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今日特意穿了一件领口处绣有绯色蔷薇的白裙,裙子的设计很是修身,一举一动间更显得体态婀娜,分外撩人。自然的,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发生,出门时依旧白纱覆面。
天香楼二楼的雅座,白薇掀开那一层珠帘,四道灼热的视线就齐齐集中在她身上,其中有两道极为炽热,让她根本忽视不得。白薇面上浮起一抹淡笑,冲四人很是自然的点头笑道: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恕小弟来晚了。”
原本极为热闹的雅座却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人主动开口,只有四道夹杂着审视,痛心,欣喜与渴望的目光在看着她。见状白薇只有自力更生,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巧的是对面堪堪就是秦墨。
“现在哪里还能再叫四弟。该是叫声郡主才是”。
一道透着明显嘲弄的声音响起,说话的人赫然就是苏璟。
苏璟说话时并未看着白薇,他侧着脸,薄唇微扬衬的整个人尤为凉薄。
白薇心神一敛。便知晓这个素来睿智的男人此刻只怕是动了真怒。凭心而论,苏璟留给白薇的印象一直很是不错。于是白薇忙不迭开口道:
“大哥此番莫不是真的怪罪小五了?大哥,其实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其不得已的苦衷,还请大哥看在我们昔日的交情上,原谅小五这一回吧,小五是诚心想与众位哥哥们相交的。”
白薇说的言辞诚恳,说话时那一双秋水般的美眸一直看着苏璟,里面似有盈盈的水汽,让苏璟也看的有些心软。回想起这一段时日来,兄弟几日一起喝酒吃肉逛窑子的欢乐场面,心里隐隐还是有些不舍,与五弟在一起,每每总能玩的很尽兴,因为五弟最舍得银子,一想到假如少了这个郡主兄弟,以后出门玩乐都得自掏腰包后,一向精打细算的睿智书生苏璟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亮光。
如果这几人中没有被白薇的美貌迷住的,也大约唯有苏璟了。美人再是可爱,可是也比不得银子可爱不是?只要银子在手,想要多少美人会没有?
如此一想,苏璟原本就没有多少的怒气就这般陡然间散去几分。他以手指轻轻叩了下桌面,面上闪过一丝不舍,而后他抬头,唇角带笑的看着白薇道:
“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如果真要求的人原谅,你不如去问一下你二哥。”
“是,大哥教训的是。”
白薇浅浅笑了一下,而后单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往自己杯中倒酒,直到酒杯满了她才停手。把酒壶放在一旁,她双手拿起酒杯走向一直沉默不语,只是拧着一双剑眉直直盯着她看的秦墨道:
“二哥,先前小妹多有得罪,还请二哥饮了这杯酒后,念在小妹年幼,莫要再计较。”
她说话时面上依旧覆在脸上,开口间便有薄薄的香气呼出。而那一双秋水般的眼眸,隐约之间透着宛如狐狸一般的慧黠,如此的惹人心动。
这般明显的小女儿娇态,为何,为何自己就没有认出来?!为何就这样轻易的看走眼了呢?
一想到御花园中皇上亲口宣布的退亲,再想起她面纱掀开露出绝世姿容后众人看向他的嘲笑目光,秦墨的眸色不由的又深了几分,眉眼间隐带戾气。
于是在所有人没有防备之时,秦墨的上身突然往前一俯,长臂一伸就揭开了白薇的面纱。毫不犹豫的把面纱缠在手腕上,秦墨黑眸一扫,看着面前因他突然出手而有几分呆怔的白薇道:
“郡主,你当真就这般看不上我秦墨?”
