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嬷嬷是知道自己家小姐的审美和对生活质量的挑剔,于是早就张罗着出府外请能工巧匠来收拾院落和房子。唐子衿自从开始从商之后,就有的是钱,这些修葺的银子,对她来说,九牛一毛。所以,对生活的品质也越来越挑剔,邱嬷嬷暗自摇头,小姐的习惯、性情、眼光、品味越来越像主人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厨房的人却迟迟没有人来送饭,玲珑气的跺脚道:“又是这招?有完没完?”然后准备去和厨房理论理论,为什么就不给大小姐送饭。
唐子衿却是叫住了她,道:“去将雪魂院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叫来院子里,我有话说。”又对丘嬷嬷道:“查查厨房那边大管事的家里人,都在哪里。”
玲珑听了,气呼呼的去了。
不多会儿,丘嬷嬷回话说,都到了。
唐子衿起身到了屋外的门口上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一院子总共才八个人的场面,微微摇头。堂堂尚书府嫡长女,竟然只有八个使唤的人,其中还有四个是自己带回来的?罗宅一个普通商贾还有四五十个下人呢,梅氏做的也太过分了些。
声音冷冷的问道:“你们当中,有谁是去大厨房没有领到饭食的?”
话落,除了一个婆子依旧在原地站着,其他人都说自己也没有领到饭食。那个领到饭的婆子嘴边还有饭渍,唐子衿不禁笑了:“哟,我这主子还没吃,你倒是先吃了。”转身对站在自己身边的邱嬷嬷道:“这样的人,我可不敢要。”邱嬷嬷应了声是。唐子衿便又对院子里的人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派来我这里的,也不追究你们背后的主人是谁,但是,打今天起,认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如果有人做了吃里扒外的事情,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话音顿了顿,又道:“至于这位比主子还主子的,那我只好杀鸡儆猴了,邱嬷嬷,将她打个几十板子,送柴房里关起来,断水断粮,让她学学规矩。”邱嬷嬷应了,也不招呼外面的刑法嬷嬷,只招呼院子里那几个婆子丫鬟,打人。
噼里啪啦板子到肉的声音,和那婆子哀嚎的声音夹杂成一团,唐子衿没有说具体打多少板子,邱嬷嬷就领着人在哪里不停的打,直到那婆子晕过去了,才拖到后院柴房里去,又上了锁。
等到众人再次集合在正院的时候,唐子笑道:“既然大厨房不给咱们送吃食,那么,咱们就自己吃顿好的。灵珊,去不醉不归楼买两桌好菜好酒,带回来,咱们主仆几个好好吃喝。”打一棒子再给甜枣的事情,做起来毫无违心感。没办法,住了半个月眠月庵,全是素菜,她实在是吃不惯啊。
灵珊开心的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不醉不归楼的人就来送饭了,鸡鸭鱼肉,螺虾蟹贝应有尽有。除了那个被打的婆子,雪魂院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都是粗使的,在别的院子,也只配做些粗活,连二门院子也不一定进过,更别说见过这些好东西了,顿时食欲大增,不顾形象的吃起来。玲珑和花蕊小的时候跟着不得宠的主子常常挨饿,后来到了眠月庵才勉强吃饱,虽然最近两年的伙食好了,也能吃饱了,可都是些素食,现在这么多好吃的,眼睛都直了,只知道往肚子里塞,吃什么都好吃。倒是伺候完唐子衿吃饭后回来的灵珊和暮雪吃相斯文,毕竟跟着唐子衿后,就常常在罗宅伺候,罗宅的伙食,好多都是不醉不归楼送过来的,这样的饭菜,也常吃。
