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这一顿饭欣言吃的有点闷闷不乐。不知道是因为许从军的家事触动了他，还是因为没见到显梦和柯子。心武倒是无所谓，还是嘻嘻哈哈的样子，吃完饭，欣言让其他人把几个女孩子送回了家，自己和心武、小朱三个人到心武爸爸工地上过夜。欣言有点累了，和心武几个人聊了一会儿闲话，慢慢的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欣言感觉房间里灯亮了，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两个巨大的黑影朝他身上扑了过来：“****，心武！”欣言大叫一声，但是已经来不及反应，他被两个黑影死死的压住了，欣言胡乱的反抗着，也顾不上身上疼不疼，好半天，压着他的人才停了下来，嬉笑的看着他：欣言这才看清楚，原来是显梦和柯子。
欣言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看到他们了。跟离开学校时相比，显梦明显成熟了许多，他穿着一件红色的皮夹克，带着黑色露指的半截手套，一条黑色的牛仔紧身裤紧紧的贴在身上，越发显出显梦的瘦弱。柯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黑，不过看起来结实了不少，他咧着嘴笑着，一口洁白的牙齿，看起来跟他的肤色很不协调，柯子虽然个子不高，但却穿着一套很合身的浅色西装，看起来很搭。
“吓我一跳，我要是身边有刀，肯定捅过去了。”欣言这才定下神来，爬起来把手举过头顶，和显梦十指一口，两个人同时用力撞了一下：“欣言，你胖了。也变帅了很多。”显梦笑着对欣言说。
“去你的，差点没吓死我，我还心想怎么刚到就被人堵上了呢。”欣言白了显梦一眼，伸手去勾着柯子的脖子，一把抱住了他：“兄弟，好久不见，想你了。”
“别矫情，我可没想你，我只喜欢女人，你少跟我来这套。”柯子一只手勾着欣言的脑袋，碰了一下，笑着说。
这是五个人第一次这么完整的聚在一起，柯子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次他总算来了。
“没带多少酒，就两打，喝完了如果没人倒下的话，再到外面去喝。”显梦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酒菜，自己和柯子脱了衣服鞋子，在床上坐着围成一个圈，心武伸手够着了两张纸板，放在被子上，当是桌子，把炒粉螺丝酒什么的都放在了桌子上。
“为了兄弟们之间的重逢，先干一个。”显梦每人递过一支啤酒，各自打开了：“都干了啊，不许耍赖。”几个人举起杯子，用力一碰，算是为这次别离画上了句号。
“显梦，你现在每天都干嘛？”欣言问显梦。
“开车啊。挺好赚的，不过钱都是我老头子收着，我拿不到。”显梦说。
“欣言，过了年还是去那边读书？”显梦跟着问欣言。
“嗯。肯定还是要读书的，可能初十前后走吧。”欣言举起酒瓶子，跟几个人碰了一下。
“欣言，显梦说你找了一个挺漂亮的女朋友，还比你大好几岁，怎么样，得手了没？”柯子还是没个正经，尽问一些私人的问题。
“什么叫得手呀，那叫真心相爱。”一直不吭声的小朱悠悠的蹦出一句，把心武嘴里的酒差点没喷出来。
“什么呀。就是比我大几岁而已。不过真的很疼我，你看我背上，都是这样子了，她都从来没嫌弃过。”欣言说完把衣服撩了起来，几个人凑了过来：“我靠，怎么这样？疼不疼？”显梦说着，伸出手指戳了一下。
欣言猛的蹦跶了一下：“拜托，好疼的好不好？没一点同情心。”欣言赶紧把衣服拉上了。
“柯子你现在怎么样啊？”欣言问柯子。
“他怎么样？除了女人多还能怎么样？我就搞不明白了，你长的这么黑，怎么讨女人喜欢的，我都担心你晚上关了灯脱了衣服女孩子找不着你。你要是那么一笑，我估计女孩子都得跳楼，除了眼珠子和牙齿，啥都隐身了。你也教教心武啊，喜欢柳晴雨这么久了，连手都没碰过。”柯子还没回欣言，显梦已经拿柯子开涮了。
“嗯，是啊，你多好，今天秀秀，明天胡景月。你别跟我比呀，你要是真心相爱就不要踩两条船，会翻的，我反正还没碰上真心相爱的那个人。再说了，你们要搞清楚一个事实，关了灯脱了衣服就是我找别人了，还女孩子找我，我性子急，下手快，没办法。”柯子一点都不示弱，得意洋洋的样子，直接跟显梦掐了起来。
“切，我这叫魅力好吧？男人一辈子要是没几个女人抢，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显梦倒是说的大言不惭。
