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紫霞拉过棉被轻轻盖在莫寒身上,看他躺在□□睡的像个婴儿一样安详。
她伸手揩去他腮边尚存的泪痕,一抹苍凉之感袭上心来。
那个冷漠如冰的男子的脸在脑海中闪了又闪,紫霞慢慢闭上了眼睛。
如果,真的是你,你要我怎么办?怎么办?这一切,要怎样结束?该怎样收场?你告诉我……
“含翠你留在这儿好生照看少爷,不可让外人惊扰了他休息。”一语吩咐完毕,莫紫霞站起身向外走去,挽青默默跟在身后。
“宫主。”莫紫霞走到门口发现门外竟侯立着侍卫金樟。
玉泉宫精选的“五行”侍卫。金樟、木仰、水天、火炫、土影。此五人均是玉泉宫一等一高手。
金樟是无血堂堂主,专门卫玉泉宫培养训练杀手,但由于莫紫霞并不过分关注于暗杀,所以金樟及其部下极少执行任务;
木仰、水天合管天知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好听点是“江湖百晓生”,通俗了,就是探子,为玉泉宫搜集各方情报,以备不时之需;
而火炫、土影则是铁腕护卫,除管理玉泉宫上上下下百余名侍卫之外,莫紫霞、莫寒平日出行,二人不离其左右五步。这五大侍卫皆是玉泉宫乃至全天下不可多得的人才,铁血丹心、忠心耿耿。
“金樟?何事?”紫霞见来人是无血堂堂主金樟,不由生出些许疑惑。金樟来见,想必不是细微小事。
“溪宫主来了,正由宗堂主陪着在前厅喝茶,派在下唤您过去。”金樟沉着解释着,右手握刀的手不由紧了紧。
溪宫主莫连诀所居住的玉溪宫在太华山的另一侧面,名义上属莫紫霞所掌管的玉泉宫分支,与玉泉宫相距不远。
“大哥?呵呵,我正打算前去玉溪宫拜访他呢,没想到他倒先我一步了。”紫霞由衷的笑起来,抬脚轻快的向前厅走去。
身后的金樟捋了捋袖子,轻叹口气,提刀随了上去。
宽敞明亮的前厅是玉泉宫会见客人的场所。
主座正对厅门口,套着紫色丝绸布罩,右手边是一张丈余高紫檀木八仙桌,镂空的雕花图案围裙般“系”在桌子四周,雅致又不失高贵。后方长方形案台上摆放着各种鲜花水果做装饰品。两侧就是整齐的檀木桌椅了,每侧四张方桌四张背椅,桌子上摆着茶壶、茶杯等沏具。
此时,两名男子正坐在右侧椅子上隔桌谈笑。
“宗堂主,许久没来探访了,不知家里一切可好?”讲话的男子约摸二十五六,金冠束发,身宽体胖。右手拇指上一只翠玉扳指晶莹剔透,乍眼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的上等宝物。他悠闲的放下茶杯,左手轻抚那一缕青翠,对着对面的男子笑的神采飞扬。
此人便是莫连诀。
十年前莫求傲把十五岁的他领进莫家时,召集玉泉宫上至前辈长老下至丫鬟小厮,老老少少一百余人,当众宣布将他收为义子,纵使下面议论之声不绝于耳,尤其是三大长老更是义正词严的抗拒莫求傲这一举动:一无家族血统,二无正当缘由。就算连无涯是莫求傲的结拜兄弟,在他死后想尽兄弟情谊也不能将其儿子归于莫家,因为一旦这孩子姓了莫,就意味着从此莫家多了个没有家族血统的“自家人”。将来莫家的财产、房产、地产以及家族发展动态趋势也将与这孩子有牵连……然而莫求傲丝毫不理会这些言论,执意的将这一决定变为现实。待到连诀二十岁弱冠之时,他毅然将自己的姓改成了莫,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莫连诀。
“呵呵……承蒙溪宫主惦记了,宫里一切都好。”宗子凡放下茶杯,有礼有倨。
“那就好,那就好啊……哈哈,哎,紫霞呢?到现在怎么还不见人?”莫连诀的满脸笑意迅速被奇怪代替,张目寻找着他所说的“紫霞”的影子。
“宫主前些时日去红叶山庄参加叶老庄主的寿宴,一路车马劳顿不说,回来还要处理宫中大小琐碎,甚是劳乏。不过属下已派人去请了,溪宫主稍安勿躁。”宗子凡微皱了一下眉,继而又平静的向莫连诀解释。