吃过饭,唐子衿午休,打发邱嬷嬷去外面请修缮的匠人和买丫鬟婆子,便睡去。醒来的时候,邱嬷嬷还没有回来,玲珑在身边伺候。说那内院厨房大掌柜的底细查清楚了,是秦宝家的,她丈夫秦宝是外院门房的管事,在外院也算是有些脸面的。她的儿子如今跟着二少爷唐昊做个小斯,不过不太得脸,女儿在夫人房里做个二等丫鬟。有一次喝醉酒,秦宝家的曾经酒后说,夫人答应她如果饿死大小姐,就叫她女儿给四小姐做陪嫁丫鬟。唐子衿冷笑,叫了灵珊过来吩咐几句。
唐子衿进了些茶水糕点,便坐在东厕间的书桌边看起书来。前世的乔桥的现代人,死了的唐子衿又不出门,都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多。所以唐子衿喜欢看书,也不拘看什么,总之就是了解这个世界的书。这两年来,她早就将这个世界的习俗、规矩、用语都摸透了。只是有一点,人心却是不好琢磨,现代教育出来的人很难理解,这个时代的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感觉好像每个人都被关在一个规矩的枷锁里,处在一片皇权至上的烟雾中,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膜拜皇帝,他们不知道世上没有神仙,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卑微。自己看着这群人,就像是在看着水晶球里雪片凤飞,有些不真实,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邱嬷嬷大张旗鼓的从下人们走的东角门带进来好多匠人和婆子丫鬟,守着东角门的护院不让进,结果被邱嬷嬷敲了两颗门牙之后,说不出话了,于是,这群人浩浩荡荡的站在了前院。
唐子衿从正院里出来,站在了垂花门下,看着偌大的前院里站了有一百多人,不禁咂舌,邱嬷嬷玩这么大?不过也好,既然回来了,稍微高调些,震慑一下那群姨娘姐妹也好,希望她们知难而退,别来自讨苦吃。
廊下站着的,都是女人,没有一个男子。有些是来补廊画的,有些是花匠,几个木工和几个泥瓦匠。大宅子里,少不了要用到匠人,却不愿意男人入内院,于是诞生了一些女匠人,活还都不错,比男匠人更多了一份细心在里面。唐子衿听了邱嬷嬷的介绍,叫玲珑领着进内院去做活。
邱嬷嬷又介绍了几个厨娘。一个北方菜的、一个南方菜的、一个点心师父、一个煲汤师父。唐子衿也是很满意,叫花蕊带着带到配院去,现在小厨房还没有收拾好,所以,要过几天才能试菜了。
余下的一些婆子丫鬟,邱嬷嬷说都是买来的,签了卖身契的人,家底干净,人也老实朴素。唐子衿一一看过,觉得还能过眼,便也同意。叫邱嬷嬷自己分派婆子丫鬟的等级,便又回去看书。
过了一会儿,邱嬷嬷又进来,领着八个丫鬟,说是所有丫鬟里规矩学的最好的,现在正院当个三等丫鬟,看着好就提二等,现在领过来叫她看看。
唐子衿瞅了瞅,看着倒都是懂事的,也不多说,只是点头同意邱嬷嬷的安排。其实,邱嬷嬷的眼睛很毒的,调教丫鬟也有一手,只看珊瑚和琥珀就知道了,所以,这些事情交给她,很放心。
到了傍晚,玲珑过来通报说,老爷和夫人回府了。唐子衿没有当回事,倒是站在一边的花蕊肩膀不自觉的抖了抖,估计是看到自己家小姐这么闹腾,夫人知道肯定会来发飙。可惜,她多虑了,老爷夫人回来后,说是太累,将一群跟着去观礼的儿子闺女都赶回自己屋子吃饭,自己和夫人在意为“浩然正气”的正然院吃了小灶,便早早睡了。
唐子衿也不搭理这些事情,继续看书。古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只好看书来打发时间。不过好在还有无极宫的一些奏报,可以让她了解一些时事,就只当是看新闻联播了。
看着屋子里院子里忽然多了的专门伺候自己一个人的婆子丫鬟,唐子衿微微一笑,既然来了这个有钱人压榨劳动人民的时代,不对自己好一些,总归是对不起自己的。
灵珊来报,说事情搞定了。唐子衿微笑,我就不信,一个厨房管事的脊梁能有多硬,果然,打一顿,给点钱,再威胁什么都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