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东家的站在台子上说了一阵子话,讲了讲唐府里的一些忌讳,就让人群散了。
唐子衿在凉亭里与飞机聊天,飞机最近看上了唐炎浩屋子里的一只画眉,可那画眉好像并没有看上它。唐子衿正在劝它天下何处无芳草的时候,郭东家的走了过来,屈膝行了一礼,笑着道:“明日就要去赴宴了,夫人让老奴来教教大小姐规矩,时间紧迫,要不,咱们现在就开始?”
唐子衿斜斜的瞟了她一眼,道:“你到底是教下人的还是教主子的?”
郭东家的一呆,推笑道:“这不是时间紧迫吗,大小姐就凑合凑合?”
唐子衿闭嘴不说话了,灵珊远远看到郭东家的凑在主子面前说话,便警惕的走过来,问是怎么回事。郭东家的将事情说了,灵珊冷笑道:“哟,十几年也没有见夫人安排个人来教规矩啊,今天这太阳从哪里升起来的?竟然还巴巴的送了教习嬷嬷来,可不容易。只是,郭东家的,你一个教下人的,怎么敢教我们主子规矩。况且,我们主子哪里没有规矩了,轮得到你来教?”灵珊是个嘴快的,噼里啪啦的一顿抢白,顿时让郭东家的哑口无言。
郭东家的只好为难道:“可是,夫人那边……”
灵珊冷哼一声,道:“一个满嘴把‘贱人’挂在嘴边的人,还好意思派人来教别人规矩?自己先把规矩学好吧。”说着就去推那郭东家的,只是一掌,就将人推到了一丈开外。
郭东家的吓了一跳,慌忙站稳脚跟,惊道:“你……”
灵珊插着腰,大声道:“姑奶奶不管夫人是派你来干什么,也不管你存了什么花花心思,只是一样,离我们家小姐远一些,否则,我是见一次打一次。”
郭东家的还要说什么,灵珊却是挽着袖子就要上前去揍人,吓得她连忙提起裙摆跑了。
唐子衿摇摇头,这个灵珊,之前还是一副活泼可爱的模样,怎么这几年跟了自己之后,就变得越来越牙尖嘴利不饶人,到很像是晴雯的性子。
这时候丫鬟红梅手里端着托盘过来,说是小厨房熬了鱼汤。唐子衿端过,闻了闻,皱眉,怎么又下毒。抬眼看了一眼低眉敛目的红梅。这丫头是当初邱嬷嬷挑来的八个丫鬟,说是表现好了,再提一等丫鬟,所以,这八个现在有的还是三等的,有的升了二等,这红梅就是二等的。
拿着勺子,舀了半勺鱼汤往自己嘴边送了送,果然看到红梅抓着托盘的手指颤了颤之后,紧紧的抓着托盘的边缘,骨节泛白。
重重将那鱼汤放在桌子上,道:“有毒。”
灵珊一愣,从自己头上拔下银簪,放在鱼汤里搅了搅,银簪并不变色,不由得狐疑的看着唐子衿。
唐子衿道:“是鸠血,银针是探不出来的。”
灵珊根本不怀疑主子,刚刚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毒,现在知道了,一把抓住红梅,口气不善道:“好啊,你个小妮子,平日里主人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恩将仇报,简直不配为人。”
唐子衿挥挥手,叫灵珊带她下去慢慢审问。便又和桌子上傻眼看着这一幕的飞机聊起天来。
晚上的时候,灵珊来来报,红梅自尽了。
唐子衿挑眉,看来,是被灭口了。这唐府里,水还挺深,雪魂院从外面买的丫鬟都能被收买。人都死了,自然是查不出来背后黑手了,这件事,只好作罢。
早上起来,玲珑来禀告,郭东家的又来了,正在门外候着。唐子衿点头让她进来。
郭东家的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先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灵珊,胆子就大了一些,上前几步,看到唐子衿刚刚洗漱完毕,还没有穿衣服梳头发,便道:“奴婢之前是伺候夫人梳头的,要不,今日的头发,就奴婢帮大小姐梳?”
唐子衿挥挥手道:“你有事吗?”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郭东家的忙笑道:“夫人说了,刘老太君的大寿是大事,要盯着大小姐穿上昨日赏的衣服,再梳一个合体的头,以免失了分寸。”
唐子衿挑眉,那样难看的衣服穿上不算,难道还要来个不靠谱的发型吗?虽然她不太在意自己的形象,也不想艳冠群芳,可是,不代表她愿意被人当猴子耍。梅氏以为从小没见过世面的小姐,就没有审美了吗?幼稚。正准备拒绝郭东家的,灵珊进来了,看到一脸笑的高深莫测的郭东家的,便十分厌烦,问:“你一个下人的教习嬷嬷,来正屋做什么?”
