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晋升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问候，叶寻的神经陡然紧绷，“谁？”
回过头来，一位身着雪色长衫的老人站立，须发斑白，满是皱纹的老手抚摸着长胡，似笑非笑的脸让人感觉一丝莫名的神秘感，但却颇有仙人风范。“你的事情我...”
叶寻可管不了这么多，老者的话还没说完便已被他打断，“老头子你有病啊？偷偷摸摸的站我后面，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干什么？还穿一身白袍，假装仙人在这里飞天啊？”
自顾自的吐槽完，只感觉一股冷气扑面，暴气毕露。没有一丝玄气的外泄，仅仅只是一股人应有的气，一股无与伦比的震慑之气。这是一个普通老人发所能出的杀气么？答案显而易见。
“呃..”这种情况下果断认怂啊，这老头一看就不是小角色，“哈哈哈..哈哈”，叶寻干笑着，“爷爷你看你这么英俊，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您可千万别生气啊。”
抬头看时只见白衣老者已经恢复过来，没有了原先的“杀气逼人”，“好久没碰到这么没有礼貌的小伙子了呢。呵呵，我老人家不和你一般见识...”老者颇有长者风范的微笑着，不，是阴笑着拍了拍叶寻的肩膀。
略微干枯的老手一下一下拍在叶寻肩上，那力道却是一下比一下重，完全不输给一个彪形大汉，叶寻疼得可是龇牙咧嘴，虽然看起来是个和蔼有质的长者但本质也是个装模做样的老头么。揉了揉肩膀叶寻不敢太嚣张，“你是什么人啊？”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这儿的目的。”老者眯着眼睛望着叶寻，嘴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你可知道，你为何在这儿？”
“我为什么在这儿？。。不好，我要回去！”叶寻当下直接转身要走。
似乎知晓叶寻的意图，在叶寻转身的瞬间，老者的手立马抓住叶寻的肩膀，看似无力的手臂却有着巨兽般的力量，竟使叶寻一个武者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叶寻双眼通红，一想起昨晚的经历，胸中的怒火便然燃烧起，他要把那薛无心碎尸万段！
“年轻人就是冲动啊，你仔细想想你是怎么从高崖之上到这儿的。”老者微笑着摸摸胡子。
“我是怎么..来这儿的？我是自己跳...”叶寻突然陷入沉思，脑子里嗡嗡作响，昨天的记忆并不是多么难记，定格在脑海的最后一幕是...“被我爷爷踹下来的？”
怎么回事？昨天明明是白无心和黑衣人两人杀了大壮和所有的村民还抓走了爷爷，自己是被逼无奈的跳下来的啊，为什么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另外一个记忆？
吃完晚餐后的自己被爷爷莫名其妙的喊上了山顶，爷爷叼着根牙签，一本正经的叮嘱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省略六七八百字，总结起来大抵是“好好修炼，不要偷懒”这么个意思，而后爷爷问“阿寻，你想出去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叶寻在这些年里说过很多遍了。
叶老微微点头，“那就出去吧。”
“哎？”被以无数理由拒绝过无数次的叶寻在这一瞬间竟是有些失神了。
叶老摆摆头，而后突然指着叶寻身后冒出一句“有怪兽！”紧接着叶寻转头的时候就被一脚踹下了山崖...
这也不怕我被摔死？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坠落的过程中，叶寻却是因为某些不可描述的原因，晕了过去。
是这么个剧情？
“没错，你确实是被你爷爷亲手，不，亲脚踹下来的。”老者捋了捋胡子，眯眼笑道，“那你可知原因呢？”
“...莫非是因为我弄坏了他的烟斗？”叶寻摸着下巴不假思索道，“或者？是我打扰了他和隔壁刘大婶的好事？报复！绝对的报复！”
听闻叶寻的猜测，老者原本从容淡定的脸瞬间布满黑线，“你这都是什么猜测，难道在你心中你爷爷就是这么个小肚鸡肠的人？”
“这...”这个问题确实不太好回答啊，叶寻犹豫了很久，而后看着老者耿直的点头，“是！”
“好好好，你这小娃娃还真有意思，”老者似乎失去了耐性，“老夫不和你扯，就这么跟你说吧，昨天发生的事情是真的，也不是真的。”
“是真的也不是真的？”叶寻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神经病吧你？别在这油了。”
“你所看见的白无心和黑衣人，以及发生的事，是老夫施展秘法让你在梦中所见。”
“梦中？意思是昨晚那些事都是假的？不可能，我的修为明明都晋升了，倘若昨晚的一切都是假的我怎么可能晋升？还有我身上的伤...伤呢？”叶寻低头看下，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一点伤痕，那件做工粗糙的白色麻衣也是没有任何破损。
“可以说是真的，也可以说是假的。至于你晋升的原因，你也应该知道，对于修者而言，练心是最重要的。因为精神对人的影响是远超于肉体的，所以你昨天晚上所经历的一切对于你的肉体而言是假的，但对于你的精神而言却是真的。老夫的此门秘法可以让你窥探未来，通晓过去。也就是说...”
