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在灵蛇岛讨到好处的司徒以松三人最后还是离开了,面对啃又啃不动,打又打不疼的龙阳阵,他们也无可奈何。
两日后的今天,海风中夹藏着淡淡的咸味,在龙阳阵形成的巨大光幕上摩擦出咻咻的呼啸声,几只白色海鸟发出嘶哑的叫声,绕着光幕飞舞寻觅,它们是两日前出外觅食的海鸥,如今倦鸟归巢,却只能对着不可能为它们敞开的阵法悲吟,这个季节,恐怕它们已经育有小仔了吧。
由于明月夜的洞府做了七星弧之一,他也不能再住在凉凉的高脚楼里,偏离他原来洞府一里处,几株桂花栽在一座云纹绕梁的斋房前的花圃中,镂空精雕的乌木门内,斑斑驳驳的昏暗日光浮动在一张清秀的脸庞上。明月夜安详宁静地端坐在松软蒲团之上,若有若无的鼻息不时地搅动屋中几乎凝滞了的空气。
吱的一声,斋房的门被人推开,明月夜皱了皱眉,却没挪动眼皮,毫无感情波动地说:“胡长老,有何事吗?”
胡仙问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若不是他一线天的眼缝中时有精光掠出,常人都要以为他是个瞎子,他笑眯眯地大量着幻云宫主赐给明月夜的新洞府,嘻嘻笑道:“明道友还真得宫主赏识,这座春乃斋虽然小了点,但灵气充裕的程度却也不可小觑,不愧是宫主早期冥想的地方。”
“哦,这座小斋幻云宫主住过?”明月夜睁开双眸,平静无波的眼中打量着四壁上满是书卷的朴质木架,他食指忽地对木架间一条书案一点,一缕顽皮跳动的火焰在烛台上萌芽,藏了沉香屑的红烛烛光摇曳时散发出淡淡香气,惹得胡仙问赞道:“真是沁人心脾的香气。”
“胡长老不会是来参观明某的小斋的吧?”明月夜实在受不了胡仙问的笑脸,说不出心寒的狐狸脸。
胡仙问席地而坐下,把玩着衣袍上垂下的小络,用玩笑的语气道:“我私自离开岗位自然是有事找明道友咯。”
“说吧,明某还要修炼,不想太被打扰。”明月夜蹙眉道。
胡仙问笑了笑,也没生气,“呵呵,此次打扰明道友,是想询问一下临淼大地一点事。”
明月夜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即也玩笑道:“临淼大地?呵,难道胡长老寂寞难耐,想去那儿走动走动?”
“不,我只是想问问祁云宗的情况。”胡仙问突然正色起来。
明月夜越发疑惑了,“祁云宗?”
有些严肃的胡仙问颔首,握拳的手有些微颤,“就是祁连山的一个修仙宗派,如今还在否?”
一缕灵光划过如夜空的漆黑的眸子,明月夜回想了下,脑海中浮现出祁云宗的信息,“还在,不过境况并不好,怎么,胡长老与祁云宗有何瓜葛?”
“什么?境况不好?”明月夜敢说他从未见过笑吟吟的胡仙问如此担忧的神情,他心中泛起一股猜测。
“恩,祁连山本就是临淼大地西南侧一处仙家必争之地,祁云宗虽然势力庞大,背后还有大靠山,但奈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几年前曾与几大宗派争斗,虽然最后胜了,但也自损甚多。”
胡仙问紧张的脸色稍微转晴,祁云宗没被灭门让他心中一松,嘴角扬起又恢复那副笑容诡异的脸孔,耸耸肩说:“不瞒明道友,我原本就是祁云宗的弟子。”
果然,明月夜心中想,虽然和他心中所猜一样的答案,他还是忍不住双眼一睁,惊讶地看着胡仙问,心中想着胡仙问大远万里来到星月海的原因。
看出明月夜心中疑惑的胡仙问直指本心道:“明道友是否在想为何我会出现在星月海吧?”
