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兴奋褪去，左为离开国贸大楼的时候，已是一脸肉痛的表情。
刚开始他还有种大手一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把几十万丢出去的暗爽和痛快，但现在想想，心里面只剩下惴惴不安。
连公司的影子都没看到，可用款便即将去掉二十五万。唯一能够形容他此时的感觉，那就是花钱如流水，并且可以预想得到的将来，还有更多需要花钱的地方，比如装修、购买办公用品、仓库租凭，招聘员工，货运集装箱的使用费等等.....
若不是拥有的金大腿够粗，即使有着刚赚来的八十一万身家，左为觉得自己都很可能没有勇气跨出去这关键一步。毕竟，面对自己从未涉及过的道路，绝大部分人的反应只会是畏缩地停滞不前，而本质上还是个普通人的他自然也不能例外。
“难怪大部分人都只能老老实实地替别人打工，仅开头的部分就这么恐怖，后面想要维持下去更不容易，最重要的是，这过程本身就是在烧钱.....”左为深有感触的低声道，再看了看部分人流行走的方向，也跟着一起下到地铁站去。
他下一站的目的地是岳山大学所在的花都大学城南区.....．
每年的九月到十一月还有次年的三、四月，是各大校园招聘会火热举办的时间，而两天后的十月二十八号，就有一场在岳山大学召开的大型校园现场招聘会，他要赶过去报名。
本来按照左为的想法，是在网上发布几条招聘信息，或者去人才市场逛一逛，随便招些员工就可以了。因为核心的业务基本都是他在负责，加上现代产品的质量过硬，相比冰与火之歌那种中世纪生产力水平的世界优势太大，根本不用在意员工的实际能力如何.....再怎么挫，工业社会起码的下限在这里，照样能单方面辗压异界。
不过仔细考虑了一段时间，左为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首先，他不确定自己能够管得住某些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了很多年已经被染成酱紫色的老油条们。
一个是性格上的原因。
说他们头脑精明、世故圆滑都算好的了，负面点评价，完全可以说是欺上瞒下、贪婪狡诈，没好处逃得比谁都快、有好处冲的比谁都积极，犯了错、遇到责任只会推诿和嫁祸给别人，领导在的时候人前拍马屁，领导不在就背后说人闲话等等.....随便去哪个跟职场方面有关的贴吧论坛，就是一大堆此类的吐槽，而且情况非常普遍，几乎每个公司都有一两个。
万一招了些这样的人进入公司，以自己这种自毕业后就始终宅在家里写书的交际废，根本别想管得住他们，保准没多久就能把公司上下弄得是乌烟瘴气，陷入办公室斗争的泥塘，更可怕的事情在于，不擅长勾心斗角的他有可能还不知道是哪个弄得，换做谁，不会担心？
另一个就是行业方面的经验缺乏。
对于外贸业务、公司运行这一块的了解，左为基本都是在网络上看到的，内容浮于表面不说，潜规则什么的那是一点都不懂。真要有这样的人在公司里对各个环节流程的上下其手、吃拿卡要，他这个老板不是应该，而是肯定会被蒙在鼓里。要是被人当作傻子、笨蛋都算了，最糟心的是，连公司的老板不知不觉换人了，他都有可能会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谁清楚交给自己签署的文件，那张是关于股权转让，那张是关于贷款还息，那张又是卖地卖车？
也别以为这只是脑洞大开后，被迫害妄想症的发病表现之一，残酷的现实在于，就他从云奕那里听来的管理经验，所谓的职业道德都是建立在双方实力本就不平等的基础上，主要因畏惧而产生，一旦遇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老板，打破了这之间的强弱对比平衡，还妄想他们保持职业操守，那纯粹就是白日做梦。
其次，他不确定自己能在招来的人当中保守住位面交易的秘密。
同样也是性格和经验这两方面的原因，左为可不敢保证自认为万无一失的安排，落在这些从事相关行业很多年的人眼里，会不会是破绽百出？
综合来看，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学生比较好，奇怪的地方会当做自己不了解从而忽略过去。等后面，他们熟悉了业务，对于同样在学习的自己这个老板而言，早就可以给漏洞打上补丁，不虑被他们发现。
