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已经开始准备往我身上栽赃了吗?又是问我朱佳艳在哪儿又是扯什么故意杀人,原来你们警察局破案都是这么破的啊?”这时候,陈伟又讽刺道,话语传到其他人耳里,要多不爽有多不爽。
可是偏偏这些人还无话反驳。
“呸,什么栽赃?!你分明就是凶手!”朱本国这时凶狠地说道。
“证据呢?”
“这就是证据!”朱本国指向了王海涛手中的那张转账凭据单。
“呵呵,那是不是我想让某个人成为罪犯,只要往他银行卡上打钱,然后故意失踪就可以了?什么时候银行的转账记录都能成为绑架的证据了?”
“那你说,我女儿凭什么给你转这么多钱?!”
“我说过了,这要问你女儿。哦,她给我打钱,所以我就绑架了她?你的逻辑是跟谁学的?”
“你……你……”朱本国顿时语无伦次。
“够了陈伟!”高登明再次吼道,不怒自威。
所有人都安静了,房间里面,高登明成为了唯一的中心。
沉默了片刻,高登明看着陈伟开口道:“我们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吧,半年前,你的姐姐被汽车撞死,肇事司机逃逸。后来你误打误撞找到了一辆车,以为那就是撞死你姐姐的车,于是在云岩镇派出所的帮助下,找到了车主赵宏伟。”
“然后呢?”陈伟十分淡定地说道。
“由于证据不足,派出所无法定罪赵宏伟,所以他被无罪释放。这让你心里不甘,从而绑架了赵宏伟。赵宏伟被你囚禁后,你从他的口中知道了朱佳艳这个人,因此怀疑是朱佳艳指使赵宏伟撞死了你姐姐。由于没有证据,已经铤而走险的你,再一次选择了绑架朱佳艳。至于他们两个被你带到哪儿去了,就没人知道了。”
“你是在讲故事吗?”陈伟带着戏谑的笑容。
“和朱佳艳还有赵宏伟有仇隙的只有你一个人,而且我们调查过你姐姐的死,她的确是被赵宏伟开车撞死的。你有足够的动机绑架甚至杀了赵宏伟和朱佳艳。”
“动机可不能定罪。”
“但是可以让你身上的嫌疑一辈子都洗不掉。”高登明看着陈伟,眼神再次变得如鹰隼一般锐利。
沉默。
房间里面,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陈伟默不作声,实际上却越来越想笑。高登明这样盯着自己,仿佛能用他身上的正义感震慑自己,逼迫自己认罪一样。
这群道貌岸然的混蛋,装模作样起来比谁都像。
过了一会儿,陈伟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慢悠悠地说:“行吧,那我也给你说说我的故事吧。”
“从小到大,姐姐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在半年前,她被一辆别克凯越撞死了。当时云岩镇派出所将其定义为意外事故,肇事者逃逸。后来我开姐姐的汽车外出踏青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那辆撞死我姐姐的别克凯越。我打电话报了警,警察说会全力调查。可是过了没到两天,那辆凯越的主人,也就是赵宏伟,带着十几个人找上了我的家门,将我打倒在地上,然后放火烧了我的家。”
“你是说,你的家是被赵宏伟烧的?那你为什么当时不报警?”高登明冷笑。
“呵呵,他当时一边放火,一边踩着我的身体,猖狂地对我说,他在公安局里有关系,我一辈子都告不倒他。你说,我都找到他的肇事车辆了,他都能被放出来,我再找警察有用吗?”
“那后来呢?”高登明觉得陈伟已经慌了,所以才会编出这么个故事。只要让他讲下去,一定就会露出破绽。
“后来啊,后来的事情可有趣了。”说着说着,陈伟盯着朱本国,露出了笑意,“那位大叔,你不是问我你女儿为什么给我打钱吗?我房子被烧后没多久,朱佳艳打电话给了我。”
“小艳打电话给你?!”朱本国愣住了。
高登明也有点猝不及防,不过很快就又严肃地说道,“她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是她指使的赵宏伟撞死我姐姐,是她拖关系让警察局的人把我姐姐的死定义为意外事故。赵宏伟进了警察局,也是她托关系放出来的。可是她没想到赵宏伟在一怒之下就把我的房子给烧了。出了这么多事,她心里也很愧疚,这么多天都心神不宁的,于是想要给我一点钱息事宁人。”
“胡说八道!”高登明心里一惊,立刻反驳道。
“就是,你血口喷人!我女儿才不会做那种事呢!”朱本国也附和道。
“那你们给我解释,她凭什么给我30万?!”陈伟像是怒吼一般,用洪亮的声音反问道。那声音猛烈地冲击着高登明和朱本国,就像是要把他们冲垮一样。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人全都怔住了。
他们用来质问陈伟的问题,却一下子成为了陈伟最有力的反击。
“那个朱佳艳家里真是有钱啊,啥都没说就给了我30万。这钱我一辈子都挣不到啊!”陈伟用着夸张的语气,露出十分感慨的神情,“家里这么有钱,也不知道她在公安局有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这么无法无天,指使人行凶都可以安然无事。”
王海涛和两个年轻警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们的局长大人。
高登明的额头上开始冒汗。
他是朱佳艳的干爹,如今公安局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我一开始不愿意啊,我把她全家都诅咒了个遍,恶狠狠地跟她说,一定要把她告进监狱。可是她听了后就一直在那里笑,笑了半天才对我说:‘你怎么告?先不说你没有证据,就算你有证据,就凭我的关系,你觉得我会有事吗?’我听了以后只能不停地骂她,心里却很无奈,是啊,我根本告不赢她。就连受她指使的赵宏伟都可以逍遥法外,更何况她本人?”