郭东家的只好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灵珊马上怒了,指着郭东家的道:“我们家小姐不信任你,不会用你梳头的,至于那衣服嘛,恐怕连三等的丫鬟都不会穿,还想叫我们小姐穿,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还不快滚出去,以后不准靠近小姐!”说完还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那意思,在靠近就叫你好看。
郭东家的脸色变了变,又惹不起灵珊,只好不甘心的去了。心里直叫倒霉,怎么会分派到大小姐这里来,之前以为是个美差呢,没成想竟然这么不好做。
灵珊赶走了郭东家的,心情大好,招呼几个丫鬟过来伺候唐子衿换衣服。其实,什么衣服不拘的,唐子衿的衣橱里,都是名贵的,头面首饰也都极好,都是她自己金银楼里打造出来的,有几套还是绝品。
穿上一套月白色银线绣暗云纹的叠襟广袖流仙裙子,梳了一个斜云髻,带上一套水光羊脂玉的头面,手上戴了同样质地的镯子。站在一面落地的穿衣镜前仔细看了看,轻施粉黛的镜中人不像是凡间的贵族千金,倒像是嫦娥下凡似得。
唐子衿点了灵珊和暮雪随自己出门,这些场合,小姐们身边不宜带着嬷嬷,邱嬷嬷便依旧看家。
从正堂出来,所有看到唐子衿的丫鬟婆子都看直了眼,手中的活计都忘了。小姐平日里的样子他们是见过的,只是没有见过她穿过出门见人的衣服,现在看起来,竟然那么美。
灵珊在唐子衿耳边笑道:“主子,这下子还不惊呆了宴会上的那些夫人小姐们?”
唐子衿没有说话,其实,她可以不用这么招摇,但是前段时间的留言虽然是为了打击唐炎浩和梅氏的,可也给自己的名声有了不好映像。很多人都在传,唐家大小姐懦弱无能,软弱可欺,没有千金小姐的气势等等很多。所以,这次刘老太君的寿宴,一方面要坐实流言一方面还要撇清自己,甚至让大家看看,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
一路朝着外院而去,来来往往的下人都站住了脚步,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位很少露面的大小姐,竟然是如此风华,不禁都惊呆了。
走到落芳院不远的地方,正好遇到了刚刚出门的三小姐唐子琼,她的身边,还走着一个女孩。姜姨娘没有跟来,这种场合,是不可能让一个妾露面的。
唐子琼看到了唐子衿,远远的叫了一声大姐姐,便拉着身边的女孩快步走了过来。唐子衿站在原地等她,当看到她拉着一个女孩的时候,仔细看了看。女孩细眉细眼,小鼻子小嘴巴,长相很是温婉动人,说不出的柔弱之态,让人心生怜悯。
唐子琼笑道:“大姐姐,这便是二姐姐,不知可还认识?”笑声爽朗,也不扭捏作态。原来那柔弱的女孩便是二小姐唐子瑶。
唐子瑶朝着唐子衿微微屈膝行礼,弱弱的叫了一声:“大姐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唐子衿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这个唐子瑶还是不错的,小时候唐子衿快被饿死的时候,也常常受到她的接济,每次都是她一个人偷偷溜进雪魂院,送的,也都是些残羹剩饭,但好歹是多次把她从鬼门关捞了回来,也算是这个唐府里,唯一对唐子衿好的人。
唐子琼大大咧咧拉了唐子衿和唐子瑶的手,边走边道:“今日咱们算是半个主人,所以,还是去早些的好,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咱们快去吧。”
唐子衿不动神色的将手抽回来,淡然的跟着唐子琼往前走,唐子琼也不生气,转头来和唐子瑶道:“二姐姐还没有去过雪魂院吧,我前几日去过,大姐姐将那座院子整修的很是漂亮呢。”
唐子瑶柔柔的笑了笑,道:“是吗?等回府之后,是定要去大姐姐那里瞧瞧的,只是不知大姐姐是否欢迎?”
唐子衿脸上难得带了笑意道:“不欢迎谁也的欢迎你啊,如果喜欢,就住在院子里又何妨?”她是知道唐子瑶的生母虽然是方氏,却是寄养在梅氏那里,住的,也是正然院后面的后罩房。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伺候,日子过的本身就很艰辛,再加上梅氏动不动就欺负她,便更加雪上加霜。看在唐子衿小时候吃过她残羹冷饭才坚持活到自己附身的份上,帮助她摆脱困境,也未尝不可。
唐子瑶身子一顿,眼睛里有了些灵动的希望,轻声问了句:“此话当真?”她太想摆脱困境了,可是生母方氏实在是不得宠,十几年来都不能翻身。
唐子琼不干了,撒娇似的道:“大姐姐偏心,怎么就不叫我去雪魂院住呢?”
唐子衿看了唐子琼一眼,问:“你不要你姜姨娘了?”
唐子琼眨眨眼,笑道:“那我常去坐坐总是没问题吧。”
唐子衿也不想拒人于千里之外,尤其还是个梅氏的对手。对手的对手就是朋友。于是点头,算是应下了。
几人说着话,就到了内院和外院交界的大门。分别上了轿,被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抬着,一路出了府门。
唐府大门一溜烟摆了十来辆马车,最大最豪华的那一辆坐老爷唐炎浩和夫人梅氏。四小姐唐子琼自己坐了一辆,三小姐唐子琼坐了一辆,四小姐五小姐合坐一辆,一辆马车里放着寿礼,三辆马车坐婆子丫鬟。唐子衿也有独自的马车,而且还很大。看来,唐炎浩是想让大伙看看,自己家并没有虐待唐子衿。
唐炎浩的三个儿子一个义子,大少爷唐亦风在离郡,所以没有来。二少爷唐昊和义子唐黎坐在马上,跟在车队旁。三少爷唐煜因为年少,不会骑马,随着老爷夫人同坐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