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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以德服人的太监

郑和看看四周开阔的沙滩,说:“大宝船上带了很多我们中国的宝贝,如瓷器、茶叶、丝绸啊,估计都是你们喜欢的好东西,我们的船队每到一地,都要在当地举办互市,进行交易的。”

东王巴都葛·巴哈刺说:“太好了,我们苏禄岛也有珍珠、玛瑙等宝物,西王爷他们达威达威岛有红珊瑚,正好可以交易一番,各取所需。”

西王却一边摆手,一边大摇其头,说:“不好,不好!我们达威达威岛最宝贵的可不是红珊瑚,而是人心,交易会带来攀比和算计,人心就会倾斜,我们达威达威岛上的人不参加!”

独眼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到了希望的身边,他悄悄地向西王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赞扬。

三宝太监说:“那就各顺其便吧,我们此行的目的本来也不是换取什么宝物的。”

东王不干了,大声说:“大明****上国,珍宝如山,三宝太监的大宝船过去只是听说过,你们谁见过,今天能够来到苏禄岛,岂能不交易一番呢?!”

郑和又随和地说道:“那好吧。”

东王巴都葛·巴哈刺看看海里的大船,十分羡慕,试探地问:“二弟,我们不在这沙滩上交易,我们要去您的大宝船上去,一边参观您的大船,一边交易,行吗?”

独眼龙此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想,这是多么幼稚的问题啊,谁能请外人到自己的战船上去开市场啊?!

可是,郑和听了,却爽朗地笑了:“好啊,欢迎大家到我们的大宝船上去参观,你们都跟着我们去大明才好呢!”

东王转身对围观的人群说:“各位,三宝太监请我们大家去他的大宝船上去参观,大家都去开开眼界啊!”

人群里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叫嚷最欢的,还是那帮光着屁股的孩子们。

在郑和、张谦的带领下,东王、西王和岛上的人们分组乘坐小船,向大船驶去。

在大船下,人们攀上高高的船舷,上的大宝船来。

站在大宝船上面,人们都惊呆了,光是甲板,一百多个个人拉着手,都走不到头。那十二根高高的桅杆直插云天。郑和看到人们惊奇地神态,让千户官张谦先去带领大家参观,自己在甲板上指挥布置互市。

张谦领着人们一层一层的参观,这是士兵们的卧房,这是仓库,这是淡水舱,这是大铁炮,看的人们目瞪口呆!

等张谦和人们重新回到甲板上的时候,士兵们已经甲板的地面上摆好了一个个小摊子,一字儿排开,依次是茶叶、花布、瓷器、铁器、铜镜等等,人们蹲下来仔细地挑选,惊喜连连。

许多苏禄三岛的人想参加交易,可是发现自己是从海边直接过来的,没有带家里的珍珠。也有人取下自己脖子上的一串贝壳,就想拿走一大块茶砖,士兵舍不得,夺来夺去,交易进行不下去了。

郑和看到了这一幕,他大声说:“大明军士听令,凡是我们的客人看上的东西,无论交换的是多是少,还是说先拿走再说,都不要计较,我们完全尊重客人的意见!”

士兵们心里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按照三宝太监的命令执行。苏禄、达威达威和巴西兰岛的人们,都抱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乐得合不拢嘴。

一位达威达威岛的士兵用自己的一把刀交换了许多的花布,左一条右一条绑在自己身上,乐得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快乐的神情溢于言表,紧跟着,人们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甲板上,也一起跳了起来,孩子们更是像遇到了盛大的节日,一边跟着跳,一边大喊大叫。是啊,谁能阻挡得住幸福和快乐降临呢?

很快,在甲板上形成了一场舞蹈表演,那舞步却来越热情奔放,踩得木质甲板蓬蓬直响。

这场即兴而来的舞蹈表演在开阔的海平面上,以宁静瓦蓝的天空和鸣叫飞翔的海鸟做背景,显得特别和谐壮美!看到这热情洋溢的一幕,郑和、张谦和东王都高兴地鼓起掌来!