“紫霞一个弱女子,年纪轻轻就担当起玉泉宫这项大任,实属不易啊!我这个做兄长的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真是惭愧,惭愧……”莫连诀自嘲似的扼腕叹息着,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言者有心,听者却有意。
宗子凡不着痕迹的笑起来,这笑,让莫连诀忽地感到一丝不悦。
“溪宫主您大可放心好了,宫主天资聪颖,自幼便受着严格的教导,雄才大略也不浮夸了她。您看自从宫主接管玉泉宫以来这宫里的发展众武林是有目共睹的,难道,溪宫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莫老宫主莫求傲在死前,将令牌以及玉泉宫一切大权全权悉数交付于自己的亲生女儿莫紫霞,并要大弟子宗子凡协助处理宫内一切事宜。
这一举动无疑又再次引起江湖上一阵不小的轰动。当时莫寒不知所踪,不提要莫寒继承父位也就罢了,竟然也将另一个姓莫的“莫家人”莫连诀也忽略在外,只要他搬往玉溪宫居住,随身配备些丫鬟小厮护卫,并未交待要他参与宫内的任何权事。莫连诀的身份倏忽之间就处于极其尴尬地位。
“哈哈……宗堂主多虑了,”莫连诀窘笑几声,“紫霞的处事能力众人皆知,玉泉宫在她手里能得以东山再起并发展得如此之好,义父在天之灵也会倍感欣慰的。”
“倘若师父他老人家泉下有知,更希望看到的,应该是我们玉泉宫团结一致、无有二心吧。”査凡将“无有二心”四字加重了语气,意味悠长。
他随意擎起茶盏,对着莫连诀举杯,将他欲说的话硬硬地堵了回去:“溪宫主,今后玉泉宫的兴亡安危,还望我们大家能同仇敌忾、共同进退。请。”
“请……请……”莫连诀讪讪笑着,将茶杯贴近嘴唇,眼神掠过一丝诡异。
只是他并未觉察到,一直谦和有度的宗子凡,此刻将手中的茶盏握得很紧很紧。
“大哥!”温柔的女声响起,将吃茶的二人震了一惊,抬眼望去。
一身紫衣的女子立在门口温婉的笑着,笑容里带着几分调皮,阳光斜斜的为她笼上一身金黄,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莫连诀不由心头一动,失神地将茶杯搁在桌子上,缓缓站起身来,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莫紫霞,似在欣赏一幅清秀的名画,可远观而不敢亵玩。
“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我准备接你呀!”莫紫霞浅浅笑着,几步便走到二人跟前。
“想来就来了,哪里还用提前通知你?大哥又不是外人。”莫连诀回过神,报以同样的微笑。
“刚才在莫寒房里处理一些事情,让大哥你久等了。”
“无妨,无妨……莫寒,他怎么样了?”
莫紫霞垂下眼睛,难掩脸上的失落:“还是老样子。”
“莫寒是个可怜的孩子啊!”莫连诀长叹一声,目光落在面前忧伤而立的紫霞身上,变得深邃又充满怜惜,“更是苦了你这个做姐姐的,自己的大好青春年华,就这样白白耗去,岂不可惜?”
“大哥说哪里话?”紫霞不禁皱起眉头,却又立刻舒展开来,“莫家遇难,爹爹不幸过世,莫寒年幼又受如此惊吓,我身为长姐照料莫寒乃至这个家都是理所应当,哪会为自己感到可惜呢?”
莫连诀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为兄也是心疼你啊!”莫连诀微微叹气,眼神中的怜悯之情溢于言表。
宗子凡气定神闲的望向门口,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
紫霞侧首望了子凡一眼,垂眼微笑,却看不出笑容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