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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式微 式微,胡不归

宫兰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躺在干燥的沙滩上,低头一看,银色的鱼尾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双修长的腿。她曾经无数次想要上岸,也无数次设想自己若是有一双腿又能怎样,如今虽已得偿所愿但却被永远放逐无家可归。昏迷前,她在他眼底只看见深深的愤怒和厌恶,没有温存也没有柔情。难道他就真的恨她到如此地步?看着自己身上的裹得严严实实的银色纱衣和一直梦寐以求的双腿宫兰身子一震——他已仁至义尽,再不欠她一分一毫。

心中涌上无限的酸楚与委屈,泪水夺眶而出又凝结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不一会儿便滚落了一地。轻轻催动妖力,一把尖锐的匕首渐渐成形直直戳向心脏。“哐”的一声指尖一疼,匕首被一股结实的力道挑落在了沙地上。睁开眼睛,只见一位玄衣仙人翩然而立优雅地伸出一只手。宫兰迟疑了一下便借这只手的力道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还挺稳当。

“你为什么救我?”宫兰面色苍白,眼底尽是警惕与绝望。

“你想报仇吗?”仙人的声音清脆悦耳。

“报仇?”宫兰一愣,随即点点头。

“那就杀了她。”仙人目光温和而抚慰,嘴里却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宫兰心里不禁发毛。

“神姬身份尊贵,只怕若我伤了她整个黄河水族统统都要给神姬陪葬。”宫兰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却对那位仙人的身份起了疑心——她何尝不想让月绮永久消失,但难道神姬真的那么好杀吗?她可是伏羲女娲最疼爱的幼女,身份尊贵无双。

“如果我说这次不会呢?”

“你到底什么目的,神姬和你又有什么仇怨你竟想取她性命?还有,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的目的你不用知晓,我只知道你尽可放心大胆杀了她,而我说到做到,定护你周全。我可是在帮你。”声音轻轻的,柔柔的,格外好听。宫兰鬼使神差地点点头,深深看向了仙人的眼睛。

“这是水仙清露,给神姬服下罢。”说罢,便递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水仙清露乃天下至毒见血封喉,只是这毒药虽阴狠偏偏名字却又那样好听,怪哉怪哉。

“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竟有胆教我毒杀神姬?”宫兰接过小瓷瓶疑惑地打量了一下那位玄衣仙人。

“我可是在帮你,你无须知道我的身份。你只需信我,自可安安全全一解心头之恨。”

“那我暂且信你一回。”说罢,宫兰将小瓷瓶紧紧攥在手中,露出了一丝浅笑。那位仙人来历不明,说是帮她其实绝对另有目的。只是,神姬害她被心上人厌弃放逐,汹涌澎湃的嫉妒与恨意竟将那仅存的一丝理智竟也深深压了下去,全心全意只想复仇。

一番话后,玄衣仙人转过身嘴角一勾。轻轻念了个咒,一片云雾在脚下腾起带着他直向九重天飞去。离大限之日不远了,成败在此一举,希望宫兰不要教他失望。

在洛河畔,月绮正趴在船头无聊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炎炎烈日下,一头乌发被渡上了金色的光晕,衬着浅绿色的纱裙,五色的璎珞和发间的翡翠碧玺簪格外雍容可爱。一侧便是她的结拜大哥后羿,只随意靠在船头,暗紫色的纱衣层层叠叠绣满鸾凤和祥云。虽然不想接受父神天帝的嘱托继任少君之位,既然恢复了神力而身侧又有一位爱美的小公主绕来绕去,自己若是一身破衣也不好安然处之。

这时一位卖点心的阿婆划着小船吆喝着慢慢靠近,月绮一听有小食吃瞬间来了兴致。

“这位小姑娘要不要拿些点心尝尝,不买没关系。”阿婆露出慈祥的笑容,背后却冷汗淋漓。

“如此,月绮便也却之不恭了。”见阿婆面善这些点心又都是自己所爱月绮也不多想便笑嘻嘻沾起一块流霞红枣糕送进嘴巴,唔,真好吃,还要。见阿婆笑得更好看了月绮便又沾起一块翡翠雪茶糕,正欲往嘴巴里送只见阿婆不小心手一抖自己的胳膊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血痕。

“呀,流血了!”月绮这还是第一次受伤,盯着伤处浸出的涅槃之火般鲜艳滚烫的神血有些不知所措。而胸口却越来越闷,最后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绮妹,绮妹,你怎么了?”后羿本含着根芦苇闭目养神,耳畔小神姬喋喋不休的废话忽然断了暗道不好睁开眼却见月绮双目紧闭已无半点生气。一侧一位阿婆似乎吓着了呆呆立在那里——毕竟,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金光一震阿婆便被牢牢锁在了赤金伏魔链之间。

“宫兰姑娘。”后羿声音冰冷,只一个咒阿婆便重新变成了那位翩翩少女。

月绮毫无生机地静静躺在那里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精雕细琢的瓷娃娃。宫兰的面容因愤怒和嫉妒而扭曲,催动妖力却怎么也挣不开那愈收愈紧的赤金伏魔链。

“少君大人!”宫兰面色惊恐,居然才认出面前的少年正是那神秘失踪的天帝之子。

“宫兰姑娘,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声音冰冷,如万年寒冰般不带一丝热度。

这时,一位玄衣仙人自天而降,原是九重天上伏羲氏的御用占仙。

“放过宫兰姑娘吧,神姬命中该有此一劫。如今神姬顺利渡劫,宫兰姑娘也只是受小神利用,还请少君大人看在伏羲神帝和女娲神妃的面子上暂且饶过宫兰姑娘一命。”玄衣仙人深深一揖,礼数周全。而宫兰一愣,愤怒之情排山倒海而来,努力挣扎着,但却怎么也挣不脱。

“别白费力气了,赤金伏魔链可诛神降魔,何况你只是一只道行尚浅的小妖。”占仙同情地看向宫兰,语气波澜不惊。

“为什么骗我?你不是说助我报仇吗?”宫兰眼神中杀气毕露。

“本仙没有骗你,你的确杀了神姬,也报了大仇。如此你与神姬恩怨了结,我按约定护你周全也做到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占仙语气轻柔却果断而决绝。

赤金伏魔链渐渐松开,宫兰跌跌撞撞地离去了。看着她的背影,占仙不由唏嘘长叹一口气。

“少君,把神姬交给小仙吧。如今神姬大劫已过,少君在凡间对神姬的悉心照顾小仙这里也代伏羲神帝和女娲神妃谢过了。”说罢,占仙抱着月绮深深一揖,腾云离去。后羿则呆呆立在那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爱的绮妹竟然是九重天上的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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