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已被叶寻打断，“我靠，这么拽？哎，你快给我说下我以后会是什么样啊？是富甲一方的公子，还是行走江湖的大侠？我身边一定还有一个，不，一群美女相伴吧？萝莉、御姐、公主？能不能教教我啊？”
“非也，此未来非彼未来。这世上是没有人能窥探天机的，世人所以为窥探的天机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我让你看到的也只不过是一场推演，一场就昨晚而言所会发生的最可能发生的事，倘若你昨晚一直待在村子里，昨天晚的事恐怕就不是一场梦，而是事实。”老者收起笑意，严肃的看着叶寻。
而叶寻也十分配合，闭着眼睛满脸沉重的摸了摸下巴道，“原来如此...那么阁下想必就是传说中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江湖人称神算子简称老骗子的老先生吧！”
“我只想说，”叶寻睁开眼睛盯着老者道，“哪凉快哪呆着去。”
老者似乎并不生气，仍旧满含笑意，“年轻人，老夫不会骗你，总有一天你会相信老夫的话，因为这就是你的命。老夫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是为了故人之约，也是希望你能在修者的路上走下去。老夫的话你听也好，不听也罢。老夫只是个指路人，帮不了你什么。”
“行了行了行了，别啰嗦了啊，你怎么和我爷爷一样，你一定是被他派来对我说教的吧？你回去告诉他，我都知道了。”叶寻不耐烦的摆摆手，“只要他们都没事就好了。”
“非也，”老者轻叹口气，“凡事都有因果，你昨晚所见到的场景虽然只是推演，但的确是会发生的事，但是你昨晚不在那，因此结局是会有一点点改变，但结果仍旧是这个结果。你没有被黑衣人抓住，你爷爷却被抓住，甚至杀死，而你身边的另一个年轻人依旧会是死亡，唯一的改变就是，你的村人都没死，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你离开了那里，所以并没有大开杀戒逼你现身。”
“混账！”听了老者的话，叶寻的脑海浮现出两人的身影，咬牙切齿的，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两人报仇！
“好了，这个结果是必然的，但是有压力才会有动力，你也不希望你爷爷和那年轻小伙白死吧？想要报仇的话可不是现在，况且...你爷爷不一定会被杀死，毕竟他可不是一般人。真想报仇的话，就赶紧成长起来，成长能威胁到他们的存在。”
“但愿如此，”叶寻深深吸了一口气，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弛下来，“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昨晚那群人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老夫不该回答，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但先提醒你一下，你爷爷可是八段武王，八段武王你也应该是知道是如何强大的存在吧？可即使如此他们都不放在眼里。你觉得你要成长到什么地步才能去报仇？”
叶寻没有回答，王罗镜的修为就是放眼整个大陆都是极其强大的存在，可是就连王罗镜的修为都不足以报仇么？况且王罗镜的高手绝非一朝一夕所能修成，修者的世界本就是充满血腥与艰难的一条路。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一条极其漫长的路...
“那我该怎么办？王罗镜都报不了仇，更何况我现在还只是个引士镜，”叶寻挠了挠头，而后有些怯懦的说道，“不然放弃这一切？做一个不明不白，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傻瓜么？做一个普通人，找一个没人知道的隐居山林？然后安静等死？”
老者陷入了沉思，原本是想激励叶寻所以才说了这些话，然而他没有想到他的一席话居然产生了反效果。也难怪叶寻会这么想，王罗镜的修为本就遥不可及，可就算王罗镜也不一定能报仇，这么强大的仇家，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情有可原的吧？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决定的，与他人无关。况且仇恨这东西，也是会被时间所冲淡的吧？
“滚你妈了个逼的，”叶寻的嘴角噙着笑，他抬头看着天空，“王罗镜又怎么样？王罗镜不能报仇的话我就升到至尊境，至尊境不能报仇的话我就升到华圣镜...我才十六岁而已...还有的是时间。”
是啊，叶寻说的没错，这世上本就充满无限的可能，年轻就是资本吧？可就算我不年轻了又怎么样呢？只要我的心还在胸腔跳动没有停下，只要我的血还在血管流动没有静止，只要我的呼吸仍在继续，只要我还没有死去，我就不会放弃，我就...永远年轻！
“很好！”听了叶寻的话老者十分欣慰，抛去年龄的话，他甚至想竖起大拇指，“你已经成长了啊，如果你爷爷听到了你的话恐怕会很欣慰吧？他有一个好孙子。但是记住，切勿心急求成，修炼的道路上没有捷径可寻，在高的城池没有稳固的基础也不过是一盘散沙，不攻自破。凡事量力而行，只要不做自己后悔的事就好了。你现在已经有了你自己的目标，我期待你成长的那一天，我们有缘再见。”
叶寻笑了，就在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偏头的瞬间，老者已是御空而去，飘荡在澄澈如洗的青空。
“哎！老头！你这就走了？”眼看老者就要离去，叶寻急迫的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老者仰天长笑，转瞬离去。离去的瞬间，四面八方传来了山岳般的回音，犹如太古战场上的钟鸣，一字一句敲击在叶寻心间：
未来不迎
过往不念
不忘初衷
方得终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