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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野狐禅之咬鬼(十)

从此以后,一连好几天,刑捕头都失魂落魄的,打不起一点精神,终日里只是呆着脸在值房里闷坐。众人都以为他赌输了钱才这样,过几天就好了,并不计较。过了几日,刑捕头才渐渐地活泛起来,他暗笑自己一定是叫老沈说的那件事吓着了,再加上牢里昏暗,故而看走了眼。除了他自己,他也并没有听狱卒们说过类似的事,倒是听看门的老苍头说起,这个袁氏当真是个美人,八成是看女牢的狱婆们告诉他的。这几日,袁氏的哥哥袁大又来找过他几次,他都推脱不见。袁大以为刑捕头因为没得着好处,所以才不见他,就托看门的老苍头带给他一包银子,外加一坛好酒。这袁大哪里知道刑捕头的心事,自从他看见涂师爷同着袁氏在牢里私混之后,是再不敢到女牢去了。虽说他并不信自己撞见了鬼,却疑心这袁氏就是他前世的冤家,这辈子凡事和她沾着边就像撞了邪似的,所以发誓一定不和姓袁的来往。袁大给他的东西他也一概不要,弄得袁大既心里着急又摸不着头脑。袁大一心想要救他妹子,可是又想不出办法,他一个乡下人,又没有人脉,不要说走那些大人的后门,就是想去牢里看一眼妹子都办不到。俗话说狗急了也要跳墙,这个袁大被逼得没法,干脆软得不行来硬得,纠结了一批袁家人,抄上家伙就跑到涂府去闹,定要收拾了涂有才,让大家都落不着好。谁知涂有才早有准备,一面让家丁们大门紧闭,任他们怎么打门也不开。一面派人悄悄的从后门出去,跑到县衙里找涂师爷。涂府高墙大院,袁家人在门口闹了半天,没见着涂有才的面,却等来了带着一帮衙役赶来的涂师爷。乡下人到底没见过世面,一看衙役们各各头顶高帽,腰悬宝刀,张狂的气焰顿时下去大半。不过涂师爷带着衙役只是以防万一,并不是真得想动手,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一面对袁大说“万事好商量”,一面要他先把众人打发走。这袁大看着涂师爷有可以谈谈的意思,便叫袁家人先不要闹,可他也不是傻瓜,他担心涂师爷只是缓兵之计,就回说:“坐下来谈也可以,不过,我的人不能走,要谈,当着大伙儿的面谈。”涂师爷听了,知道袁大担心什么,就说:“这么着,你我都退一步,我先叫衙役们回去,你也叫你的人走,就我们俩个,我请你喝茶,边喝边谈,你说怎么样?”袁大想想说“行”。涂师爷就挥手让衙役们散了,这边袁大也叫袁家人先回村。他二人就一同去茶馆里坐着,叫了一壶茶,边喝边谈。袁大起初心里憋着一股怨气,打定主意要么逼着涂有才撤诉,要么定要涂家分给他一笔好处,他才罢休,不然就大家豁出去,要死一起死。可听了涂师爷的一番话后,他竟转怒为喜,不但对涂师爷千恩万谢,还拍着胸脯说:“涂先生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袁大身上,定不会叫你失望。”涂师爷也笑说:“你去办这件事,我当然放心。事成之后,我一定少不了要谢谢你的。”一切谈妥之后,袁大高高兴兴地去了。第二天,涂有才看看门外没了动静,派人来找涂师爷,向他打听袁大的事谈得怎么样了。涂师爷向来人说:“回去告诉你们公子,就说袁大的事谈妥了,他以后定不会再来闹事了,叫你们公子放一百个心。”又拿出一封信,叫来人交给涂有才。原来涂师爷头一天待袁大走后就写好了信,上面写明答应了袁大二千银子,叫袁大从此不可再闹。涂有才看罢信,心里埋怨这个叔叔太自做主张了,这么大一笔数目,也不同他商量一下,不然或许可以压压价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件事只能依靠这个叔叔才能办成,到时整个家业都是他的,这点银子又算得了什么?所以只得写了一张二千两的银票,叫人送到涂师爷家里。自然这钱妥妥得进了涂师爷的腰包。

真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之间就过了立秋,县太爷不日就要回衙。涂师爷忙着叫人把县衙好好打扫了一番,还不忘在院中放了几十盆盛开的菊花。一切办妥之后,涂师爷就着人叫刑捕头去他那里,有话要说。刑捕头自那日知道了涂师爷的秘密之后,每天都躲着他,生怕被他看出破绽。刑捕头知道涂师爷是个有手段的人,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他的奸情,一定不会放他安生的。可这回涂师爷点名要见他,他不好推托,只得硬着头皮去了。刑捕头走进账房,看见涂师爷在大案后面干坐着,看来是在专门等他。刑捕头只说了一句“涂先生,您叫我”就干站着,也不多嘴。涂师爷叫人泡了杯茶上来,就把旁人都支走了,只留他和刑捕头二人。他叫刑捕头在一张椅上坐了,自己就在大案后面点上烟抽着。刑捕头也不喝茶,只是干坐,心里盘算着,是不是上回在牢里的事叫他发现了,果真是这样,他发誓一定绝不透半点风去。刑捕头正在闷头乱想,涂师爷发话了:“老刑啊,你怎么不喝茶,你好像有心事。你不要担心,袁氏的事情我不会叫你为难的。你只须说几句话就行。”刑捕头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满以为真得叫涂师爷发现了,就忙站起来回道:“涂先生,那件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涂师爷见他这样,倒很意外,一面叫他坐下喝茶,不用这么紧张,一面说道:“这个你做得很好,我并没有在外面听到什么人嚼我和涂有才的舌头。”刑捕头一听,才知道原来涂师爷根本不知道那日的事,才放了心,端起茶了呷了一小口。涂师爷看着刑捕头喝好了茶,才又慢慢说道:“荷园那边有人来报,明日县尊就要回衙办公了。袁氏的案子也要开审。上回在醉仙楼里,我们说过的话,老刑你还记得吧。”刑捕头点点头,说道:“上回说过,叫我帮着涂公子这边,坐实了那袁氏的罪名。”涂师爷点点头,说道:“很好,这是这个。现在我就告诉你,你要怎么做。”涂师爷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教给刑捕头,并要他一定牢记,切不可说错。刑捕头嘴上答应着,心里头着实替那袁氏叫屈。想她使手段勾搭上涂师爷,无非也就是想保住自家一条小命,可如今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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