学,你找人?”见她要离开,段明骏压低了声音,在她身后又唤了一声。
她扭过头,依旧一脸不友善的样子,那神情明明白白地告诉段明骏:她很讨厌他。
段明骏却不在乎,笑:“你要找谁,说不定我认识。”
女生咬了一下嘴唇,仿佛在考虑要不要理会他。
段明骏觉得她的样子真好看,眼神之中有警惕还有矛盾,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怀疑,想要开口,又似乎不信任自己。
半晌,她才低声问:“你认识林秋儿么?”声音很好听,尽管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能感觉到温柔清脆的声线,听在耳中让人觉得好舒服。
“真巧,她和我同班,坐在那边,”说着话,段明骏向着自己里面的为位置指了指,“看到了吗?”
当然看不到。
尽管她伸长了脖子眯起眼睛努力地想要辨认,但在昏暗的放映厅中,隔上两米距离便什么都看不清楚,她怎么可能看到几排座位以外的距离?
段明骏又指指自己身边的空座:“不如,你先坐在这里,再想办法过去。否则一会儿被老师抓到,岂不是麻烦?”说着话,脸上露出自以为很有诚意的微笑,殊不知看在对方眼中,仿佛诱骗小白兔的大灰狼。
在女生迟疑的工夫,段明骏起身坐到里面的位置,把自己的位置空出来。她终于蹭过来,坐在那里,眼睛仍是向着之前段明骏所指向的位置看过去。
“同学,我叫段明骏,高一一班的。”段明骏目光之中带着笑意看向她,做着自我介绍。
“我知道。”女生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心思全然不在这里。
就在段明骏以为自己名气这样大、随便遇到一个女生都会知道自己名字的时候,她又嘀咕着补充一句:“你和秋儿同班,当然是一班的。”
段明骏微怔一下,才想起她刚刚说起的想要寻找的人的名字,于是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们是同班。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级的?”
确定根本找不到林秋儿的身影,她才悻悻地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回道:“三班,许墨歆。”
许墨歆,段明骏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隐隐觉得这名字几分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是又记不起来。
他微微偏过头,仔细打量着她,将她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捕捉在眼中。他忽然觉得无聊的电影变得有趣了起来,很想让放映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不散场才好。
后来熟悉了,当许墨歆记起这件事的时候,咬着牙根儿恨恨地说:“我就不该信你,什么认识秋儿,什么同班同学,都是编出来的吧!当时你根本就不知道秋儿,对不对!”
段明骏则很是无辜地眨眨眼:“可是,我没有骗你呀,我们真的是同班同学呀。”
“你就是个骗子!”许墨歆一字一顿地下着结论,“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你是个坏家伙!”
“是是是,我是坏家伙,你是好学生,可是现在,你这个好学生还不是我这个坏家伙的朋友?”段明骏笑得得意,眼睛弯成月牙,露出洁白的牙齿。
许墨歆一撇嘴,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口中却是不依不饶:“谁和你是朋友了!注定了我们是冤家对头。”
“就算是冤家,也是欢喜冤家吧?”
“依我看呀,你们这叫不是冤家不聚头!”林秋儿哭笑不得看着二人,很是无奈地摇摇头,为他们下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