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苟来
直至一年后,依旧是冬天,他苏醒过来,在家中老仆的搀扶下,还是在那院子里,看着雪花飘落,他这一生,第三次沉默了。
“我死后,家族必乱,此乱之后……或许王朝中,再无侯家。”他明白,这一切,是因自己无后。
“唯一的方法,就是……夺下这王朝,以王朝之力来代替家族****,如此一来,最终就算是乱,因乱的既是我侯家,也是这整个王朝,所以最终还是可以出现一个结果,而侯家,不管谁胜了,都可以延续。”
侯斯仁,沉默了,这一次他思考的时间,超出了之前两次,许久许久,他轻叹一声,想起了第一次抉择时,那无数的带血的土地。
他没有选择夺下王朝,整个人似乎一下子更为苍老了,在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落下时,他闭上了眼,气息消散。
在他死亡的第一天,侯家****,此乱震动王朝,而后帝王力压,持续了数月,将侯家上上下下,几乎全灭。
最终因一封送到了皇帝面前的信,看着那封信,已然中年的帝王沉默了,侯家,保留了一部分族人,重新回到了嘉陵江旁的城池内,回到了祖宅,这近百年岁月的辉煌,如镜花水月,消散了。
侯斯仁,来时……带给了侯家一场巅峰的爆发,走的时候,如同时光倒流,侯家又回到了最初。
第六世,结束了,轩冽的魂,踏入轮回,展开了属于他的第七世。
烈纹星,在整个混沌世界上,很特殊,因为烈纹上没有冬天,几乎四季如春,可偏偏在这一年,却下起了雪。
并非是在整个星辰飘落,而是在这裂纹星的一处草原上,于那雪花的飘落下,一个婴儿诞生了。
这是轩冽的第七世,所在的家庭,很还算一般,家中姓苟的父亲以放牧为生,养了数百头牛羊,还有一条土狗。
他出生的那一天,那只土狗被冻死,在他爹的执意下……取名……苟来!是为怀恋死去的土狗。
苟来的命不好,三岁的时候他爹给人送牛的途中,被一条毒蛇咬了,坚持的回到了家中时,毒发身亡。
他母亲无动于衷的将丈夫埋葬后,又照顾了苟来五年,当他八岁时,与一个来到这里的商队联系到了一起,扔下他跟人走了。
临走时,他母亲告诉他,当年他爹是一个劫匪,害死了她的全家,强行将她带走,做了婆娘。
她每天想的,就是对方什么时候会死去。
苟来沉默,看着他娘远去,一个人孤零零的,直至有个老头对他说,跟着他走,有饭吃,苟来没有犹豫,随着老头离开了家乡。
他本以为,会走出草原,可却没想到,老头被他带到了草原的另一边,扔进了一处人间的炼狱里,那里有一群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
他们每天在这里,接受大量的训练,训练他们如何……杀人!
在之后的数年里,他看到了身边太多的人死去,有的是被别人杀的,有的是被他杀的,还有的,是在训练时,生生惨死的。
想要活着,就必须要杀人,想要活着,就必须狠辣。
苟来想活着,所以他要杀人,要狠辣,对于所有人,他不信任,彼此之间没有友情,有的只是相互的敌意以及彼此的厮杀。
每年,都会有一批孩子被送来,每年,都会有大量的尸体被埋葬。
苟来渐渐麻木了,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所有孩童看到他,都会露出恐惧,甚至那些大人看到他时,也时而会有类似的目光。
“是我长的不好看吧。”苟来摸了摸自己的脸,今年十六岁的他,脸上都是疤痕,密密麻麻,看起来很狰狞,那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二年,一个大汉,因他拒绝配合其做一些让他觉得恶心的事情,被对方在他脸上残忍的刻下。
而那个大汉,在第四年时,被他割下了脑袋。
他又摸了摸自己右耳,那里是空的,他右边的耳朵,在一次训练的彼此杀戮,只能存活一个中,被对方咬了下去,而那场生死战中,他也咬下了对方的喉咙。
苟来神色冷漠,又看了看自己的脖子,在那里有一道疤痕。
他的身上,这样的疤痕太多太多了,他不在乎。
在他十七岁时,他被当年带着他到来这里的老头带走了,一同带走的,还有两个少年,一个少女,这三人都是与他一样,在那草原的训练地内,杀戮无数。
他们四人,被那老头送到了一个其他的训练地,那里都是与他一样年纪的少年,同样的枯燥,再次展开,直至三年后,苟来二十岁的时候,最终的试炼里,他割下了这训练地内,上百个头颅后,他再次看到了那些人害怕的目光,这一次,就连当年那个老头,也露出了这样的目光。
他不在乎,默默的站在那里。
而之后的几个月,是他觉得最幸福的日子,他被送去学习一些礼仪,被郎中以一些他不认识的药草治疗身体,消除疤痕。
那草药很神奇,他脸上的疤痕都散去了,除了右耳外,他看起来,依然是一个英俊的青年。
随后,他开始接受任务,在这整个大陆上,外出杀掉一个又一个,老头指定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什么身份都有,他从来不问,从来都是干净利落的杀掉,只是他有一个习惯,他不愿意看到对方有右耳,于是每次任务结束,他都要把对方的右耳割下来。
渐渐地时光流逝,过去了十年,而他的杀戮,自己都不知道多少了,他只是知道,似乎外部有一个传闻,自己仿佛除了苟来!这个名字外,对个一个新的名字。
断耳。
这名字不好听。
原本,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或许就是这样了,直至他在两年后的一次任务结束,回归时,在那县城里,他看到了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是个乞丐,被人挖去了双眼,割掉了舌头,打断了腿,在那里乞讨。
他站在老妇人的面前,闻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恶臭,看着那断去的腿上的腐烂,他明白,那是一次次的打断,让骨头无法生长好的痕迹。
他这些年,始终没有变化的脸,在那一刻,出现了变化,他沉默中有些茫然,身体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第一次,没有按照规定的时间回去,也是第一次,在离开了训练之地后,去杀没有被指定的人。
那在这县城内,杀了很多人,所有曾威胁,曾伤害那老妇人的,全部被他割下了耳朵,被他割开了喉咙。
直至他找到了一户富贾之家,据说这家人以前是走商的,他进去灭了对方满门,扶着老妇人,离开了。
此事轰动江湖,无数的捕快,无数的缉拿,对他展开了围剿的同时,他所在的组织,也派出了其他人,欲将他灭口。
那之后的几年,对他来说,是奔波的,是疲惫的,无数次的临近死亡,无数次的挣扎在危机中,直至那一年,老妇人死去了。
不是被人杀的,是早年的伤势太重,死去了。
直至死亡,她都不知道这些年照顾自己的是谁,而她的墓碑上,留下了一行字。
“我的母亲。”
落款,是苟来。
在母亲的坟前,他沉默了很久后,他的四周出现了一道道身影,那些人他熟悉,都是组织内的其他杀手。
这些人没有说话,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了杀机,刹那临近,苟来抬头时,他如一条野狗,带着凶残,杀了过去。
随着一个个人倒下,到了最后,只有他站在那里时,他觉得这些人,太弱了,他摇了摇头,割下了这些人的耳朵,离开了这里,去了一个他以为别人找不到他的地方,他有些厌倦了杀人,回到了草原的家中,在那里安静下来,独自一个人,继承了他父亲的工作,成为了草原新的放牧人。
一晃又过去了十年,十年后的一天,一行人来到了此地,围住了他所在的屋舍,人群内走出一个老头,他变得更老了,似乎走路都颤抖,与他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