可是,西王却认出了那个领头跳舞的人,就是自己身边的一名士兵,不由得眉头一皱。独眼龙敏锐地捕捉到了西王面部表情的变化,他悄悄地挤到西王背后,小声说:“你看那小子平常就不大可靠,你看,他用武器换了花布,还领头跳起舞来,再想管他,难啊!”

西王点点头,气狠狠的说:“你去给我一箭把他干掉!”

独眼龙劝道:“现在不行,人这么多,他们还在跳着舞,不好啊,回去再收拾这小子不迟!”

看到三宝太监和围观的人们热情的鼓掌,临时舞蹈团跳得更欢了!

西王的满腔怒火也已经熊熊燃烧,达到了顶点,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径直走到那个领舞人的面前,“啪”的一个耳光打过去,接着又是一脚踢过去,领舞人惊讶得一屁股坐在甲板上,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在他的四周,那些兴高采烈跳舞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在问:“怎么不跳了?”

西王从自己后背上拔下砍刀,朝领舞人头上砍去,领舞人吓得就是倒在地上打滚,一边滚,一边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四周的人们这才发现,甲板上的这场舞蹈竟然是一场杀人的凶案的序曲,都惊叫着四散逃离。

平常训练有素的大明士兵此时已经兵分两下,一队朝郑和身边跑来,把郑和围在中间,转身向外,护卫着郑和的安全;另一队已经围住了行凶者,有人抱住了西王的胖胖的躯体,有人夺下了他举在手里的砍刀!

张谦来到西王面前,惊讶地问道:“西王三哥,你怎么啦,为什么要杀他?”

西王想挣开士兵,大声说:“放开我,气死我了,我就要杀死他!”

张谦又问:“为什么啊?”

西王说:“他的心变了,没有我的命令,竟然用武器换了花布,还浑身缠着花布跳舞!”

东王走过来说:“今天难得大家一起快快乐乐的,这不挺好的一件事吗?”

西王依然跳着脚大喊大叫:“他是一个我的奴仆,他不能领舞,只有我才行,我一定要杀了他!”

领舞的人突然跑到三宝太监面前,跪在三宝太监面前,颤抖着说:“我不是故意要领舞的,我一开始是自己忍不住跳了起来,别人跟着一起跳,我没有想到是领舞,快救救我吧!”

郑和来到西王的面前,笑着说:“这个人不是故意的,看在我是你二哥的面子上,饶他一命吧。”

西王依然气得脸色铁青,不说话。

郑和对领舞人说:“快去向你的首领求情吧,他已经默许你了。”

可是领舞人依然跪着说:“三宝太监,您把我带走吧,您走了,西王爷也要杀了我的!”

郑和再次对西王说:“三弟,如果您觉得以后不好办,那就让我把他带走吧,免得惹你生气。”

这时候,那个藏在人群里的独眼龙悄悄地从一个士兵身上摘下一副弓箭,轻轻搭上箭,“嗖——”的一声,朝领物人头上射去!

大明士兵都在保卫郑和和看护西王,没有人注意这一支暗箭,等大家发现了,领舞人已经应声倒地。

士兵们有的去照看领舞人,领舞人已经死了。有的已经把独眼龙拿下,押到郑和的面前。

东王看着独眼龙,生气地说:“你这个坏蛋,我算看明白了,西王爷都是上你的当,看我不杀了你!”

郑和厉声问道:“西王已经慢慢地不生气了,你为什么要把跳舞的人射死?”

独眼龙冷笑着说:“你我各为其主而已!”

西王又跳了起来:“快把我和我的管家放开,否则,我和你们没完!”

大家都在看着郑和,看看他怎么处理这件事。

人们在喊叫:“杀了这个独眼龙,杀了他,杀了他!”

西王也在大喊大叫:“我是达威达威的西王爷,我管我的人,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你们谁也管不了!”

郑和叹了一口气,对张谦说:“把他们两个都放了吧,他们有他们的风俗,我们不好过多干涉的。你说呢?”

