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有点疑惑，“会吗？我觉得不像你分析的这样子。”
管天生说：“那你说是什么原因呢？”
张扬说：“我也不知道。但是你看，杨可欣出事的时候，这个婴儿还在襁褓里，这个婴儿根本不可能记得当时的事。也就是说，林秀与自己的母亲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一般情况下，就算是父母将孩子养大，然后父母出了意外死亡，儿女们也不可能就说，冒充父母的名字活在世上，好像父母还活着。这很不正常。”
管天生说：“或许林秀，只是很愧疚而已。”
张扬说：“愧疚？为什么要愧疚，这是意外，又不是谁愿意的，也不关她的事。你看这张图片，如果当时这车刹车再晚一点，很可能连她的小命都没有啦！”
对于这张图片管天生早已经看了很久，所以他懂张扬的意思。但是这张图片的重点不在林秀，而在这两个成年人。管天生指着倒在地上的杨可欣，“你看杨可欣，她目光很愤怒，而且她当时好像还没有死去，身下甚至没有血水。我觉得当时如果立刻送医院的话，她可能不会死。”
张扬说：“这你就外行了吧？”
张扬接着说了个实例。说以前有个日本军官，在打仗的时候，胸口切入弹片，然后他忍着疼痛，很冷静地把队伍带了回去，清点人数，把一切杂事做完后，写好这次的做战材料，报告了长官，交了材料。但是刚出长官的办公室，他就倒下了。经法医检查，他的身体冰冷，早已经死去多时，只不过因为强大的精神力的支持使他不倒下，直到做完了这些事才倒下去。
这个事例表明，人即便身体已经受到严重的创伤，但是因为有未了的事，强大的精神力支持，个体上会出现这样的比较诡异的事情。也就是说，当时的林秀很愤怒，因为这个司机撞了她，而她也很担心自己的女儿，所以这些也就是很可能支持着她仿佛还想站起来似的。
管天生忙做手势喊了停，“你都扯到哪里去了！是，你是警察，你见到的这种车祸啊，谋杀啊比我见到的多。但是没有血啊！这怎么解释？”
张扬说：“我根本不用解释。我给你举个例子啊。就在去年，去年，有个很老实原小伙子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了，撞得他飞上半空，正在地上滚了好几个过儿，这才停止。司机当时吓坏了，以为小伙子死了，只喊完了。但是没想到，小伙子没事儿人似的站了起来，还对司机说，没事没事，你走吧！这小伙子人品很好啊，司机再三确定小伙子没事后，这才走了。但是没想到，小伙子回到家里，就开始大口吐血，没到几分钟就瞪眼蹬腿了，死了！为什么，因为他受的是内伤！后来他家里人还跟撞了小伙子的司机打官司呢！”
管天生算是听明白了，“内伤？呃，内伤！”
张扬说：“没错。”
管天生很郁闷，敢情面前这个警察，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推翻他的疑点。也能理解，张扬并不是怕事之人，不过最怕麻烦。二十多年前的案子被管天生看出破绽来没关系，但是万一央求他重新上诉，重新调查，就凭这么个破纸片？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有头痛的了！”
管天生说：“好，如果这个疑点我指出来，你能再找出不可疑来，我就佩服你！”
他指着那个坐在车里打电话，脸色阴沉的男人。他的脸被他拿电话的手挡去大半，不过还是能够看出来个大概模样。“这个人，你认识吗？”张扬盯了眼，接着又盯了眼，长长地吸了口气，“我承认，这个人很面熟，好像哪儿见过似的，但是仔细一想又想不到他是谁。”
管天生说：“其实你认识他，只不过你太意外了，所以你的大脑一时间没有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才认不出他。”
这次管天生可得意了。他都把证据放在张扬的面前了，张扬居然都想不出这个人是谁。想当时他第一眼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也是有很短暂的疑惑，接着就是惊讶。看张扬的表现，那是大大的不如他。张扬再盯着看了会儿，只能让管天生去得意了，茫然摇头，“我真的看不出他是谁。”
管天生说：“好，我告诉你他是谁。你听好了。”
他无形之间营造出紧张的气氛，张扬聚精会神地望着他的嘴。只听管天生一字一字，字字清晰地说：“他、就、是、林、秀、的、爸、爸、林、广、林！”
啊？！
张扬听了管天生，忙低头又往报纸上看去，“没错，真的是林广林，原来是他撞死了杨可欣！真是意外！”
管天生说：“我怀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杨可欣很可能是被谋杀的。”
张扬说：“虽然说是不小心撞死了情人，确实令人意外，但是谋杀这种事不能够随便说的。八十年代的警察那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让谋杀这种事拖到现在。再说了，杨可欣怎么死的，和我们现在要查的事情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我知道你为了林秀劳心劳力，但是也得分分轻重吗！现在查林秀的死和李真的失踪才是最重要的事。”
管天生丢给张扬一个大白眼，“我看弄不清事儿的是你。”
