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松生一进入学校就看到了公告栏上十分显眼的通报批评文件。
他带着恼怒回到办公室，让助理马上去了教务处。
昨天他分别接到秦选和丁晓春等人的电话，因为太忙也没仔细询问，只大概了解到是金仙子违反了校规校纪。一个小孩子，还是在学校，能犯多大的错？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是看了这个通报批评，他发现这事没那么简单。
他每次出去开会、研讨或学术交流，学校的日常事务都是教务处配合常务副校长尹东书处理的。
看来，有些人权力欲膨胀，蠢蠢欲动了。
他坐在椅子上等着秦选，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开会的日程安排很紧凑，又要和其他学校互相交流学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只是他等来的不是教务处长的解释，而是省教委和地区教委的联合调查小组。
金仙子中考的所有信息都被调出，在监考老师、同考场学生和部分巡考老师的共同作证下，这一考场作弊事件很快调查清楚并做出了处理。
北川市第一中学校项松生在1992年中招考试中违反教育部规定、包庇考生作弊，被免去校长职务。作弊考生金仙子被开除学籍永不录取。
常务副校长尹东书代理校长之职，成为市一中行政最高负责人，全面领导一中的行政管理、人事、教育、科研、思想政治等工作。
北川地区行署大楼。
“小邵，这件事你当时怎么没有和我说？”陈泽远坐在办公桌后面，平静的问着自己的秘书邵立新。
“老板，我觉得这实在是一件小事，我，我……”邵立新声音低下去。他也觉得委屈，他当时就想着要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让金仙子能顺利进入北川市一中，谁成想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你就觉得这是小事，人人都应该给你这个区委大秘面子，该给我陈泽远面子对不对？你觉得这一点小小的特殊是你、是我完全可以享受的，对不对？”
陈泽远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严厉，同时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前一段时间他还接到了金叔专门打来的电话，装作聊家常零星的说了些金仙子在学校的学习和生活。一位七十多岁生活单纯安宁的老人都知道要提醒他注意任何细节，而跟了他六年的秘书竟然如此大意。
一只蝴蝶的翅膀扇动几下，是再小不过的事情了吧，谁会在意？谁又能想到它产生的连锁效应？
如果他知道中间还有这样的插曲，他就会安排金仙子上市二中或者北川县一中。虽然比不了市一中是省直属重点高中，但是升学率也是相当可观的，每年也为国家输送了很多优秀人才，而且金仙子的分数比这两所学校的录取线高了二十多分。
“事情已成定局了。......你不要再有任何动作，更不许去插手一中的任何事！……好了，你去交接下工作，准备到安林县政府报到吧。”
邵立新心情沉重的走了出去。
若是以前，听到盼望已久的报到消息，他会很高兴，可是现在那喜悦中带着太多不甘，以及对项松生和金仙子的愧疚羞惭。
陈泽远静静的坐着，许久之后给京城陈老打了电话：“爸，我有负您的嘱托，估计不能在金叔身边照顾了……”
项松生坐上火车去了省城。
一中，校广播室。
程奕轩看着手中的稿件，沉默了许久，终是无法平静的播报。
旁边的常倩垂眼看着自己涂了桃粉色亮彩指甲油的手指。
另一个播音员在二人之间看过来看过去。
终于，程奕轩放下稿件，转身走了出去。
常倩拿起来那份对金仙子的处分文件，美丽的脸蛋漾着让人惊艳的笑。她无比舒心的开始播报，甜美的声音传遍校园。
德胜楼富贵厅内欢声笑语不断。
“感谢赵局长，东书先干为敬！”
“呵呵，恭喜了，尹校长。”赵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赵局长，啊不，赵专员，同喜同喜啊！”
看着尹东书意味深长的笑，赵诚面色虽不变，心里却微惊，这句话……难道姓尹的已经知道他要进地区行署了？可这事是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搭上的那位才递过来的消息啊。
他不动声色的夹了一个阿拉斯加大闸蟹吃起来。
“尹校长，这事既是中考时发生的，当时怎么没有人对项校长指出来？还有那个叫金仙子的，又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被曝光？”
尹东书听到赵诚的问话，心想要是当时指出，是让姓项的提高警惕作弊未遂吗？还是给他机会重新安排这个金仙子，来消除把柄吗？
而现在金仙子连续在学校做了七天检讨，师生们谁不知道她犯下大错？都避之唯恐不及，谁还会来替她辩解？
他一边想着，口中毫不耽误的回答着：
“这个要说来也算是学校老师的一片好意。当时大家不知道项校长包庇的这个学生具体是什么情况，都以为此生必定异常优秀，使得项校长惜才而宁愿违纪。我也在想，若是能给学校招来一个德才兼备又才高八斗的学生，倒也算情有可原了。”
他痛心疾首的继续说到：“可谁也没想到这个学生竟如此不安份，违反纪律，损坏学校公共财物，伤害老师，在全校师生中造成恶劣影响。这样道德败坏的学生怎么有资格在我市一中就读呢？于是我们非常有正义感的赵老师不畏强权坚决向上级部门进行举报。”
他又诚恳的自我批评起来：“也怪我们做校长助手的监督不力，在此向教委领导检讨。若是再遇见这种破坏社会秩序，违反国家法律法规的行为，一定会及时指出，不让危险分子有机可乘。”
“说的好，你们确实是用心良苦。”赵诚点了支烟，有点心不在焉的回应着，怎么也猜测不出这人是从哪个渠道得来的消息。
他透过烟雾观察着尹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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