“我很清楚,我斗不过她。所以我收了她的钱,准备既往不咎,找个老婆从此过上新的生活了,可是你们呢?”陈伟说着,看向高登明等人,表情尤为悲愤,声音也变得激昂了起来,“你们这些人,就因为她不见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来骚扰我!甚至还把我当成犯罪嫌疑人?!呵呵,她的命真是高贵啊,我们这些没背景的市井小民就是贱是吧?她杀了我的姐姐,可以什么事都没有。她失踪了呢?你们甚至没有证据,甚至都没法证明她已经死了,就把我定为犯罪嫌疑人?!还跟老子扯什么故意杀人罪?!去你麻痹的,你们还配得上警察这两个字吗?你们还配得上自己穿的这身衣服吗?几个人聚在这里对着我耀武扬威,哎哟好了不起啊!”
高登明收起了他的威严,低着头默默不语。时不时回头瞥一眼身后的人,心里已经有点虚了。
朱佳艳做的那些事情,全是他在暗中帮忙。这只有他的几个心腹知道,如今王海涛等一干警察听到这些话,他哪儿能不心虚?
如果陈伟只是单纯地指控他以权谋私,那高登明完全可以不承认。可是陈伟解释了朱佳艳为什么给他转账30万后,整段话的可信度一下子提升了不只一个档次。
本来这次刑警发现朱佳艳的转账凭据单,高登明特意要求亲自来审问陈伟,甚至把朱本国也叫上了。他已经彻底厌倦了,是时候彻底和陈伟摊牌了。却没想到,这张转账凭据单最后反而成为砸了他脚的石头。
“你们这些渣滓、败类、社会的蛀虫!我的姐姐跟她无冤无仇,她想杀就杀!你们这些人暗中包庇着她,还跑过来假装正义的使者,要让我这个什么都没做的人认罪伏法?”
“马帮在云岩镇上云街一带猖狂了那么久你们不管,一个富家千金失踪了,你们比谁都还要积极。华夏要全都是你们这种警察,绝对早就乱了套!”
“本来我都不计较什么了,心想着你们过来问我几个问题,也不会真的把我当成凶手吧?好啊,既然你们这么能颠倒黑白,那我就到网上去闹!我就让全华夏的人看看,看看你们文丰市公安局的人是一副什么嘴脸!”
陈伟在那里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都是破口大骂了。
陈雨秋已经去世了196天,对于姐姐的死,陈伟其实已经不是那么耿耿于怀。但是这一刻,他再一次将心里的愤恨和冤屈发泄了出来。
姐姐的死,是陈伟这一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就算仇人已经获罪,他也永远无法释然。
在他看来,任何参与朱佳艳杀人计划的人都是禽兽,别说是骂他们,就算把他们打死都不为过。
……
陈伟是坐着警车来的文丰市公安局,他走的时候,也是那两个年轻警察开车送他回去的。
高登明和朱本国目送着陈伟上了车,站在公安局的大门口唏嘘不已。
“老高,怎么办?就这么算了?”朱本国心有不甘,他已经认定了陈伟就是凶手,那个人害的自己女儿失踪,老婆住进了精神病院,可以说是家破人亡。他在心里面将陈伟恨到了骨子里,就这么轻易放过陈伟,他死都不得安生。
高登明摇摇头,露出了深深的无奈:“算了吧老朱,我们本来就没证据,而且你女儿还杀了他姐姐。这样闹下去,遭殃的只会是我们。”
他已经怕了,在他这个位置,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乌纱帽会不会掉。当年赵宏伟在百度贴吧发的帖子有很多人都看过,如果现在陈伟又跑到网上去兴风作浪一番,说不定他这个公安局长就真的做到头了。
想到这里,高登明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事,肠子都悔青了。
“我女儿说不定都已经被他杀了,你觉得我可能算了吗?!”朱本国咬紧了牙关,一个大男人,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高登明看着朱本国,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朱佳艳失踪了那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事到如今谁都知道,她或许已经凶多吉少了。
就连一直不愿接受事实的朱本国,都不得不承认女儿可能已经遇害。
“老高,你必须继续查下去!不把那个混账送上断头台,我宁愿去死!”
高登明听了朱本国的话,心中却是万般无奈。他何尝不想继续查下去?但是现在案件进入了瓶颈,他不得不把这个案子放到一边,专心处理其他更重要的案子。
最近文丰市发生了一桩很大的案件,性质恶劣严重已经引起了省公安厅的注意。他们已经成立了重案组,调动了几乎整个文丰辖区的警察。在这样的情形下,能有精力处理其他案件的警察已经没有多少了。
正是这个原因,他们才会调查陈伟半年多都在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