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微微亮，洛水起床沿着宅院转了一圈。
楚天孤已经不在，不知什么时候走的。他没有去理会，在矮榻上盘膝坐下，养息吐纳起来。
昨晚跟黑衣人虽然仅仅只交手了三招，对他的刺激却很大，那一拳虽然只是让他气息翻涌没受什么伤。但他知道，前几招对方还在试探深浅，没下狠手，再打下去，不出十招便会落败甚至有性命之忧。
以前是学而优则仕，对于武功只是把它当成一种强身健体的方法和自保的手段，其它并无太大的渴求。昨夜一役，结合自己的现状，想法立变。
为官自有高手保护，可是这条路已经走不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做个平凡人也能确保安全，又不是很甘心。况且，他不是一个喜欢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的人，想要自保只能成为强者。
对武功，他从来没有这样渴求过。
养息吐纳了大概一个时辰，他再次确认自己处于一个内劲小成的境界，勉强可以算个高手。比自己功夫低的，就是那些还没有养成内劲的武者。
洛水暗想：像楚天孤，从小不爱诗书只爱功夫，武功一向比自己高，大概应该在内劲大成的境界，戚继光和昨夜与自己对战的黑衣人大概也属此列。至于俞大猷，应该是内劲巅峰的境界了吧，在世俗中想必是绝顶高手之列了。
洛水不敢确定自己对他们几个武功境界的估计是否准确，就是因为太不在意武功，以往老道士传授武功的时候，他总是心不在焉，所以对武功他了解得不是很透彻。他无比想念老道士，真想尽快能见到他，把武功一途的奥秘给弄弄清楚。
对了，老道士的武功境界又是什么呢？
他从没见老道士出过手，更不知道老道士的武功境界，但似乎还记得老道士曾经说过的提升武功境界的方法，特别是进入了内劲境界后的提升武功的方法。
一靠养气，当武功外劲大成后，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顶级外家高手后，通过引导会逐渐在体内生成真气，当真气的数量增多至足以覆盖全身经脉后，就能在经脉内循环形成内劲，可以以“内劲”伤人，这就是内劲小成的境界，也就是所谓的内家高手。内家高手提升境界的办法不再是依赖武技，而是培养真气，主要依靠养息吐纳来实现。真气逐渐增多至小成境界的双倍后，就进入了大成境界，而大成境界的双倍则是巅峰境界。
二靠药材，有很多的药材对滋养真气有莫大好处，因此很多的宗门帮派和武林世家都有一整套的药材滋养方法。如果能找到一些天材地宝那对滋养真气的效果就太大了，也因此常有高手没用多少时间就可以提升一层境界。当然，如果能有好的方子把几种药材搭配一起，甚至炼成丹药，效果会有更显著的提升。不过药材滋养也不是越多越好，这毕竟是外力提升境界的方法，最重要的还是要靠养息吐纳，否则谁还去苦练呢，都去做药材生意了。所谓七分苦练三分滋养，这就是度的问题，过了这个度，底蕴就会不足，战力也会不足。
三靠功法，既然靠养息吐纳来培养真气，就会有不同的功法。不同功法会有不同的效率，不同的功法培养的真气多寡也不同，不同功法的真气雄浑凝练程度也不同。
四靠招式，差不多境界和真气状况的，比的就是招式的精妙程度。
五靠经验，经验是实战中来的，经验丰富的总是能利用各种对自己有利的因素。
六靠兵器，削铁如泥和破铜烂铁总是有区别的。
但是，内劲巅峰之上呢？洛水只记得是内功境界，至于具体怎么样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洛水陷入了对武功的冥想中，也陷入了对前途的猜想中。
在京城刚刚被罢黜之时，他陷入了震惊和迷茫中，他想过可能的种种后果，却没想后果是这么重。虽然，对上书弹劾之事他从没后悔过，但老实说当后果来临时他确实陷入了迷茫。
还乡途中，他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开始对前途做了其它的种种设想，似乎没有一样是符合心意的。从小到大，他的梦想都是出将入相，命运却偏偏跟他开了个玩笑，这似乎是唯一一个已经确定不可能的结果。
至于像俞大猷说的，被起复的可能？不是没幻想过，可是深思之下，自己一次次打破了自己的幻想。严嵩太强大了，不仅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获得了皇帝的绝对信任和宠信。最为重要的一点，他的身边聚集了一大批高官猛将，还有更多的高官猛将向他靠拢，这个势力实在太强大，它有个名字叫严/党。
