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雪魂院的建筑差不多都修补好了,邱嬷嬷便送了那三十来个匠人出府去,除了做活的银子,还额外赏了不少。
夫人梅氏和四小姐唐子琪中的蛇毒也不是要命的,所以养了一段日子,已经渐渐好了。那些倒霉的蛇,也都被抓起来,凌迟处死了。
后来经过灵珊说了过程,唐子衿才知道,她去找了十二生肖中的巳蛇。巳蛇的名字取巧了,她不但是用毒的高手,还是牧蛇人,那晚灵珊带着巳蛇,在正然院的院墙上坐着,用只有蛇才能听到的无音笛驱赶着毒性并不大的毒蛇咬了梅氏和唐子琪。不禁苦笑,谁要是得罪了灵珊,依着这位有仇必报的性子,恐怕那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邱嬷嬷送了那批匠人出府,回来说,既然小厨房修好了,就可以试试那几个厨娘的手艺了。唐子衿点头,这段时间都是在外面把饭菜带回来吃,很不方便。虽然后来灵珊暮雪去敲打了大厨房,大厨房也愿意送饭了,可那些饭也不对唐子衿的胃口。
晌午,唐子衿正坐在西侧间吃饭,忽然玲珑来报说老爷下朝回来了,叫她去正然院。
唐子衿嘴角一勾,果然见效了。身子却不动,继续吃饭。这几个厨娘的手艺还真的不错,虽然比不上不醉不归楼的大厨,可家常菜倒是做的很精致可口,点心也甜而不腻,连羹汤都香浓可口,唐子衿满意的很。
玲珑见她不动身,想说什么,话还没说出口,站在一边布菜的花蕊却是放下了筷子,急急道:“小姐,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换衣服?要不要再多插几朵绢花?”
唐子衿斜眼瞟了她一眼,道:“急什么,先吃饱再说。”
花蕊大急,眼睛里都夹杂了泪,催促道:“小姐你别吃了,老爷从来都不找小姐,唯一的一次,还大发雷霆,将小姐赶到了眠月庵去,这次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啊?”话说着,泪就下来了。看到唐子衿依旧没有起身的样子,又哭道:“小姐见老爷,肯定要换衣服的,小姐你快些换衣服吧,老爷等急了会生气的!”说着就要去拽唐子衿的衣服。
唐子衿大怒,这还叫不叫人吃饭了。冷冷的一记眼刀扫到花蕊身上,花蕊却是浑然不觉,依旧来拉唐子衿,那样子,像是一头慌不择路的小鹿。可是,唐子衿却怎么也怜爱不起来,怒喝一声:“聒噪!”站起身来摔了筷子,不吃了。
花蕊被唐子衿吼的一个机灵,可是小姐与老爷比起来,还是后者更厉害些,惹的老爷不高兴,只怕这一屋子的人都要跟着倒霉。所以,依旧拽了唐子衿去换衣服。
唐子衿看了一眼身边的暮雪,暮雪连忙上前,一声不啃的拽开花蕊,拉到一边。唐子衿也没有吃饭的兴致了,吩咐了四个厨娘都可以留下之后,换了一身见人的衣服,命人去找了邱嬷嬷和灵珊,一起去了正然院。
邱嬷嬷虽然知道唐子衿现在今非昔比,可是十几年来的习惯,还是叫她有些担心,不知道一会儿在正然院会发生什么。
正然院是个四进的院落,唐炎浩和梅氏住在第三进的正堂勃然堂。因为是主院,所以装修的比较庄重,也很贵气,处处显示着一家之主的地位。
唐子衿走进来,却很不以为意,装修的和明清四合院似得中规中矩,住着的人多压抑。这是她第二次来这个院子,上一次是死去的唐子衿来的,下场是被赶出门去。
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看着唐子衿都忍不住驻足观看,有嘲笑的,有惊讶的,有不屑的。前面带路的,正是一见面就被唐子衿掌嘴到晕厥的卢嬷嬷。如今看起来,脸上的伤好了,也不肿了,只是看着唐子衿的时候,眼神愤恨狠毒,还有一些忌惮。
很快到了正堂,卢嬷嬷进去通传了,没多久就听到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叫她进来。”卢嬷嬷就出来,带着唐子衿进去,却挡住了邱嬷嬷和灵珊的身子,说,老爷说的,只许小姐进去。唐子衿摆摆手,表示自己能应付,便只身进去了。
勃然堂要比雪魂院的正堂大一些,但是格局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家具和摆设。雪魂院的摆件更偏向精致和华贵,这里的,大部分比较……嗯……俗。不是金的就是银的,要么是玉的,总之,就像是个暴发户的正堂,一点都没有身为凌国户部尚书府的文化沉淀。
唐子衿暗自摇头,看来,在古代,世家和新贵还是有差别的。梅氏果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竟然把正堂装修成这个鬼样子,糟蹋了那些银子,难得的是,唐炎浩居然肯听她的,由着她折腾。其实,唐炎浩不是一个没有欣赏力的人,只不过,梅氏的家族在那里,他又很少来正然院留宿,便也由着梅氏了。
正堂主位上,坐着一男一女,女的,自然是梅氏,而男的,正是唐炎浩。
唐炎浩今年三十七岁,很是英俊的相貌,脸色白净,身材修长,穿着朱红色的官府,显然是还没有来的急换衣服。
唐子衿脚步不疾不徐的走进来,心里斗争了很久,最后还是行了一个屈膝半蹲的礼,口气淡然的叫了一声“父亲”。她还需要唐家大小姐这个身份,所以,还不能闹的太僵,更加不能撕破脸。
唐炎浩审视的看着眼前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大女儿。她很平静的抬着头,不卑微也不自傲。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那么像自己的原配夫人苏映雪。穿着一身雪缎的淡紫色云纹对襟长裙,外套着一层半透明落叶纱广袖开襟长衫,飘飘欲仙,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了。她站在那里,不用说话,也不笑,但是好像全屋子里的光芒都在她的身上,那么耀眼,又那么模糊。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他也不禁看呆了,微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一边的梅氏看到这样的唐子衿,也被震到,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苏映雪,她是在一次宫宴上见过的,虽然离得远,但是,她出现后,就抢走了所有女人的光彩,令人黯然失色又嫉妒成狂。眼前的唐子衿虽然与当年苏映雪长得很是相像,也都很冷清,但是,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
发现自己丈夫看唐子衿的眼神,好像是在透着眼前人想起了过去似得,心里一惊,难道又想起了那个贱人吗?连忙干咳一声,将唐炎浩的心思拉了回来。
唐炎浩被梅氏的咳嗽声惊得回过神来,掩饰性的咳了一声,犹疑道:“你,你……”梅氏在其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唐子衿。”他才尴尬的点点头,继续道:“子衿啊,听你母亲说,你买了不少婆子丫鬟?”
唐子衿冷笑,这爹当的,连自己嫡亲大女儿的名字都能忘了,简直可笑之极,听了他的问话,道:“母亲托梦给父亲了?她死了之后,过的好不好?”言下之意,我母亲就一个,那就是死了的苏映雪。梅氏想做我的母亲,那就也的死了。
梅氏脸色一变,这不是咒她么?刚要还嘴,唐炎浩却道:“梅氏也是你的母亲。”
唐子衿自己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指着一个丫鬟道:“去倒杯茶来。”
那丫鬟站着没动,想来是梅氏记仇,还记着之前去雪魂院自己没有给她喝茶的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