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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铃惊叫一声，“什么？！你把孩子给别人了？为什么？为什么？”
我已经懒得再解释了，我早已经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没有理由地生活下去了。我说：“我收了人家的二百万，我把他卖了！”婉铃瞪大着眼睛，像不认识我似的紧盯着我，然后啪啪地狠狠打了我几个耳光，她说：“你，你太让我失望了！路小青！你太让我失望了！”
婉铃说：“我去把孩子要回来！你等着！我去把孩子要回来，你把他们的臭钱还给他们！”
我默默地坐在那里，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大约十几分钟后，婉铃的妈妈到了房间，说：“婉铃呢？”我摇了摇头，她说：“小青，不是我们不愿收留你，而是我们真的害怕婉铃从你这里学到些不好的东西，所以今晚过后，明天你搬走吧。我想你还是回到你原来的地方生活吧，整个小镇都不会欢迎你的。”婉铃的父母可以说在小镇上是德高望重，如果他们说小镇不欢迎你，那么小镇肯定就不欢迎你。正说着，婉铃就回来了，她气喘吁吁，撕扯着我的衣领，“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他们走了！他们已经走了！你知道吗？你真的把路蝴蝶卖了！你快告诉我，他们是哪里人，住在哪里，我们一起去把孩子追回来！”
婉铃的妈妈狠狠地拉住婉铃，“婉铃！”她痛心地叫着婉铃的名字，“你不要再说了，那孩子是要不回来了！我给你说了，我们救了个没心没肺的狠心狼，不要再说了，我们回去吧，走，跟妈妈回去！以后不要再见她了，为她这样的人，不值得……”婉铃说：“可是，可是路蝴蝶，他是个无辜的小孩子……”
……
我没有等到清晨。
在婉铃被她的妈妈拉出房间后，我就把卖串串赚来的现金和舒不凡给我的支票，还有董柔留给我的样版甲，一并地装在包里就走了。那晚，我像个影子似的，在小镇上逛了整晚。我知道我该离开这里，可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小镇上逗留了很久。现在，我又是一无所有了，除了董柔留给我的指甲，还有跟在我后面的小哈巴狗儿，再没有什么了。心里空空荡荡的没个着落，直到天亮时，我才发现我原来已经到了小镇的车站。我踏上了第一趟班车，我没有看那趟班车是去哪里的，反正不管去哪里都好，我已经习惯了辗转，总有一天，我会到达叶知秋和董柔所居住的地方，向他们道歉。
就在班车缓缓启动的时候，我看到婉铃远远跑了过来，焦急地东张西望着，向是在寻找着什么。我知道她想要个答案，想要个我为什么这样做的答案。可是有些事情，注定是没有答案的。我默默地向她挥着手，再见，再见。婉铃终于看见了我，撒开脚丫子就向班车追来，“小青姐！小青姐你等等！”
我打开了车窗，向她喊道：“没有为什么！没有原因，就这么做了！你以后不要做我这样的人！”
……
我把支票兑换成了现金，然后存在银行里，没有做任何投资，只是存在里面吃利息。我一路逛逛荡荡，这边走走，那边看看，有一天，终于到达了叶知秋和董柔居住的城市。又是冬天了。
我很讨厌冬天。冬天是我命里的劫，我总是在冬天出这样那样的状况。
拿出舒不凡给我的地址，我直接搭了车，往那个地址而去。地址所在，原来并不是城市里，而在充满田园气息的效区，几个零零散散的村落，散布在又高又平坦宽阔的公路下面。董柔和叶知秋就住在其实一个村子里面。出租车不愿下公路，我只好下了车，步行往村子里面走，半路上搭了个钉了玻璃窗的三轮车，里面点着小小的火炉，一股子煤烟味。司机是个豪爽的村里人，说话做事大大咧咧，特别亲切。
他说：“姑娘，你到咱村是做什么去啊？看你陌生的很，不是本地人吧？”
我笑着点点头，我说：“你们村有没有一对叫叶知秋和董柔的两口子？”
他说：“叶知秋我知道，董柔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们村里男女一旦结婚，都是跟着男的姓，叶知秋有个老婆，大家都叫她秋嫂，谁知道她原来的名字是什么啊！”我哦了声，暗暗地想着，有意思，董柔变成秋嫂了。司机又说：“你是来采访叶知秋的吧？”我愣了愣，“什么？”他说：“嘿嘿姑娘你别装了，你一定是哪个报社的吧！叶知秋现在是我们村的名人，一有外人来找他，都知道又是采访他的。姑娘，其实有些事你也可以问我，我也能提供些关于他的事情。”
我说：“叶知秋怎么就成了名人啦？”
司机说：“嘿！人家可是大作家，去年出了本书，叫什么‘浴室情杀案’的，红了！听说要拍成电影儿呢！所以有段时间，每天都有记者来采访他，嘿嘿，这一年渐渐少了些，不过还是隔段时间就有人来。听说电影儿都快拍好了，马上要开始宣传，到时候叶知秋可能就要搬出这个小村子，去城里去见大场面，唉呀！你听过一句话吗？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有深，有龙则灵！嘿嘿，我们村里出了个大人物，我们的脸上也跟着有光呐！”
我哦了声，暗想着，‘浴室情杀案’，该不是根据他的亲身经历改编的吧？司机又说：“不过我对那个人吧，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你说为啥？他老称自己是风流才子，跟村里面的小媳妇小丫头们眉来眼去的，你说谁家的爷们见了不生气？我倒希望他快点搬走，快到到大城市去见他的大场面，村也里也静了！”