徐阶？不错，自己是他的门生，他也很看好和照顾自己。可惜，他也仅能自保，目前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或做官。
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必将是如此。
没有任何其它可能。
用时间把严嵩等死？这自然是一种办法，可惜严嵩虽然缺少锻炼，身体却好得很，至少没有几十年是等不来那个结果的。就算把他等死了，他还有个天才的独眼龙儿子严世藩，比老子更狠、更奸、更聪明，会继承严/党的全部势力。
除非能把严党打倒，但想想这种可能性，还是洗洗睡吧。
长出了一口气，洛水起了身，背着手在庭院内慢慢踱步。
想不明白就不想，拿得起放得下是他的性格特点。眼前就先帮楚天孤追查一下武林悬案，再花点时间处理完与柳家的关系，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再说，随遇而安吧。
快到午膳时分，丫蛋和傻蛋来了，还带来了一大车子东西，柴米油盐酱醋茶，各种荤素菜，还有二个大箱子，不知箱子里装的是啥。
看到洛水询问的眼神，丫蛋清脆的说道：“臭蛋哥，给你带来了点生活用品，还有几块布料，晚些时候我会让西街的老裁缝给你量量尺寸，做几身衣裳。”
傻蛋麻利的把东西卸下来各自摆放好，端着一个箱子凑到洛水身前低声道：“臭蛋哥，这箱子里放的是看病的家什伙和一些药材，黑蛋哥让你仔细放好，你看放哪里？”
洛水家的地下有个密室，正好可以用来藏人，箱子当然也就放在那里。想必楚天孤准备把人藏在他家的时候，也是考虑到洛家有这个密室的因素吧。
丫蛋欢快的在厨房里忙这忙那，不时飘身出来问个问题，一会儿问他想吃啥，一会儿问他是清淡点还是味重点。看着她清丽的颜容以及额头上细微的汗滴，洛水心中一阵温暖。
丫蛋心灵手巧，饭菜很快就好。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说说笑笑中，三人愉快的用了餐。丫蛋自去厨房里忙活，洛水和傻蛋则拿着新送来的茶叶泡茶喝。
不多时，王大力和李书结伴而来，王大力手上提溜着一个布袋子，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
看着洛水疑惑的眼神，王大力大声道：“从今日起，本大爷住在这里了，罩着你。”说着一阵大笑，自去找厢房放下行李。
李书微笑道：“三年前，滚蛋已变卖了祖宅，一直居住于龙帮总舵内。当然是住你这里舒服，不过这主要是黑蛋的意思。”
楚天孤打的一手好算盘：既然要藏人进来，自然要有些保护力量，滚蛋的武功足够好，理由也正好合适。最主要的是滚蛋龙帮副帮主的身份，总会让人产生些顾忌。
丫蛋也忙完，五人开心的喝茶聊天。
“完蛋本来也过来，不凑巧福源楼里来了位贵客，亲自伺候不敢怠慢，让我跟你说一声，他晚点再来看你。”李书望着洛水说。
“什么人能让完蛋如此害怕？”丫蛋的八卦之心总是出奇强大，自然忍不住问道。
马天宝接过话茬：“胡总督请锦衣卫都指挥使吃饭，张世才当然得小心伺候，黑蛋也在那里。”
“黑蛋还能跟总督一起吃饭？”丫蛋登着大眼睛，不信道。
“嘿嘿，你想多了，黑蛋是在福源楼外警戒。”马天宝道。
“陆炳来了？”洛水侧脸问。
马天宝颔首，又补充道：“随陆大人同来的还有二个人，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其中一位是我们六扇门里的总捕头。”
“看来有大事发生，闷蛋你怎么看？”洛水沉思道。
李书作为金陵城有名的才子，交往广泛消息灵通，闻言锁眉道：“能惊动锦衣卫第一人，一定不是小事。目前，整个东南能惊动如此大人物的事情不会超过三件。倭寇、武林悬案、死亡山脉。”
洛水道：“倭患存在时间已经很长，而且向来都是军队作战，况且这方面近来也没有特别之事发生，应该不是为倭寇而来。武林悬案虽然事情重大，可是暂时没有什么眉目和进展，所以也应该不是为此事而来。”
李书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死亡山脉。”
死亡山脉确实发生了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