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青丘国曾经发生过一场内乱。
形势严峻,合分两派。
这场内乱中,我自是作为青丘囯最后一位纯血统的公主参战。
但,世事难料。
在最后这一场震响大江南北的战斗中,我派全数阵亡,多少个将士与大臣联手将我保住,连夜逃离青丘。
青丘一族极其看重血脉,以为保了我便能东山再起,再夺王位,殊不知,我却早已被奸人暗算,重伤在即,危在旦夕。
在我倒在雪地快要死透的时候,是一位凡人救了我。
虽然我是极尽落魄的公主,但也是堂堂一位公主,彼时我刚苏醒便朝那抹穿着打扮的斯文书生一跪。
我低着头态度严谨并且带着九分认真地道:“公子救了我,这条命自是公子的。”顿了顿,我神色颇为遗憾地继续说道,“不过此时我大业未成,待我心中所愿,再来报答公子。”
他问我:“如何报答?”
我怔了怔,却由心地佩服有这般不惧妖怪,竟还与她惬意聊天的凡人。
“敢问恩公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有妻妾?”
那位公子愕然地看着我的神色如此真诚,问地也这般认真,全然不觉这般问话有何不妥,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让他不禁有些好笑。
“浮丘,我的名字,无家无妻妾。”
浮丘,这是他的名字,无家,无……妻妾。
我转过身走到房门前,突然话来的冷风不禁让我缩了缩脖子,但一瞬间我就握紧手,咬了咬唇侧过头看着浮丘。
我同他说:“你一定要等着我,等我回来报答你。”
这年下着大雪,我走在丹熏山的山脚下,茫茫大雪覆盖住了我的脚印,我不知道我要去哪,亦或说,我应该去哪。
那天,我在丹熏山上救下了一个深灰色眸子的少年,他正被一群耳鼠精噬咬,那般不甘心的眸子使我站住脚步。
我抓住了一只耳鼠将它的肉喂给少年吃,并将他们全数打跑了。
少年告诉我,我的法术很厉害,他想拜我为师。
而我则看着他神色凛然地说道。
“这是妖术,你是人类,不能学。”
他深灰色的眸子一滞,看的我心中不知为何紧了紧:“有什么不能学的?”
我决定与他换个话题,便踮起脚尖一跃,跳上丹熏山上最高的一棵树,晃荡着两只脚侧着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需要我送你回家么?”
“我叫子清,没有姓……亦,没有家……”
都没有家?
真是有缘。
“我也无家可归,那我救了你,你可愿意跟着我?”彼时我看着望着南方,依稀间好像看见了青丘的轮廓,“你觉得……南这个姓,如何?”
“好。”
“那小清儿,这个名字又如何?”
“难听……”
“那就小清儿了。”
“……随你”
阳光化掉了一些雪,都说化雪的日子是最冷的,其实没有比这更暖和的时候了。
就像在黑暗深处中突然破开一丝裂缝,有一只手混着阳光将你带离这个地狱。
就这样,我带着小清儿走南闯北,不过我却从未教过她妖术,只是教了一些拳脚功夫。
在这些日子,我一直记着青丘的血海深仇,日子久了,我便有些熬不住,我很多时候为了逃避都这样对自己说,为什么要报仇,那只会死更多的同族。
后来,实在没有地方去了,我便带着小清儿回到了浮丘救我的那间竹屋。
我回去的时候,浮丘却不在,我以为是他离开了,没想到数日之后,他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他神色很是奇怪,终于在有一天我才惊觉,那是将死之人的面相。
浮丘同我成了亲,见证人只有小清儿与我养的大黄,一人一狗,一站一蹲,画面竟颇为和谐。
我记得有人曾经对我说话,要想成家,就得养个宠物,其实若不是小清儿对浮丘的态度极其恶劣,我也是不会养条狗的。
大黄讨好地冲着我和浮丘摇了摇尾巴,倒是小清儿面色冷漠地看着浮丘:“她是我师父,那你就是我师娘了。”
大黄符合地叫了两声。
“哈哈哈哈……”我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师娘好,小清儿你真有才。”
“……那就师娘吧。”浮丘目光微闪,扬起一抹笑。
此后的日子不过是三人一狗的和谐生活,却让我尤为难忘。
好久没有这么温暖了,我靠在浮丘怀里,听着他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安然地闭眼听着。
“曲子真好听。”
“是很好听,毕竟这是摄魂曲。”
我怔了怔,随即伸手握住他:“浮丘?”
浮丘勾起嘴角反握我:“是我。”
我见他如同往日一样,便松了一口气:“摄魂曲一点也不好听,我们换首曲子?”
浮丘笑道:“我要你的内丹。”
原来是,要这个?
如同严冬腊月时坠入冰湖,我从头到脚凉个彻底:“为何要这个?难不成……”话未说完我声涩梗咽,终是忍不住带着哭腔道,“难不成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
浮丘默了默。
我不甘心地再次质问。
“同我成亲也是为了这个?”
“回来找我还是为了这个?”
“当初救我只是为了这个?”
“为了,我的内丹……?”
我想,如果他真的承认的话,我定会忍不住掐死他。
“不全是,救你是真心的。”
我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半刻才道:“若是我不给,又如何?”
“对不住了。”
话音一落,我便感觉体内一阵古怪的东西胡乱窜动,我忍不住痛呼一声跪在地上。
未等我做出该有的反应,便听身后一阵脚步声急促传来:“师父……怎么回事,痛吗?”
我咬着牙看着小清儿,强扯出一抹笑容:“小清儿拿着这个……”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塞进小清儿的腰间,继续道,“里面有我一半的法力,带着它去休与山,修仙吧,这才是你该有的路。”
言罢,我撕下一块布,施了一个咒术:“跟着它。”手一挥,便将他挥出个十万八千里。
应该……摔不死吧。
处理完后顾之忧,我顿感一身轻松。
“多谢你刚才没我拦住我,你要的尽管来拿,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我顿了顿,“你究竟爱不爱我?”
浮丘说:“应该爱过。”
爱过,也比没有爱好,只是不知他何时就在朝我下毒了,我如挺尸一般地躺在雪地上,希望我死地好看一点。
“也希望,你真能长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