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城外的信号烟惊动了冀州侯府。
冀州侯苏护,个子不高,不胖不瘦,皮肤黑黄,眼大鼻扁,总之,不大帅气。
“又不是第一次押解奴隶,还出这等乱子。让我怎么向大王交代。”苏护又急又气,心急如焚地在府内和家臣们商议。
“侯爷莫急,也不一定就真是有奴隶跑了,或许只是有闹事的。”家臣郑伦说道。
“是啊,父亲,孩儿已命人极速支援,若真有逃跑的,量也跑不多远,父亲莫急坏了身子。”苏护之子苏全忠,宽解父亲。
“我身子算什么,今年冀州大旱,本就无法上贡。亏得女儿这一计,谎称彭方谋反,借此征讨之机,将贡税用奴隶替代补齐。可怎么就又来这么一遭?”说着手一拍桌案,重重叹了口气。
“父亲何必如此着慌。”随着一声清脆甜美的声音,从内堂转出一个小丫头,生得又矮又胖,黝黑的皮肤,面扁鼻低。只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衬托出一脸的灵气。
“父亲大可放心,有女儿在,不用说这奴隶未必能逃掉,就算逃得一个都不剩,我冀州侯府照样平安无事。”
闻言,众人的目光全落在这小丫头身上,想听听她有什么高见,来填补这么大的窟窿。
“呃——,不知女儿是否已想到对策?”苏护十分信任自己的女儿,每每遇到大事,难事,都是这小女儿给出谋画策,且每计奏效。
“父亲先去歇息吧。等派去的军兵回来,女儿再将此计相告不晚。”苏妲己自信地眨着眼对苏护道。
听了这话,苏护打发众人散去,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女儿,先跟为父说说,让我安心。”
“此计一定可行,只是不得已时不能用,所以父亲先行休息,到时女儿担保我冀州太平。”此女抿着嘴说笑间,往内室推送苏护。
苏护膝下一子一女,长子苏全忠,大孝,唯父命是从。
女儿苏妲己,聪明伶俐,颇有谋略。
苏护极其疼爱此女,甚至超过疼爱儿子。冀州侯府内无谋臣,多数也因为,至今,还没有一个能在心机上,比得过这年方十五的苏妲己。
女儿就是不说,苏护也没办法,只得硬生生回内室躺了一夜,未曾阖眼。
一夜无事,直到次日傍晚,苏护派出的人回来了,领头的上来交令。奴隶总数三百多人,现在却逃得还不到二百人。
苏护摇着头用眼睛来回扫视着被抓回来的奴隶,那眼神好像要生吞了这些人一样,“不给吃喝,不让休息,就是怕你们跑,怕你们闹,还给我跑。下次,全部给我一个挨一个的绑着。”说着拿起鞭子狠狠地往奴隶当中抽去。
“父亲不必气恼,不过是跑了几个人而已。只要是人就不愁找。”苏妲己在一旁笑道。
“女儿,现在为父该如何做?”苏护压下火气问苏妲己。
“不过是些人嘛,我们冀州城内也多的是。只要父亲下令一家出一个,是能走能跑的,不管男女老少都可以,让他们代替奴隶去朝歌充数便可。”苏妲己不以为然地道。
苏护听后稍显担忧,“可是女儿,这消息万一传出去,大王得知真相,这可是欺瞒之罪啊!”
“父亲下令,就说征人去耕种公田便是。”苏妲己十分自信地道:“等这些人到了朝歌,也不会真的有人去追究他们的来历,这世上有几个奴隶会承认自己是奴隶的。”
“可是……,要如何对城中民众交待啊?”
“这个,父亲就更不必为难了。到时,就说公田里出现疫鬼,将那里封了。天灾人祸之事,又怪得了谁?”
