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听清他说的几个字，原来他是在说：“好痒……”
周思怡抓住他两只手，“知道痒还喝酒啊，早干嘛去了。”嘴上这样说着，手上还是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胸口，来缓解身上的痒。
她抽空去烧了壶热水，给敷着额头退烧。他睡得很不安分，总是要用手去挠，她干脆躺在他旁边抱着他，不让他乱动。他一个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其实她并不怎么抱得住，可是很奇妙，当她躺在旁边，他便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睡眠也安稳了许多。期间他咕咕哝哝的说了很多梦话，含含糊糊的听不太清，她只是隐约听见什么“孩子”，什么“公安部”之类的，想着他这是在说胡话呢，周思怡便也没多想。
在他旁边躺着躺着，周思怡不知不觉也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她赶紧扒开他衣服领子看了看，红疹已经没了，低烧也退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小心翼翼的抽身下床，她站在客厅和卧室之间，环顾了一下室内，乱糟糟到无法形容。她曾也来过他的单人宿舍，一个男生住，要很整洁是不太可能，但至少还算干净。可是眼下的情形，让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人儿，她再多想不通也无法在这一刻得到答案。
她挽起袖子，把他所有的衣服分类，干净的叠起来收好，脏的便全部放进水桶里泡着。所有的垃圾收起来放到门口，里里外外擦洗干净……待到她把衣服在走廊上晾好，东边已经翻出了鱼肚白。她把垃圾拿出去丢掉，顺道买了早餐回来。再回到房间的时候，他依然睡着，表情相比昨晚要平和很多。
她看了看手表，离上班还有段时间，她得赶紧回去，洗个澡还可以再睡两个小时。于是她在床头留了张字条，而后抚了抚他的脸颊，亲了下他的额头，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卓一洋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迷蒙着抬了抬眼，便看见从窗口洒进来的阳光，虽然窗户只开了一条缝，但晨风还是将窗帘高高吹起，凉飕飕的空气吸进肺里，他一下子就醒了。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瞬间就感受到了凉意，正要去找衣服穿，便看见床头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套干净衣服。他纳闷的把衣服拿过来，便看见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早餐在客厅，你昨晚喝了酒，先吃点稀饭养养胃，记得热一下再吃。”
没有落款，但那手漂亮的字体，他当然认得。他第一次看见她的字时，是她家冰箱上贴着的菜谱，他当时还说，“现在的人都精通电脑，能写一手好字的人可不多了。”
他还记得，当时她笑着说：“你这是夸我字写得好，还是损我不会用电脑啊。”
兴许是冷空气吸得太多，他莫名的鼻头酸了酸，赶紧把衣服穿上，而后去把窗户关紧。
他再次拿起那张纸条看了看，喃喃道，“原来昨晚不是在做梦。”
他一出房间，便愣住了，客厅干净得简直不像自己家，原先堆得到处都是的物什凭空消失了，空酒瓶一个没有，烟灰缸里干干净净，早餐盒子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
他正准备去拿早餐，这时有人敲门，“卓哥，今天局长要给我们开早会，你别迟到啊。”门口传来同事的声音。
他走过去把门打开，“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才调过来到档案室实习的小同志，神秘兮兮地说道：“卓哥，你好福气啊，一大早上我被组长抓起来去晨跑，就看见你女朋友在给你晾衣服，你给我支支招……”
他还在说着什么，卓一洋已没听清，只是抬眼看去，走廊上满满一排都晾着他的衣服，白色的衬衣在阳光下，亮得耀眼，似乎是眼睛一时不适应那么强烈的阳光，眼中一阵酸涩，他赶紧闭了闭眼，睁开眼才重新听见他的话。
“哦，我马上就来，你先走吧。”说着便赶紧关上门。
小小实习生像是丈二和尚，抠抠脑袋壳，便先走了。
卓一洋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那份早餐，心里莫名的涌起一阵烦躁，他抱着头靠在桌上，双手紧紧的握着拳，指关节都已经泛白。
周思怡去上班的路上，给卓一洋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也没人接，过了一会儿，他发来一条短信，“我在开会。”
周思怡便很快回复，“开完会打电话我我，好吗？”
“好。”
周思怡才放下手机，电话便进来了，她一看，是卓一娴。
“喂，一娴。”
“嫂子，你最近有跟我哥见面吗？”
“见过啊，昨天我才见过，怎么啦？”
“哦，没事，就是好久没见到他了，听说他工作调到档案室去了，应该也不忙啊，上周末我回家也没见到他，他在干些什么呀？”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昨天去他宿舍的时候，他已经，呃，已经睡着了，所以我也没来得及问。”
“睡着？我哥在我印象里，可是可以一连三天不睡觉的铁人啊，怎么没等你到就睡着了呢，太过分了吧，下次我帮你教训他。”
她勉强笑了笑，“他可能是工作累了吧。”但这个貌似都不能说服自己，便赶紧转了话题，“我也好久没见你了，最近在忙什么？感情生活可还顺利。”
果然，卓一娴立马变了笑脸，“嘿，顺利着呢，自从我上次跟他闹过一次之后，他现在对我可好了，百依百顺的。这男生啊，还真不能惯着，偶尔还得抽一抽。”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呀，别太过了，小心哪天真把他吓跑了。”
“嘿嘿，他不敢。嫂子，你也别对我哥太好，这男生真的不能宠，你对他越好，他越能给你上天去。”
周思怡笑了笑，“你说的可是你亲哥呀。”
“嘿，我是大义灭亲，我可不会因为他是我哥就偏向他，诶，嫂子，将来你们要是结婚了，吵架的时候，我肯定帮着你，我是你坚强的后盾。”
周思怡哭笑不得，“你就不能盼我们好点么。”
“嘿嘿，我胡说啊，别生气啊。”卓一娴赶紧没心没肺的道歉。
周思怡看了看车外的路牌，说道：“不跟你说了啊，我到公司了。”说着便沿着人流往外走。
她挂了电话，可是心里却是沉甸甸的，本来还想着问问卓一娴，但现在看来，卓一娴并不知道她哥哥的现状。这段时间她是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比如，他再也不黏着她搬回去住了，也不会随时给自己报备行程，更不会在紧张的工作时间抽出一丝丝时间，只是为了抱抱她……有很多小变化在不经意间发生，但因为自己这段时间为工作上的事也是焦头烂额，所有并没有去细想，也没有太过在意。现在想来，她心里内疚不已，自己对他的关心真的太少太少。她再次想起卓一娴曾说过的那句话，爱一个人，不应该把他排在自己的生活之外，他不应该是附属品。可是自己往往在事情发生之后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她心里突然有一种落失感，那个最近变得有些陌生的卓一洋，让她当下有了严重的危机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