他的声音低哑暗沉,透着几许的自嘲,几许的落寞,还有几许隐约不可闻的恼怒与疑问。
黑眸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女子,雪肤红唇,眉黛青颦,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她本该是他的妻,可是她却看不上他。这种事不管是发生在哪个男人身上,都是极为伤自尊的。
白薇心下了然,其实秦墨对她根本就没有爱慕之类的感情,他如今这般质问,不过就是因为自己的行为伤了他的面子而已。
于此,白薇早有对策。敛容,秀眉微蹙。下巴微垂营造出一个不甚柔软的角度。她的声音亦是幽幽的,带着几分的落寞与寂寥。
“二哥说的这是哪里话?二哥英俊不凡,才貌出众本就是时间女子梦中的佳婿。一开始听闻我能与二哥这般的男子定下婚约,将来可以站在这般出色的男子面前,我亦觉得万分幸运。”
说到这里白薇幽幽的轻叹了一口气,眼波有意无意的看了秦墨一眼,这才接着道:
“白薇来京城便是奉了父母之意只为了与二哥完婚。初到京城实在无聊得紧,因而才想到女扮男装认识二哥及众位哥哥,当时所想只是想了解自己所要嫁的究竟是怎样的男人。”
“结果。。是我让你失望了吗?”秦墨的声音亦是幽幽的,却透着明显的不甘。
“非也,哪里会有失望这一说?或许开始并不熟悉,可是相处日久白薇就发现二哥不同于京中那些靠着祖阴庇护的纨绔子弟。我观二哥一表人才且有抱负,胸有丘壑,他日必然有所大成。白薇若是能够有这般英伟不凡的夫婿,亦是剐前世修来之幸。”
“只是二哥似乎一直都分外讨厌我,讨厌萧郡主,因为怕二哥会不理我,亦不好坦白身份。 然而,在看见二哥对待那位白若姑娘那般的柔情蜜意时,白薇心里着实难受得紧。
本还妄想你我有婚约在身,好歹我还可以在站在二哥身旁,可是那一晚二哥却对我们道你对那位白若姑娘情深意重,已经非她不娶,你说她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奇女子,你不想负她。既然二哥都说了这般话,那白薇如何还能再厚着脸皮纠缠下面,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太大干系,假如没有圣上的那一纸休书,今生只怕是陌路。
二哥,其实你最让我心折的,是你可以为了自己心中真正的索爱而做出那般重大的牺牲,你说要娶白若姑娘为妻,不怕身边人嘲笑,不怕彼此之间身份的天差地别。正是这份感情感动了我,因此白薇才决定牺牲自己的名誉,只要能玉成二哥与白若姑娘这段良缘,世人不明真相的谣言又有何惧?”
白薇说话的期间一直偷偷看着秦墨的脸,在说到发现秦墨面上浮现的迷茫与不信时,白薇猛掐一把大腿,好痛!!不过经此一痛眉眼间却是泪意涟涟,她直直的盯着秦墨,中间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隐带伤心的质问:
“二哥,我此番这般尽心尽力的帮你,你为何还要怪我?”
众人一听,也面露茫然。
苏璟戏谑笑着,纳兰敛眉不语,倒是孙勋浓眉紧锁,下意识的接了一句:
“是啊,二哥,五弟为你奉献至此,你为何还要埋怨她呢?”
秦墨闻言眉眼一皱,隐隐的他感觉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
而后终于放弃细想,他只是抬起头,黑眸灼灼的看着白薇,带着浓烈审视意味的道:
“郡主既然这般喜欢我,为何还要退掉我两的亲事?就这般嫁与我为妻不好么?”
“不好,二哥如白若姑娘那般情深意重,佳偶天成。我若是这般强行插入你们之间,我于心何忍?只怕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我可以一起娶了你们,以后自然可以对你们同样好,三人相处和睦,岂不是一桩美事?”
看着眼前这个长着一张人脸却说出这般不要脸话的男人,白薇只觉得隐隐欲吐。到现在还想要两女共事一夫?秦墨,只怕你的梦还没有醒吧。
幽幽一叹,白薇面上刻意多了几分哀切:
“二哥,二哥休要再提起此事,我本来看中的就是二哥这般敢于求娶烟花女子的勇气和不计较门户之见的独到眼光。这些都是我敬仰二哥爱慕二哥的缘由,可是二哥此番若是这般就打破,那二哥还有什么能够吸引我的?”
边说着话边又用哀切之极的眸子扫了桌上的众人一眼,白薇眉头深锁,唇角却是含笑:
“所以,白薇在此祝福二哥与白薇姑娘白头偕老,恩爱久长。”
秦墨活了二十几年,这番是头一次体会到何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面对着眼前美人美眸盈盈的期盼,秦墨叹了一口气,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郡主,这番你既不是男子,以后也就不能再叫你五弟了,以后就教你五妹吧。”
“小妹多谢二哥。”
“好!”见此,苏璟最先鼓起掌来,端起酒杯就对白薇道:
“小五,以后我们还是自家兄弟,你莫要见怪才好。”
既然老大开两腔,那么今晚这般三堂会审的架势自然而然就变质了,其后一直都是孙勋秦墨在敬她酒,白薇毫不推辞,一一喝的干净。
喝至半夜,众人酒足饭饱,各自回家。白薇是纳兰亲自送回去的。
他们走后,苏璟看着一旁手执酒杯眉眼迷离的秦墨道:
“你就这般放手了?”
“放手?”但听得秦墨一声冷笑,低喃道:
“大哥,你没有听过有句话叫做”来日方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