“我是不愿意下手好吧？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女孩子还搞不定？”心武也在死要面子的犟着，说完拿起酒瓶子就是咕噜咕噜几口。
“你可拉倒吧。之前那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人家都把你关在房里了，你竟然跟人家谈一晚上人生，你吹个毛牛，说什么把人家裤子都脱了，我靠，你一个大老爷们，把人家裤子脱了不知道后面要干嘛？你猪啊，本能反应也行啊。你没救了都。”柯子看着心武，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
“我是缺乏安全感，没有别的。”欣言跟显梦碰了碰酒瓶子，轻轻的喝了一点，淡淡的说。
“好了好了。说正经事，谁在跟我扯女人，我跟谁翻脸啊。”心武拉下脸来。
“你是说明天欣言去见金洪山的事吧？”柯子马上停止了调侃，就他那张嘴，这四个人加在一起也不够他调侃的。
“是啊。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小朱捏着酒瓶子看着几个人说。
“欣言，你的意思呢？”小朱接着问欣言。
“我还在读书。这个人我也不熟悉，不知道怎么样。说实话，想去见面的想法多一点，但是有点拿不定主意。”欣言伸出舌头在嘴唇边上添了一下，又擦了一下嘴角，看了几个人一眼。
“欣言，你还是读书合适些，你本来就是读书的料子，别毁了自己。”柯子看着欣言说：“再说了，你生性耿直，没什么心眼，不管这个人多好，我觉得你还是留个心眼好些。”柯子说完，看了看显梦，拿着酒瓶子跟他碰了一下。
“其实我倒认为多认识一个人没有什么坏处。金洪山念叨欣言不止一次，我觉得去拜访一下，就当是对他的尊重，再说了，我现在跟心武都是跟他，欣言去一下，见个面，我们在他面前也好说话些。”显梦说。
“是啊，并不是说去见面就一定是要跟他。至少多认识一个这样的人物，也不是什么坏事，有什么事的时候，别人说句话总是比我们厉害的多。欣言当然还是要以读书为目的，不要跟我们学。你打架再狠，也没有玩心机的厉害。”心武也跟着显梦说。
“也是。你说这万一以后回来有什么事，有个人罩着，也不是坏事。再说了，金洪山那么喜欢欣言。”小朱也说。
“那就去吧。显梦你看看什么时候带我过去。”欣言听几个这么说，心里打定了主意：“柯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心里有数，没事，别担心。”
“有数就好，我也只是说说，但不是不让你去，自己留个神就行。”说完，抽出烟了，叼在嘴里点了五支，每人递给一支。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去吧。上午山哥都在家。”心武说。
“去就做去的说法。欣言，我之前跟你说过，山哥身边有些人比较狠，我说的狠不是指打架，我指的是心狠。他们会带一帮小孩子，有什么事让这些小孩子去，出了事就不管。不要别人说两句好听的你就信了，这个县城里，我比你熟悉的多，什么鸟人什么破事我都清楚。”显梦说。
“是啊，尤其是山哥身边有两兄弟，你留个心，姓陈的，牛皮吹的大，胆子小的要死，他们知道山哥眼光准，有时候新过去的人，他会直接跟山哥要，山哥有时顾面子，他就找过我，我没搭理。怕你不了解情况，先说清楚。”心武也跟着说。
“还有啊，欣言，你这次去只是跟山哥见个面，不要答应什么，说话客气点就行，山哥肯定不会逼你怎么样，他挺讲义气，也不是这样的人，你应酬一下就行了。”显梦又叮嘱了欣言一句。
“明天去买点东西，人家是主人，别空手去，你随便买点什么都行。”柯子也叮嘱着欣言。
“我没钱啊，身上只有几块钱了。”欣言说完，把口袋掏了出来。
“钱我有，别担心这个。”显梦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两百块钱，递给欣言：“先用着吧，不够再说。”欣言也不客气，伸手接了过去。
“行了。事都已经说了，说好的，酒不够了到外面去喝，你看这酒还有这么多，别浪费了啊。都是花钱买来呢。”显梦说完，把剩下的酒全部都开掉了，按人头分掉了。
欣言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反正最后几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显梦还像以往一样，抱着欣言不放，嘴里呢喃着喊秀秀的名字。
几个人一觉睡到大天亮。太阳已经爬的老高，心武先起来了，出去买了点洗漱用品，又买了点吃的，再把大家都叫了起来，小朱看着一地狼藉，又帮忙把地上收拾了一番。
欣言想起昨晚许从军今天要过来，特意叮嘱了一下小朱去接一下。柯子本来是没打算去的，可又放心不下欣言，也跟着显梦和心武去了金洪山那儿。