张扬指着自己的鼻子，“怎么就是我了？”
管天生说：“从头到尾，我拿得就是林广林给我的钱，受他的委托找杀她女儿的真凶。李真失踪这事儿，是你们警察的事，跟我没关系。还有，谁说我现在查的事儿不重要，我现在就怀疑，林秀的死跟这件事有关呢！”
“切！——”张扬可不以为然。
管天生也不辩驳，“好，咱们走着瞧！”
……
管天生约林广林在桐里街的老王牛杂店。这是管天生特意要求的，说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林广林，但是必须要在这个店里才能说。林广林无奈应约，一百门，就闻到浓香的牛杂面味道。林广林不由地深吸了口气。举目望去，店里跑堂的还有老板，仿佛都是生面孔，这才往早占了张桌子坐在那里的管天生走去。坐下后，管天生点的两碗牛杂面正好也上来了，管天生二话不说，把其中一只碗送到林广林的面前，“林佬，吃吧！尝尝看，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林广林不知就里，听管天生这样说，果然就拿起筷子吃了几口。然后他再也忍耐不住，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而且还有点儿激动。管天生说：“林佬，味道怎么样？”
林广林说：“很好，啊，还是老字号好啊，真是保持了原汁原叶，多年来都没有变过，真的不错！”
管天生哦了声，“原来林佬在多年前就是这家店的常客吗？倒没想到。”
管天生说话的表情还语气，一看就假得可以。明明就是有目的而来的，装的好像是无意间提起，偏偏又装得不像。林广林是个名复其实的老狐狸，呵呵地笑着放下了筷子，“林侦探，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何必拐弯抹角呢？难道是嫌我给的佣金太少吗？”
管天生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
林广林说：“那是——”
管天生说：“林佬，您还记得当时您对我的委托吧？您让我找到杀害您女儿林秀的凶手。在查找凶手的期间呢，我查到了一个很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和您女儿的身世有关。而且我怀疑，她的死也跟她的身世有关。”
林广林的脸色变了变，却仍然稳稳地说：“那，你都查到了什么？”
管天生说：“我查到什么林佬心里也许已经清楚了。就像您对这个牛杂店，你对他的熟悉超过了我对他的熟悉，为什么呢？因为我其实今天是第一次到这个店里吃东西，而您不是，您在以前，常常来这家店里吃东西。或者说，你常常约一个女人来这家店里吃东西。你和那个女人就是因为这家牛杂店认识的对不对？”
林广林怔怔地看了管天生好一会儿，才裂了裂嘴笑道：“年青人果然不错，连这么久的事情都能查到。但是我认为这件事和我女儿被杀的事没有关系，我完全没有必要跟你交待。”
管天生还要说什么，林广林又说：“还有，你所查出来的东西我敢肯定都是你的臆测，你是不会承认的。管天生，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了。”
林广林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管天生说：“林佬！”
林广林停住脚步，“还有什么事吗？”
管天生说：“没有什么事。只不过给你预备了一份带回家的牛杂面，汤和面是分开的。”说着弹了下手指，立刻就有服务员提着打包好的牛杂面过来，管天生付了钱，亲自把牛杂面送到林广林的手中，“好像很多年前，有个女人也常常这样给你打牛杂面吧！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心，就不该让她枉死。还有，你说这件事跟你女儿的死没有关系，我却肯定这件事跟她的死有关。林佬，其实有件事您一直不知道，或者说您可能猜到了，但是没有那么确定。”
林广林说：“你说。”
管天生说：“那一年，如果不是林秀去加拿大旅游忽然失踪，再也没有回来，我想我们早在那时候就已经见面了。林秀说过，端午节后介绍我们认识。如果她没有死，或许现在我该叫你一声岳父才对！”
林广林面容震动，但是他仍然很镇定，眼睛红了红，“秀儿她，她——”
管天生说：“所以就算你不给我钱，我也会将她的事查到底。这两年来，不但是你在找她，我也一直在找她。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是你的女儿。所以她未做完的事我会替她做完。无论是什么事。因为，在我的心里，她已经是我的妻子。”
林广林的手杖开始颤抖。
……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管天生的所有怀疑都被林广林否定。
酒吧里，张扬将整杯酒喝了下去，“说实话，我也不能相信林广林是杀害林秀的凶手。你应该知道，林广林没有儿女，也就是说，林秀是她的独生女儿。所谓财旺人不旺，他做毒品生意，绝子绝孙是他应得的报应。就是因为这样，他肯定会非常珍惜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杀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