苏护虽觉此法对无辜民众来说过于狠辣,但为了维护自己冀州侯之位,也只好听女儿的。
苏护把心一横,遂照苏妲己之计下令行事。
苏护让苏全忠安排抓回来的奴隶,且叮嘱不可给奴隶们饱食,在冀州城这段时间日日都得重体力劳动,为的就是防止他们再次逃跑。
苏全忠正在清点这些奴隶,这时,来了两个小卒,一头一脚的抬着个人。“小侯爷,这里还有个晕了的,我们见其身着兵头儿衣服,甚为可疑。便将其带回来了。”
……
尚文杰从昏厥中醒来,揉揉眼睛,随即感觉到浑身的酸痛,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并不算深的坑穴之中,身上还盖了好多藤草,树枝。
这里原本是猎人设的捕猎陷阱,却正好被尚文杰给撞了个正着。掉落时顺便盖了一身的树枝,草藤,树叶之类的。这才让他躲过了军兵的搜捕。
此时,冀州的军兵已经不见了踪影。
好在这坑不算深,尚文杰身子也算灵便,挖了些土踮在脚下,往起一跃,总算是爬出了坑穴。
爬出坑后,他看到四处零零散散地躺着不少奴隶的尸体,不由得一阵反胃。
“他们在睡觉,他们在睡觉……”尚文杰只能自我催眠。
自欺欺人的把戏,有时也很有趣。哪有人睡觉还带流血的。
“现在该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就在这树林里呆着吧!”尚文杰平复了一下心态,开始想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
“得先去有人的地方,解决下温饱才行。”尚文杰捂着咕咕直响的肚子,自语道:“离这儿最近的,应该就是冀州。”
尚文杰看看草丛中,仍有白天奴隶队留下的脚印。
“唉!没办法,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况且,也只有这一个选项。”
尚文杰打定主意,便顺着脚印,往冀州城的方向而去。
途中他闭着眼睛,扒下一具尸体身上的衣服穿上,并且用布把头上的白发包了起来,以免被人认出。
走了一夜,尚文杰几乎要饿晕的时候,他终于见到了冀州城。
看这里哪里是什么大都市,无非比起彭方战后的凌乱整齐了些,没有高台楼阁,也没有热闹街市,除了茅屋以外,还多了几间石屋,木屋而已,有些屋子前挂着旗子,上面写着让人看不懂的文字。大概是酒馆饭店之类的幌子。
黄土街道也并不宽敞。
零星的,在街道两旁有几个摆摊卖杂货的。还有些地方守着军兵,似乎是不让人靠近的机构。
当然,尚文杰对这些有军兵的地方是唯恐避之不急,又岂会自己靠过去。
他在城里暗中打听到,从彭方带回来的奴隶是要在三日后送去朝歌的。他心想:索性不能在冀州呆得太久,不如,三日后偷偷跟着队伍一起走,就能确保不会误入深山老林之中,白白便宜了野兽。等安全到了朝歌城,我就自由啦。
尚文杰打定主意后,他得先想办法准备路上的吃喝。
这次去朝歌可没人再管饭啦,连怪味稀饭都没有,那不是要饿死。
可是这初来乍到的,用什么办法来赚钱呢?
尚文杰想来想去,他脑中灵光一闪,有了办法。
“算卦,算卦,不灵不要钱!”尚文杰心想:这时代的人都信鬼神,凭我这口才随便给他们白话两句也就够用啦。
想到这里,他随便找了块石头往上一坐,就吆喝起来。
可事与愿违,一天了都没人上门给他算命。尚文杰肚子咕咕直响,饿得头都开始打晃了。
不都说这时代迷信吗,怎么都没人算命呢?他想到这里抬头看看天,无意间眼神扫到自己头上包的布。
哈哈,有啦!你们不都拿我当老头儿看嘛,那我就老给你们看!
尚文杰把几缕白花花的流海故意露出来,只用布包了后脑位置,没敢全露,一来怕官兵认出来。二来,他这一头短发与这时代的辫发,实在格格不入。
“冀州大旱,此乃天意,小仙我不远万里来到此处化解人间疾苦,三天为限,只看有缘人。”尚文杰胸脯一拔,换了一种更为诱人的吆喝。
听说有仙人在此,冀州城中百姓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尚文杰身上。
一看尚文杰,鹤发童颜,连胡子都没有。肌肉健硕,身似钢筋铁骨,都大为赞叹,纷纷驻足围观。
人群像炸开了锅。
“你瞧,还真不是凡人,小仙?看那头发白的,不定修炼了几百年啦!”
“小仙,人家那是自谦。知道咱这儿闹灾特意来的。”
“对对,要不咱们去试试!”
“嗯,看灵不灵,是不是真的神仙现世了。”
“对,就三天,快。”
……
经这么一吆喝,尚文杰周围挤满了人,问什么的都有。
“大仙,我想问……”头一个,就挤进来一个老太太,红光满面,却面现愁容,第一个上来问尚文杰。
尚文杰看她这副表情,心里有了底,打断老太太的话,微阖着双目,摇头晃脑地道:“老人家不必说,让小仙来算上一算。”
尚文杰装相地蠕动一番嘴皮子,随后,想学电视里算卦先生那样捋捋胡子,用手一摸,光的,只好摸着没毛的下巴装腔作势。“老人家可是家中子孙有恙啊?”
“大仙真神啊!我就是为我刚过百天的孙儿来问的。……”
“他可是病了?”刚过百天,除了问病还能问什么?难道问姻缘?或是仕途?怕孙子一出生就输在起跑线上?
“是啊大仙!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您!以前我孙儿都不怎么闹,哭得都很少,即便哭也细声细气。最近从床上掉下来一次以后就变得特别爱闹,哭的也很多。不知是不是摔坏了。”
尚文杰心想,这应该去问医生怎么来求神问卜,不过哭声不洪亮八成是体质弱,常哭,那是摔床吓的吧。
想到这里,尚文杰掐着指头,闭目念叨一阵,自信地道:“你孙儿现在会有些小病小灾,但不会影响以后,哭闹就多抱抱,他将来可是个富贵之人。”
老太太听后大喜,给了尚文杰两个铜币,并连声道谢地走了。
尚文杰端详着这两个铜币,也不知道它们值多少钱,是什么个汇率。
不管怎样,这是自己在这里赚到的第一笔钱,也算是很开心,将它们塞进腰带,继续给人算命。
“瞧见没,老太太没张嘴,人家大仙就知道问什么事。真灵啊!”
“就是,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