被猜出心中所想的明月夜盯着胡仙问,等着他的自我解释。
“我本是祁云宗弟子,受掌门所托,才千里迢迢地来到这儿,今日特意来找道友,只是想请道友帮我把这枚玉简带去祁云宗。”胡仙问从怀中取出一个刺绣着白莲的香囊。
明月夜却是一笑,“胡长老怎么知道我就会回临淼大地呢?而且,你自己有手有脚的,为何不亲自回归故土,非要我一个外人。”
“我并不看好灵蛇宫,此次对抗逆龙窟,生死难料,但明道友却不同。”
“此话怎讲?”明月夜饶有兴趣地问,胡仙问的实力并不比他差多少,以明月夜的灵觉能感觉出他体内隐藏的恐怖战力。
胡仙问眼缝张开,在明月夜面前露出蓝白相间的绚丽眼珠,吐出四个让明月夜心惊的四字,“电母真君。”
明月夜脸露难看之色,胡仙问赶紧道:“道友莫要多心,宫主和方晴欣并未多嘴,只是在下眼线众多,偶然所获而已,还望明道友见谅。”
闻言,明月夜脸色才好看了一些,不说佘斯棠现在是敌是友,自己随手扯的虎皮要是被拆穿了,幻云等人定不会再对自己心存顾忌,最严重的是,佘斯棠得知自己亦在星月海,还不第一时间冲自己而来。正在明月夜暗暗思量的时刻,胡仙问接着说道:“此次坚守之战,存活率最高的恐怕要数明道友和幻云宫主,香囊中的玉简是我近百年来的心血所凝,若到时胡某不幸身死,还望道友能念在同为临淼修士,回到临淼大地的时候顺便将此玉简交给祁云宗掌门宫白哉。”
明月夜还是皱着眉,并没有伸手接过胡仙问的香囊,若是数月前,他还会欣然接受胡仙问的恳请,他只是眼勾勾地盯着胡仙问看,不做声。
沉吟一声,胡仙问咬咬牙从储物灵气中取出一卷白帛,“若明道友能应承此事,这卷祁云宗镇宗之术便送予道友,如何?”
明月夜眼中一亮,“镇宗之术?是《雷哞灌木》吗?”
胡仙问点了点头,将写满了蝇头小字的白帛和香囊递到明月夜手中,双肩一松好像卸下了重重的包袱,一股解脱的意味荡漾在他手脚之间,就连让人觉得突兀的笑容,都变得明朗了些。
明月夜却没注意到胡仙问浑体微妙的变化,他的注意力都在白帛上,迫不及待地阅览起来。
“明道友,拜托了哦,顺便替我转告宫白哉,放了我妹妹。”
神色一惊的明月夜兀然抬头的时候,只看到胡仙问的身影隐没在日光之中,遁光一现已经飞走。
“放了我妹妹。”明月夜喃喃念叨着胡仙问尾音犹存的话语,心头隐隐有些酸楚。
……
平静的日子并没在看似风平浪静的灵蛇岛上持续,当三天后正值正午之时,一道流光在春乃斋门楣上破开一个窟窿,落在明月夜盘坐的膝上。
刚刚炼化了一枚谷皇丹的明月夜徐徐睁开双眸,体内充盈的真气让他喜上眉梢,这几天他将从宝丹真人灵缈界中所获的灵丹妙药研究了个遍,惊喜地发现一种适合他凝练日月真气的丹药,名曰谷皇丹,乃宝丹真人采撷日月真气糅炼而成,他现在已经不再用着红玛玉瓶,一日吞服三枚谷皇丹服炼,仅仅三日的时间,却让他体内真气增加了一大截,按这速度,恐怕不出半月,便可直追《日月神宗》溯源巅峰!
这种追星赶月的速度,明月夜本人都觉得骇然咋舌,但大战在前,多增加一份实力,便是多一丝存活几率,他巴不得提升真气的速度能再快些。
拿起膝上传音符,神识在其中一绕,明月夜脸色一变,对条案处招了招手,屁兜屁兜的小狐狸颠步跑了过来,令人惊讶的是,不久前还不过炼气前期的小狐狸,如今乍一看居然是炼气中期了,进度之快,亦是让人费解。
但明月夜却有些嫌小狐狸的进度慢了,想当年他从炼气前期到炼气中期,速度可是小狐狸的好几倍,自己还费了许多灵丹妙药才将小狐狸的修为提升,若不是缘于《雷哞灌木》,他还不忍心耗费丹药。
绿光在沁人心脾的沉香味中泛起,小狐狸欢喜地没入刹那绿影当中,明月夜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袍,推开房门黑芒一现,身子已经在千里之外。
当明月夜穿过幻云宫殿的九曲回廊,见到众位长老都到齐了,他神色一愣,一股不安在心头掠过,他沉声道:“出事了?”
“逆龙窟来人了。”被众位长老簇拥的幻云宫主见明月夜到来,声音沉得滴水道。
一股精光在明月夜眯眼间激射而出,风平浪静了五天,暴风雨即将来临。
明月夜问:“来了金丹期高手吗?”
笑嘻嘻的胡仙问在一旁说:“据探子回报,驻扎在海纹岛上的逆龙窟阵营早上忽然降临一股惊天威压,八九不离十是金丹期修士。”
就在胡仙问话音落下之际,金黄翠绿两色墙瓦的宫殿忽然颤抖起来,明月夜等人心中一阵烦躁,个个面面相觑,在此之前,一股如渊如狱的威压席卷而下,扫过宫殿内众人之后又退了回去。
“幻云,投降吧。”龙阳阵光幕之外,司徒以松等人卷土重来,却比上次多了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