看来叶知秋是老毛病没改。我又替董柔悲哀起来，你说她这是什么命道？为什么就一定要爱上叶知秋呢？他是成功了！他这么处心积虑的他一定会成功，可是成功了又怎么样，心不是她一个人的，人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叶知秋是所谓“大家”的，他硬把他自己分开了塞给大家。
司机是个好人，直把三轮车开到了叶知秋的院子门口才停下了。我下了车，打量着这个小院子。
四五间平房，没有任何装饰的小院子里长着野草还有两棵树，树下有张非常粗糙的水泥桌子和几板水泥板凳。篱笆式的院门没有锁，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地上的青草没有除去，稀稀疏疏地长着，我站在水泥制桌子和凳子前看了看，发现桌子上望着几个字：“知秋亲造”，原来这些粗糙的家什是叶知秋的手笔。那么，他肯定会为此杰作而得意吧？要不然也不用属上自己的大名了。那么，平时叶知秋和董柔可能会在桌子上下盘棋或者端俩小菜喝口酒什么的，也有可能把电脑放桌上，就在树下写字。弄不好他那本什么“浴室情杀案”就是在这儿写出来的。
“怎么样？做得还不错吧？”随着话声，我扭头一看，虽然我知道叶知秋还活着，但当他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之时，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吓了一跳，毕竟他在我的心里，其实当了三年多的死人。我禁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被凳子拌倒。他笑了笑，说：“不用紧张，你既然能找到这里，证明你知道我没死。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不用怕。我猜你现在可能越来越天不怕地不怕，反而大家都要怕你。”
我镇定了下来，我说：“你的意思是不是你也怕我？”
叶知秋夸张地耸了耸肩，“怕！怎么不怕！我差点要了我的命，说不怕是假的。”他说着，却走到我的跟前，试探性地伸出了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小青！这几年过得很不好吧？你的眼神看起来很沧桑呢！”我扭过了头，说：“你没死，我很开心。”叶知秋说：“你有些变了。”他接着说：“其实你应该说，我没死你感到很不爽，这才符合你的性格。”虽然我们已经有几年没有见了，但是我们见面后，依然很不和谐。我没耐心再跟他玩文字游戏，我说：“董柔呢？”
叶知秋说：“对了，这又有点像你了。你每次主动见我，好像都是为了董柔的事。”
我说：“不要再说这些废话了好吗？董柔呢？”我已经迫不急待地想要见到她。叶知秋说：“她不在这里。”“你胡说！舒不凡说你带着董柔离开的，她就在这里！”叶知秋说：“她真的不在。”我不信，我这几个月逛逛荡荡，一点也不急着找到他们，就是因为我坚信董柔一定是和叶知秋在一起的，她怎么可能不在呢？我没有理会叶知秋，直接冲进了他的房间。房间里很暖和，火炉里的火烧得很旺，火炉的热度使那座大火炕像个火墙似的暖和，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孩子坐在火炕上，见到我进去，她一点也没有羞怯感，只是疑惑地望着我。我回头看叶知秋，他也已经进来了，用无奈地眼神看着我。
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叶知秋说：“我喜欢看着女人的裸体写作。这能带给我很多灵感。”
我说：“董柔在这里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做的吗？”
叶知秋努努嘴巴，说：“我也没办法。我有灵感才能写出好书，董柔她很支持我，她明白的。”
我仿佛回到了三年前，赤或是五年前，总之，我发觉叶知秋对董柔所演的戏码，总是重复的令人愤怒恶心！为什么以董柔这么出色的女孩子，花费这么多心思，却怎么都缚不住这个可耻的男人的心呢！而我，路小青，我能做什么？我到底能做什么？我怎么才能阻止叶知秋不再伤害董柔？我觉得脑袋刺痛，我痛苦地抱头跪倒在地，叶知秋脸上的笑容终于敛去了，他把我扶了起来，“小青！你别这样。其实我也很痛苦，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我是什么时候卷入你们之间的，其实了无辜的是我！”这个可耻的男人，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感叫无辜？
我推开她，跳上火炕，抓住那个赤条条的长发女子的头发，把她拖到了地上，然后又把她拖出门去。女孩从始至终并没有怎么反抗，即使到了外面，也还微微地笑着，甚至向篱笆外两个路人挥手打招呼：“咳！你们好！”我的脸一红，又把她重新拉了进来，然后狠狠地关上门。我觉得这个女人和叶知秋很配，两个拥有低级灵魂的烂人！他们一个用复杂的目光直视我的眼睛，一个始终带着微笑目光游离，偶而地整理下自己的头发。我就如同一个愤怒的巨人，挥拳打像沙袋，却发现两个沙袋里装得不是沙子，而是海棉。我捂着脸哭起来，这是我第几次在叶知秋面前哭？或者说是在男人面前哭？我说：“叶知秋，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欺负我们！我们到底欠了你什么？叶知秋你这个混蛋，你知道你把我们害惨了！自从你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我们就一直生活在黑暗里，你这个烂人，你怎么没死，你怎么没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