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阵最忙的时候,终于过去了,轮到店员们吃饭的时间,店员小钟给周思怡盛了碗饭递给她,边指了指店门口,说道:“这人在门口站了怕是有两个小时了吧,这午餐时间都过了,现在才进来,真是个怪人。”
周思怡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心里却猛的一跳。
这时,小钟放下碗站起身,“我去招呼他。”
周思怡赶紧拉住她,眼睛依然看着门口的方向,“你吃,我去看看。”说着便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卓一洋便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
周思怡勉强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你逃得这么远,我只好找过来。”
他说着,看了看正在就餐的那桌,“你先吃饭吧,我等你。”
周思怡回头看了看,只见店员们正看着他们的方向窃窃私语,便赶紧说道:“我们出去说。”说着就要朝外走,卓一洋却拉住她,自然而然的伸出手,用衣袖擦她额头上的汗珠,“外面太热,就在这里说吧。”
即使流着汗也没感受到的燥热,此刻喷涌而出,想着身后那么多人看着,周思怡瞬间烧红了脸颊,她下意识的后退,手却被他钳住,动弹不得。
卓一洋反手牵了她就往里面走,拉着她在最里面的餐桌旁坐下,“既然你不想回去吃,那就陪我吃饭吧。”说着朝正朝他们看的店员招招手,“服务员,点餐。”
小钟赶紧拿着菜单走过来,看了看周思怡,才把菜单递给他,说道:“这位先生,请问您要点什么?”
卓一洋没看菜单,对周思怡说道:“你推荐一下,有什么好吃的。”
周思怡看着他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想着小钟刚才说他在门口站了两个小时,再看看他发梢的汗珠,此时心里也有些不忍,终于还是说道:“上一个清蒸鱼,八宝饭,再配两个小菜。”
小钟饶有意味的点点头,离开了。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清蒸鱼和八宝饭。”卓一洋淡淡说道。
周思怡没接他的话,转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径自喝起来,并不看他。不告而别之后,原本以为不会再见面,像这样相对而坐,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卓一洋一直看着她,终于,她放下茶杯,“吃完饭,你就回去吧。”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卓一洋缓缓说道:“嗯。”没有反对,没有质问,没有不满,也没有任何怨言,他说得那样自然,好像他过来真的只是为了吃一顿饭而已。
周思怡这才抬眼看他,见他依然只是看着自己,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率先别开眼,只听见卓一洋淡淡地说:“你瘦了。”
周思怡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卓一洋便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菜上来了,卓一洋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鱼肉,“吃吧。”
周思怡拿起筷子,但其实也并没有吃饭的欲望,她试了两下,最终还是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不合胃口?”卓一洋说道。
她摇摇头,站起身,“我还有工作,你吃完,就早点回去吧。”说完便转过身。
“思怡。”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后,轻声说道:“就陪我坐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那声音带着祈求,柔到她心里去了,她闭上眼睛,压住心里的酸涩,转过身,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卓一洋这才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坐下来安心的吃起来,周思怡拿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塞着,偶然抬眼,看见对面那双带着笑的眼睛,心里的某处被轻轻勾起,那些被她深藏的情愫,不经意的慢慢倾泻出来,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周思怡这天回到家的时候,儿子已经睡了,厨房的灯还亮着。
她放下包,走向厨房,看见是父亲在里面,“爸,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父亲回头看了看她,“回来啦。我琢磨着你也快回来了,准备给你做点宵夜。”
她赶紧从父亲手上拿过锅铲,“哎呀,爸,我不是说了要您别等我嘛。”
父亲又把锅铲抢过来,“没事,你妈已经带球球去睡了,我反正闲着睡不着。你去坐会儿,马上就好了。”
周思怡见父亲这么坚持,她便也不再反对,倚在门边看着父亲,“那我在这里陪您说会儿话。”
“也行啊,你每天这么忙,虽然住在家里,都没机会说上几句话。新工作怎么样?还习惯吗?”
她点点头,“还行,说起来,还没以前在市里的时候忙呢。”
“哦哟,那你以前得忙成什么样啊,哪有时间带孩子,球球成天寄在别人家吧。”
“也没有,周末的时候,就送他去辅导班,等下班再接回来。对了,去年年底的时候,球球开始在周末学钢琴了,这段时间周末都没去上课,钢琴课落下许多,我想在县里给他找个钢琴老师,把课程补上。”
周父边煮面条边说:“孩子还这么小,就成天上课,多累啊。”
“现在的孩子都这样,我们家球球还算好的,有的孩子,一天上几门专业课呢。”
“这孩子太累人了,比大人还辛苦。”周父由衷的感叹道。
周思怡笑了笑,“爸,哪天等您听见球球弹琴给您听的时候,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周父回过头,“咦,我们家球球,已经会弹了?”
“没那么快,我打算给他买台钢琴,这样他在家里也可以练习。”
“钢琴啊,得多少钱?”
“我也不太清楚,下次去市里的时候,我去琴行看看。”
周父最后捞了几颗青菜放进碗里,端起碗朝外走来,放在餐桌上,周思怡自己拿了筷子跟出来。
周父擦擦手,在她旁边坐下,“说到市里,你真不打算回去了?”
她吹了吹面条,吃了一口,摇摇头才说道:“不回去了,在家里多好啊,还有人给做宵夜。”
周父笑了笑,“我和你妈,虽然也希望你在家里,但你毕竟还年轻,在市里有你的事业,你……”
“爸。”她打断父亲,“您呀,就别劝我了,我现在才知道,在家里有多好,您是怎么都把我赶不走的。”
周父无奈的笑了,“你这孩子,说什么赶不赶的,只要你想住,住多久都可以。”
周思怡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嗯,这才对嘛。”
吃完宵夜,洗漱完回到房间,大脑里依然在回想白天见到卓一洋的情形。说起来,自从卓一洋去美国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毫无预兆的出现,让她有些措不及防,可是他又那么自然,好似他们之间还跟三个月前一样。
她离开他了,并不是因为她不在乎他,反倒是因为太在乎,才让自己无法走得那么潇洒。她逃到老家来,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是默默的期待着吧,期待他会找到这里来,期待他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生命。
她摇摇头,试图甩掉心里的这些不切实际,“周思怡,你在想什么,你回老家不就是为了彻底让他死心,也让自己死心吗,要是你再犹豫不决,前面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她自己骂着自己,“不行,不能再见他了。”她似下定决心的对自己说道,才说完便又迟疑了,“可是如果他再来……”
她用被子蒙住头,“不想了不想了,睡觉。”
关掉台灯,闭上眼睛努力入睡,但她的努力并未产生效果,因为这会儿手机响了。
她拿起手机,是那个无比熟悉的号码发来的短信,“今天见到你,我很高兴。”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的那行字,刚刚下定的决心,又隐隐动摇了。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一条信息,“早点睡觉,晚安。”
她将手机握在手心,睡意终于渐渐袭来。
而卓一洋呢,他躺在单身宿舍的床上,随手把玩着手机,他没期待她会回信息,但想着她能看到他想说的话,心里已然满足。
他想见她,想每天都跟她在一起,但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今天见到她,她没有把自己推开,他已经感觉是万幸了,他不能再把她吓跑。
正在这时,门口却响起了敲门声,“谁呀?”他边起身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心里腹议着,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