张谦说:“大哥英明,我们不应该过多管他们自己的事,比如领舞对一个部落有什么意义,我们就不懂。”他扭转身,对士兵们喊道:“各位,把西王和管家都放了吧!”

东王巴都葛·巴哈刺把这一幕幕都看在眼里,大明的楼船令他神往,郑和与张谦处理事情的思路和能力也令他感到佩服,从开着火炮冲上岸阻止杀戮,到和自己及西王结拜兄弟,再到邀请岛上的人到大宝船上来开市场,他都十分景仰,而这最后,竟然不干涉达威达威岛西王的内部管教的事务,让他对与今后大明王朝打交道更加放心,这些手里有着最大船队和士兵的国家,竟然是那么的谦和与宽容。大明什么时候也不会以大压小,强加于人的!

东王想到这里,感到心里十分的宽松,他看看天色,对郑和说:“三宝太监,我们的互市就到这里吧,我们各自回去,谢谢您啊!让我明白了一些你们大明人做人处事的道理。”

西王爷揉揉自己被士兵弄疼的胳膊,说:“我们也该回去了,我去看看峒王的伤情,就回达威达威岛。”

郑和陪着大家来到船上大夫治疗病人的病房,看到峒王身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但是还在昏迷中。郑和问了问病情,大夫说:“浑身很热,还没有醒来,情况不好说。”

郑和与张谦陪着二位王爷在船上吃了午饭,西王带着独眼龙和他们的士兵们先回去了。

东王说:“谢谢三宝大哥和张谦四弟,今天我感受太多啦,我也该走了,我还要回到清真寺去做晌礼了。”

郑和高兴地一连问道:“你们岛上也有清真寺,您也是一位******?”

东王巴都葛·巴哈刺说:“是啊,大哥,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

郑和说:“我已经猜出来八九分,只是接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问你这个疑惑呢!不瞒你说,我也是一位真主安拉的信士呢!”

东王摇摇头:“您还别说,我还真的没有看出来,我感觉到您这么好的人,真想劝您信奉真主安拉呢!没想到您就是真主的人啦!”

二人对视了一下,哈哈大笑,郑和向东王详细介绍了自己的经历,从在云南出生,祖辈都是******,到成为燕王的侍从,再到在靖难之役中立功,以至于后来被永乐皇帝派遣,几次下西洋,都介绍了一遍,二人心灵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东王巴都葛·巴哈刺感觉到今天发生的许多事情真是太巧了,他还是有点儿不相信是真的,眼前这位大明来的三宝太监真的是自己的兄弟吗?是不是假冒******和自己套近乎呢?

想到这里,东王巴都葛·巴哈刺问道:“你们大明的******每天要做几次礼拜?”

郑和说:“当然是五次礼拜,拂晓至日出之前的礼拜称为晨礼,正午刚过的礼拜称为晌礼,日偏西至日落前的礼拜称为辅礼,日落至天黑之间的礼拜称为昏礼,天黑至破晓前的礼拜称为霄礼。凡理智健全的******就要履行五时拜,这是******的天命,每天的拜功是******敬畏真主、接近真主的最好途径。”

东王巴都葛·巴哈刺对眼前这位三宝太监更加信服,他走过来拥抱了郑和一下,说:“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我为认识你而骄傲!”

郑和笑着说:“我也是,以在这里结识一位异国异父的兄弟而感到快乐和温暖!走,我陪着你去做晌礼。”

二人一起来到海边水厝里简陋的木房子清真寺,先到水房进行小净,然后面朝西方,共同做拜功,五体投地地向安拉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

做完晌礼,郑和想想在苏禄岛的任务已经完成,就要和东王告辞,继续前行,去到下一个地方。

东王巴都葛·巴哈刺刚刚认识了这么一个有仁有义、心灵息息相通的大明兄弟,岂能放他走?就紧紧地拉着他,一再挽留,让他和自己一起住在木头王宫里。

郑和说:“东王大哥,我也十分留恋苏禄岛上的这份难得的友谊,可是我们的圣上给我的任务,要走到南洋、西洋以及海外诸番所有的国家,我日夜兼程,尚且感到难以完成使命,你看,在这200多艘大船上,还有两万多名官兵,岂敢在这里多停留一天呢?”

