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歌图冷笑道：“我是谁？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可知道你是谁。当年如果不是你狠心杀死自己的妻子，我爸爸又怎么会被你灭口？！”
林广林忙否认，“不是，不关我的事！”
莫歌图说：“如果不关你的事，你的女儿为什么那么恨你？如果不是你杀了我的爸爸，我又怎么可能杀了你的女儿。我们本来是好相爱的，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混蛋！”
事情直转直下。
另一个真相慢慢地浮出水面。莫歌图终于肯开口说话。
“莫天赐，他是个混蛋。他骗了我的妈妈，他对我的妈妈说，一定会好好地对待我，并且让我改姓，他会像照顾亲生儿子般的照顾我。可是自从我到了新家后，他就一直在虐待我。每天都打我。你们不会明白我当时在那个冷冰冰的房子里的感受。他很虚伪，他一边狠狠地打我，一边却像情圣似的爱着我的妈妈，结果我的妈妈在他的爱情攻势下，也渐渐地开始讨厌我。他们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看日出，一起照照片。他们把他们的生活印迹，留在房子的各个角落，可是我呢？我是什么？每天吃饭的时候，我必须躲进我自己的房间里，把碗放在一个残破的椅子上吃。因为他们不想看到我，打扰了他们吃饭的好心情……”
莫歌图说到这里，语声越发地平静，低沉，就好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声音。他仿佛一个，被积埋了很久的魔鬼，正在缓缓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给我的爸爸报仇。虽然他或许并不是个好人，但他却很疼我。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还有谁那样地疼过我呢？至于莫天赐和祝小瑶那个贱女人，我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的！”
张扬说：“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莫歌图哧地冷笑，“你有脑子想想啊！我当然是——嚓！把他们杀了。我把他们杀死后，把尸体藏在那间他们让我住的杂物间的房顶上。让他们看看他们给我住的是什么样的地方，他们以后永远都要住在那里。”莫歌图的诉说还在继续，张扬已经暗暗地安排人快速地去莫天赐的老宅，找出莫天赐和祝小瑶的尸体。张扬想想有点不寒而栗，莫歌图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杀了自己的母亲和养父，他却成功地逃脱。而且学了一身本事回来，如果不是案子被翻出来，以他在作品展上所取得的成绩，这时刻已经是S市甚至全国的艺术红人。前途可谓不可限量。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使人觉得他可怕。可惧。
莫歌图说：“后来，我因为害怕被警察找出真相，所以就逃去了加拿大。我去加拿大的事情，其实是莫天赐在死之前就安排好的，机票，钱，甚至是我要上的学校，都由他安排好了。他死了之后，我就按照他原来给我计划的路线到了加拿大，在钱用完后就半攻半读，并最终得拜明师，终于学成回国。其实如果不是林秀，我并不能下定决心回国，所以我是真心爱她的。我确定我曾经真的爱过她。”
张扬说：“警方早在两个月之前，已经发现了林秀的碎尸。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莫歌图再次用轻视的目光看了眼张扬，好像张扬是天底下最大的大笨蛋。“当然是因为她的爸爸。当年我们回国后，我开设了地平线工作室。而她呢，也因为要帮助她爸爸做毒品的生意，所以要刻意地接近一个侦探，就是管天生。为什么要接近他？因为管天生和一个叫张扬的警察是好朋友吗，她成为了管天生的女朋友，就能随时掌握张扬的动态，能够使毒品交易更加地顺利……”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一个女孩子，耍了两个自以为很精明的男人。莫歌图只能庆幸管天生不在这儿，如果他见了莫歌图这样的说话，不知道要做何感想。
莫歌图接着说：“可笑的是，后来林秀居然与那个侦探之间动了真感情。我很生气。有几次想找那个侦探说明白，可是林秀告诉我，如果我去跟管天生说清楚的话，就是把她置于死地，所以我只能隐忍。直到有一天，林秀忽然哭着跑了回来……”
莫歌图说：“那天，林秀在伤心难过之下，对我讲了她家里的一些往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她那段时间终于查出来，原来她的亲生妈妈竟然是被自己的亲生爸爸害死的。”他说到这里时，特意地看了眼林广林，果然林广林的脸色刹那间就苍白了，人也好像萎顿下去，“原来，原来她那时候已经知道了……”
莫歌图说：“没错。你难道要忽略她其实是中国第一神探唐峥嵘徒弟的事实吗？她和管天生是师兄妹，管天生尚且能够成为侦探界的奇葩，又何况是您的女儿林秀呢？她为你办了那么多事，又是叱咤风云的半面公主，这样聪明的人，难道你以为可以瞒她一辈子真相吗？”