所以，出于这点自知之明，左为最终还是决定到校园内进行直接招聘，针对那些还没出过校园的应届毕业生。
最好是跟自己一样，不管哪方面都属于新手状态的白纸一张。犯了错不要紧，反正有文明之间的等级差距下，不用担心他们把事情真正搞砸，表现的再怎么糟糕，都有二三十倍的巨额利润兜着，实际上也亏不了几个钱。反而，这种从头开始，一起成长、一起打拼并不断壮大的奋斗经历，能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和值得信赖.....．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决定多少有着几分炫耀的想法在里面，特别是这一次的校园招聘会正好在他的母校举行，届时，面对还未进入社会的懵懂学弟学妹们，淡淡人生、淡淡理想，以学长的身份装下逼，收获一片崇拜羡慕嫉妒的目光，岂不快哉！
念及如此，左为颇有些踌躇满志地期待那时候的场景。
然而，等他到了岳山大学花都校区的就业指导中心时，却是迎来当头一棒。
“抱歉，我不能让你参加两天后举办的校园招聘会。”
“为什么？”
左为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对面的就业办公室主任田荣感觉惊讶。
虽然他也清楚相比社招的良莠不齐、鱼目混珠，校招要更严格和规范一些，校方不止会审查招聘单位的资质问题，在毕业生就业后，还会有不定期的跟踪调查以及回访，但关键是，他准备的资料证件什么的都很齐全。
公司执照因为办理时间匆忙还没发下来，不过网上已经可以查到。场地这边，一拿到大楼方面签字的意向协议书他就马不停蹄地带过来，绝对的高档甲级标准。而资金方面，加上汇入银行指定账户的2万，他已经有7万在押。虽说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员工加上老板就他一个人，确实非常的简陋，可绝对不是什么三无企业。
“很遗憾，你来晚了。”
面对左为的问题，田荣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似乎已经应对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熟练地拿出两叠打印过的招聘方企业目录表道。
“第一叠是迄今为止所有报名企业的名单信息，第二叠是实际参加的企业名录，因为情况火热，招聘方的席位已经基本排满，没有多余的空位。实际上，不止是你一个人这样，有很多企业，都因为报名晚的原因被我们刷了下来，只能是安排到下次、大概十一月中旬举办的那场校园招聘会上。其中不少是ZF现在提倡的互联网公司，科技创新型公司，可因为场地限制，都不得不把他们挪到后面去，所以，不好意思了。”
左为接过来粗粗比较了下，便清楚田荣没有说谎。
原本位于报名目录上的不少企业都被划去，没有出现在第二叠写有的这一次招聘方名录上。
只不过，对方也有些没说出来的言外之意，有几家很晚报名的公司并没有被刷掉，但仔细一看那些公司的名字就能发现，其后缀不是集团，注册资金总量上亿，便是偶尔能从别人嘴里和新闻广告上听到的知名企业名字。很明显，校方也是有所考量，如果本身没什么实力，名气也无法吸引到学生们的求职意愿，还是把位置让给更出色的公司比较好。
这算不算某种隐含的歧视.....．
左为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
“谢谢，我明白了，麻烦田主任这么久时间。”左为把目录还回去，有些郁闷地站起来准备离开。
“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们应当做的工作。”田荣笑着说道。
看着一脸和气地起身打算送自己到门边的田荣，左为除了感觉遗憾外，貌似也怪不了别人。自己的公司很有发展前途，这是事实，但别人不可能清楚，而且他也不可能把个中的缘由讲出来。
只能是下次再来，或者到别的校园招聘会去看看了....．
左为黯然想到，有点可惜不能光明正大地回去吹牛了。
但就在他失望着迈步离开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五十多岁戴着老花眼睛，面容慈祥，记忆里似乎有着部分印象的中老年大妈走了进来，和自己相对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