东王感到言犹未尽,说:“您这么好的兄弟,就这么走了,茫茫大海,哪一只海鸟会捎来您的消息,我以后想兄弟了怎么办?”

郑和笑着说:“不要紧,以后我还会再来苏禄岛看你,我不是发给你印信了吗?你也可以带着你们苏禄三王一起去大明觐见我们的皇帝,我们又会见面的!”

东王问:“我去大明能找到您吗?”

郑和说:“只要我不出海,在大明,你一定能找到我的,到了那里,您就是我们皇帝最尊贵的客人,任何人都会把您交给官府,报告给皇帝,不仅是我,皇帝也会出来见您!”

东王又想了想,摇摇头说:“不行,大明在大海的那一边,我没有去过,也去不了那里的,你还是带我走吧,我安排一下家里的事情,就跟着您上宝船,去大明!”

郑和拱手道:“可是,我们这次不回大明啊,还要去好远好远、好多好多的地方,说不定要一年半载才能回去。不如您先带着三王一起去,到时候,我也回到大明了,我再专门把您送回来,好不好啊?”

东王沉思了半天,说:“也好,我家中也有许多事情,到时候,我要做好峒王和西王的工作,带着他们一起去,我们苏禄三岛是一起的,到时候全都一起去朝拜你们大明皇帝,那还不把你们皇帝爷高兴坏了,也是对兄弟你远洋航行成就的最好说明啊,是吧?我说的对吗?”

郑和用右手抹抹额头,表达深深的敬意,接着,他那高大的身体一下子抱起了东王,激动地说:“您说的太对了!您太聪明了!!就是这个意思!!!”

东王突然狡黠的一笑,说:“你走也行,我要您送我一件礼物,不知道你答应不答应?”

郑和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带着衣饰,只有这件皇帝赐给的黄色披风最为珍贵了,他笑了,就要解下披风。

东王按住郑和的手说:“我要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

郑和惊讶地问道:“谁呀?”

东王说:“四弟张谦。”

郑和感到很突然,说:“不行,这可不行!你想一想啊,这是皇帝专门交给我,让他给我一起出洋的,他人聪明,办法多,还会番语,我离不了!”

东王开始耍赖了:“那除非一条,我就把你留下!”

郑和苦笑了一下,回头看看一直跟在左右的张谦,说:“怎么样,四弟?”

张谦也感到十分突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个,这个——”

郑和说:“那你就留下吧,他们去大明,万里之遥,困难重重,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问题,也需要有人照应,你一定要好好帮助他们,完成去大明朝拜的任务!”

张谦咬咬嘴唇,点点头,坚定地说:“放心吧,大哥,就是坐他们的小独木舟,我也一定不辱使命,一定会把他们带到大明去!”

郑和与张谦又拥抱在一起,互相道珍重。

郑和又想起一件事情,他问东王:“东王大哥,峒王怎么办,他还在昏迷当中?”

东王巴都葛·巴哈刺说:“当然我要把他留下来,他是因为我才负伤的,他岛上的人还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呢,我要在这里给他治好伤,把他送回到巴西兰去。”

郑和点头同意,让大夫们将峒王从船上抬下来,交给东王,大夫们留下了药品,嘱咐东王怎么样看护病人。

东王对着他身边的一位传令官说:“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传令官大喊:“起航了——”

“哗——”“哗——”“哗——”一张张风帆扯了起来,郑和带领着大船队,朝岸上的人挥挥手,驶向了茫茫大海之中。

东王巴都葛·巴哈刺、张谦还有苏禄岛上的人,一起站在椰树掩映的白色沙滩上,目送着船队离开,那遮天蔽日、浩浩荡荡的大帆船,渐行渐远,一直消失在天与海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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