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堪？
她见证了这个被自己一时有了想法才从奴隶市场里面买来的孩子，从刚开始的衣衫褴褛瘦弱十分的身形和被污渍遮挡住的眉眼和那明亮的眼珠子，里面带着无数的璀璨，里面装着的东西，是她早就已经失去了的童真。
后来再见面的时候，他似乎长高了一点，换上了剑宗的外门弟子的素净道袍，小小的身子总是比同龄的师兄弟瘦弱，可却比他们高出一个头，眉眼内敛，是还没有长开就已经拥有的沉稳。
从来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众多的优秀导师中选择了初具锋芒的自己，纵然她天资愚钝却在那一年大放异彩，而他本就骨骼清奇，加之勤奋，自然是随意就是位列排行榜第一。彼时云墨凌坐在掌门旁边，微不足道，想着明日师傅要抽背的奇门遁甲之术的内容，完全都没有注意这些，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汇聚的时候，发懵的看见落眠十七行了三扣九拜的拜师礼，夺了她手中的宫牌。
本来还是不适应自己年纪轻轻的，就被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的少年整天长辈来对待，所以很少应过那一声声的师傅，可是到了后面也坦然了，毕竟像她这样的年纪的女子，早就已经是有了几个孩子的母亲，所谓长辈，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心安理得的做起了一个师傅应该有的模样。
禅道论剑，亦师亦友，那样的生活过的悠闲而舒适。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这个一手培养的徒弟在那一片盛大好看的碧凝尘花海中表达了自己的感情，才忽然发现，确实是太过亲近了。她仅仅只是把他当徒弟对待，认为每一个师傅都是那样对待自己的徒弟，没有想到居然是自己的方法错误了，让他误会了。
也许并不是因为这个误会，或许在很多年以前就有了那样的感情。
永远都只可能视而不见啊，她等的人还没有回来，不可以接受。更不可能接受，他们这一辈子都只可能是师徒，再也无法改变。
可是现在却这样说，让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就是这个事实啊，你也不是一直在自欺欺人吗？那个人，早就已经死在了战场上不是么，你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好像我对你的感情一样，你很早就知道了。可是，却编造了一个谎言欺骗自己不是么？”
落眠十七说，没有任何的情绪，就仿佛在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仿佛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云墨凌望着他，只是感觉物是人非，什么都不一样了。眼前的这个人，很早以前就不是自己的徒弟了不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们的关系早就变得复杂而不知道了，像是师徒，又想是矛盾的恋人，能够怎么说。
冷漠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累了，好好休息吧。”他说，也感觉自己说的太过了，于是将东西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
“我是真的累了，这场戏就到此为止吧，再也无法演下去了。”她苦涩一笑，决绝的从落眠十七的身旁擦肩而过，没有任何的留恋。
一滴泪划过眼角。
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在外人面前，我们是师徒，在我们两个人面前，其实什么都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