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凤栖桐回到宸华宫,已然快要亥时。即便这样,还是因为有一百多个帮她挡酒的人,否则,明天早上她都别想入洞房了。
贺之兰咬着唇凑上前来,低声道:“殿下回来了。”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显然是害怕还强自忍着。
凤栖桐带着轻微的酒气,嗯了一声,问:“可吃过东西了?”
贺之兰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凤栖桐皱眉:“不吃东西怎么行?西配殿给你准备的点心,你没瞧见?”
贺之兰抿着唇,没有说话。他还以为那是不能吃的喜饼。
凤栖桐摇摇头,朝春雨等人道:“还不伺候你们主子吃些东西去。”
春雨等人看凤栖桐进来,不由得都有些许紧张,听了这话,连忙扶着饿的漂浮的贺之兰去吃东西。
凤栖桐去了净房,洗手出来,对冬雪道:“去叫外面的人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冬雪应了一声之后,却有些踌躇,凤栖桐挑眉,声音不高:“怎么了?”
冬雪紧张道:“少爷已经备好了。”
凤栖桐哦了一声,转身又回到净房,洗澡去了。
春雨有些纠结:“殿下进去沐浴了,少爷是不是应该进去伺候啊?”
贺之兰刚刚吃了一口芝麻卷,听了这话,差点呛死,忙用已经冰凉的茶水压下去,还依旧止不住的咳嗽。
夏至几个忙给他拍背,好半晌贺之兰才停止咳嗽。却是眼里含着泪花,泪水越蓄越多,终于流了出来。泪水就是这样,只要留下来一滴,便再也止不住。
春雨急了,忙跪下道:“是奴才不好,怎么会说这个,少爷可别哭了。”
贺之兰却是越哭越是止不住,他在家里被宠着惯着,哪里伺候过什么人,如今离了家,成了别人家的人,还得伺候人,老天为什么要他成为一个男人?如果身为女子,战场杀敌或是立于朝堂,怎会被锁在这一方天地中,日日以女子为天,伺候起居!
夏至道:“少爷可别哭了,再哭下去,殿下都要惊动了。”
贺之兰听到这里,心里惊了一下,连忙将泪水擦干,缓了一会儿,不确定的问:“那我到底要不要进去?”
显少开口的秋霜道:“殿下进去之前是嘱咐了少爷吃东西,想必也不用进去伺候的。当然,不排除殿下是故意试探少爷。可按照殿下今日的行事,很是体贴,当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少爷安心进食便好。”
其余几人纷纷看着秋霜,均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不由得纷纷点头。
贺之兰轻轻抓了秋霜的收,道:“亏了有你在我身边分析利弊。”
秋霜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来,笑道:“少爷还是快些进些吃食,一整日没有吃过东西了,饿坏了可怎么好?”
贺之兰点头,继续吃了起来。
春雨和夏至去了东配殿,收拾床铺。宸华殿是历代皇太女居住的正殿,所以床铺很讲究,拔步床,下铺十二层褥子,上摆九红四黄的被子。枕头两个,均绣凤穿牡丹百花纹的花样。
春雨和夏至惊叹连连的将床铺铺好了,再将一对龙凤花烛插在拔步床不远的地方,这对花烛是要延烧一夜的,象征一生一世。
凤栖桐穿着睡衣从净房出来的时候,看到贺之兰穿戴整齐,坐在西配殿的桌子边,桌子上的点心被风卷残云,不由得好笑道:“昨夜起就没吃东西吧?”
贺之兰正在发呆,冷不丁听到声音,吓一跳,急忙站起来行礼。
凤栖桐罢了他的礼,走到角落里,抓着一个挂绳,拽了两下,道:“以后,饿了就拽这个,小厨房就能听到,便能送来吃的。”
说完了,便晃晃悠悠走过来,坐在桌边,招呼贺之兰也坐下。看着他紧张的握着拳头,心里不由得乐呵起来。两个人中如果有一个特别紧张,那么另外一个脸皮就会厚起来。比如现在的凤栖桐就很是如鱼得水的自在。
刚说了没有两句话,门外就有千夜的声音传来:“主人可睡了吗?饭食来了。”
凤栖桐对外面道:“传。”
冬雪打开房门,便有七八个穿着红色马甲的小厮鱼贯而入,流水般的将手中的饭菜一一放在桌子上,之后一起揭开盖子,又排着队出去。全程听不到任何杂声,连个重的呼吸声都不可闻。
千夜站在凤栖桐身后,一一布菜,春雨也在为贺之兰布菜,只是都略显紧张。
凤栖桐举起酒杯,柔声道:“这酒是我在天运皇朝酿的,是桂花和露水成形,叫做金风玉露。共同饮下如何?希望今后我们互相搀扶。”
贺之兰忙也举起杯子,低低的在凤栖桐的杯子上碰一下后,一饮而尽。
凤栖桐笑他被酒呛到的样子,也一口饮尽。
千夜得到凤栖桐的暗示,便带着春雨四个出去,轻轻的关上了门。
凤栖桐微微笑着,拉着还在微微咳嗽的贺之兰去了拔步床。
贺之兰心里自然明白,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只是,当凤栖桐趴在他后背上看着红艳艳的守宫砂,各种好奇的时候,竟然是那么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