林广林泪花闪闪，目光中满是痛悔和更为急切的想多知道一点女儿事情的感觉。“后来呢？她后来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莫歌图说：“她后来说，她想为妈妈报仇，可是又不能杀了爸爸。最后想来想去，觉得最对不起的是另外一个在这件事中失去了爸爸的那个人。就是关图，也就是莫成。可是她找不到这个人。她说她要找到这个人，向他道歉，以自己的力量去弥补爸爸犯下的过错，因为她的爸爸为了将这件事永远地隐瞒下去，竟然下狠心找人在那个拍到真相的记者的车上做了手脚，使记者枉死。她给我讲了他调查到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就从那时候知道，原来林秀是我的仇人的女儿，原来就是她的爸爸害死了我的爸爸。”
张扬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什么不到警局说出真相呢？”
莫歌图说：“说出真相？你以为我很傻吗？我亲手杀了莫天赐和祝小瑶，警察局的人找不到我，只当我已经失踪了。而我也巴不得他们永远都不知道我是谁，你想我会傻到去找警察吗？”
张扬猛地拍了下桌子，这一下却是为了管天生而拍的。“那么你就可以杀死林秀吗？”
莫歌图的声音忽然很低弱，隔了会儿，才仿若很疲累似的说：“我也不想杀她。我不止一次地劝说自己，既然爱上了她，就不要再计较过去了吧。可是她，她竟然要离开我，跟那个叫做管天生的侦探在一起。那时候，我很绝望，他的爸爸杀了我的爸爸，她又期骗我的感情，难道我姓关的真的很好欺负吗？后来，后来我就骗她，说让她跟我去旅游，去加拿大一次，只要她愿意去，那我以后就不再纠缠她。那天，我在机场等她，结果是，她来了，提着自己的行礼来了。”
莫歌图的思绪飘回到机场的那一幕。
林秀拉着行礼箱，慢慢地走近他，脸上带着笑容。莫歌图的心情很复杂，迎了上去，然后将她紧拥在怀里，“丫头，我以为你不会来。”
林秀说：“怎么会呢？无论如何，我欠你的。我还要感谢机会，让我把欠你的还给你。”
林秀说到这里就笑出了声，“怎么样？是不是打算去加拿大，我们初认识的地方重温旧梦？”莫歌图却摇摇头，“不，那里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想我更喜欢这里。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来而已。我们说好是半个月的时间，无论我们去不去加拿大，你都要给我半个月的时间好吗？”林秀抿嘴而笑，仰头看着蓝天，“嗯……”仿佛是在思考。最后狠狠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半个月。”
他们一起回到莫歌图的工作室。莫歌图于是为林秀拍了许多照片，那半个月应该是两个人自加拿大回国后，最幸福的一段日子。林秀不再管外界的毒品啊，还是管天生啊，警察啊，爸爸甚至是亲生妈妈的事情，她像是要倾尽自己所有的热情，还了莫歌图的情。越是这样，莫歌图就越接受不了，好像过了今天，明天她就会消失。这种强烈的将要失去感，使他每每在深夜中忽然醒来，怔怔地望着林秀发呆。但是林秀却总是那样的恬静，明明是前途未卜，她是个与毒品打交道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被警察抓住再也没翻身之日，她同时周旋于两个男人中间，可是她好像很安稳，没有半点儿的害怕之感。
莫歌图觉得不公平。很不公平。
她是杀人犯的女儿，可她居然睡得这么安稳？她现在在玩弄别人的感情，可是她竟然摆出心安理得的样子？他越想越觉得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所以在半个月的最后的那个晚上，在她正在熟睡的时候，他悄悄地起床拿了把刀，然后一刀捅在她的心脏上。本来他以为，正因为爱她，所以给她最少的痛苦，听说刺入心脏的话，人很快就会死亡，而不会感到疼痛。但是林秀就被剧烈的疼痛刺激的惨叫了起来，蓦地睁开了眼睛，她想说话，可是怎样也说不出来。他没有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的怨恨，相反，她反而是很解脱似的，甚至微笑了下。更令他接受不了的是，她好不容易说出了两个字，竟然是，“天生……”
他忽然明白，她在唤着管天生的名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只想见到管天生。
匕首在他的手中转动，他很冷血地，虐待着这个美丽如花的生命。他以为林秀除了唤管天生的名字之外，再也不会说别的话了。
没想到林秀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却忽然流了泪，怔怔地望着莫歌图喃喃地说：“图，我好痛，好痛……”
……
林秀的死亡真相大白。
张扬说：“你杀了她以后，还将她分尸扔在下水道中。”
莫歌图说：“没错。他们都以为要埋到山上或者是藏在深草里才不会被发现，但是我知道，只有扔在下水道中才是最不易被发现的。我将她切碎，像垃圾一样很轻易地扔了她。在我切碎她的时候，我好像一直在听到她在我的耳边喊痛，痛，好痛，你知道吗？我也好痛，也就是从那时候，我忽然在想，虽然她死了，但她是我爱着的女人，我不该让她这么痛苦的死去，我想创造一个天堂，碎天堂，可以让人没有痛苦地死去……对了，得雅呢？得雅怎么样了？她不能一个人走的，你们让我离开这里，我要和她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