金洪山住在君山县最热闹的地方，旁边是长江与鄱阳湖的交界处，他家的旁边是个十字路口，有一个很大的菜市场。一条马路直接通到了江边，马路进口处有个江湖造船厂，右边是江湖造船厂的职工楼，一栋八楼，毗邻是一栋七楼，金洪山住在这栋八楼的二楼里，他有两套房子，门对着门。
显梦带着欣言几个上了楼。楼梯口，一个年轻女子穿着一套厚实的棉衣，正把水壶放在蜂窝炉上。
“嫂子，山哥在家吗？”显梦看见这女的，很恭敬的打了个招呼：“欣言，这是嫂子。”
欣言和柯子叫了声嫂子，那女子应了欣言一声，很友善的对欣言笑笑，点点头，又对显梦说：“显梦、心武你怎么这么早来了？山哥还在后面老房子里呢，他昨晚打牌打的晚，怕是还没起来。老蔡他们两个也在呢。你们先坐一下，跟他们聊聊天，我给他打个电话。”
显梦应了一声，又压低声音对欣言说：“嫂子刚才说的老蔡，就是我昨晚跟你说的那两兄弟，其实年纪不大，二十来岁而已。留个心啊。”
欣言点点头，算是明白了。
四个人鱼贯着走进了房间，坐在里面的两个人正在烤火喝茶，显梦看见他们，叫了声蔡哥，显梦跟老蔡介绍欣言和柯子的时候，故意没说名字，老蔡大喇喇的应了声，瞄了柯子和欣言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没过一会儿，一个长发精瘦的男人走进来房间。但看起来非常精神。一双眼睛跟电似的。这男人给欣言的印象只有一个，那就是瘦，瘦到欣言真担心一阵风就把他刮跑了，他逐个把房间里的人看了一眼，显梦和心武赶紧站了起来：“山哥！”两个人看着这个男人叫了一声。
欣言心里有点吃惊，这个传说中的男人，竟然看起来这么弱不禁风。山哥从口袋里把烟掏了出来，递给显梦：“帮我给你朋友发一下烟，我倒杯水。”
“我帮你倒吧。山哥你先坐。”心武赶紧把山哥手里的杯子接了过去，帮他倒水去了。
“山哥，这个是我兄弟，喻欣言。”显梦递给山哥一根烟，帮山哥打了个火，山哥一听是欣言，没有接火，而是看着欣言，上下打量了一番，老蔡两个听说是欣言，本来还在说话，也停了下来看着欣言。
“你就是欣言啊？你不是在西安读书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山哥把欣言看了个遍，这才笑了起来，对欣言说，他又看着柯子：“不用说，你是柯子喽？”
“山哥，我是喻欣言。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提前请假回来了。”欣言站起来看着山哥说。
“山哥，我是柯子。”柯子从来都桀骜不驯，可是为了兄弟，虽然不情愿，也还是站了起来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哦，这样子，坐吧，坐吧。”山哥招呼着欣言他们。
“你们俩就是喻欣言跟柯子？显梦你不够意思啊，刚才也不说。”老蔡两兄弟也马上凑了过来：“听说你们都很带种啊，显梦他们关在里面的时候是你们把他给弄出来的吧？”
“兄弟有事，帮忙是应该的。”柯子马上暗暗踢了欣言一脚，抢在欣言前面接着老蔡的话说。
“山哥，我最近身边人手紧，就把他们给我呗。”老蔡马上跟山哥要人了。
“蔡哥，您误会了，我跟欣言今天是来看看山哥的，难为山哥念叨我们，我们刚回来，要是不过来看一下山哥，那我们就太不懂事了。”柯子马上跟着他的话说，老蔡碰了个软钉子，顿时脸色有点难看。
“欣言，听说你读书蛮好。现在在那边读什么？”山哥倒是没理会老蔡，看着欣言说。
“我在那边学法律。”欣言心里有点紧张，回答着山哥。
“读书好啊。我们就是个大老粗。只能做些别人不愿干的事。是不是因为自己犯过点事才学法律呀？”山哥笑着跟欣言说完：“柯子你现在在哪里？”又接着问柯子。
“我在外面打工，过了年又要出去。”柯子看着山哥说。
“哦，这样子啊。能赚到钱就行。”山哥还是笑眯眯的，看着柯子说。
“显梦说山哥经常提起我们，所以回来了，就来看看您。”欣言对山哥说。
“欣言，在外面读书的话，就要好好读。要是读出来了，传出去，说你是我的兄弟，我也有面子，是吧？”山哥接过柯子递过来的烟，看着欣言说。
“山哥说笑了，就是一个普通职校。”欣言说。
“职校也是学校啊，只要认真，哪里都出人才。不管怎么样，认真就是了。对吧？”山哥刚说完，正在外面烧水的嫂子走了进来，山哥看了嫂子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便对她说：“你到下面酒店里订个包厢吧，就说是我要就行。今天我兄弟回家，我请他们吃顿饭，接个风。”嫂子应了声，放下水壶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