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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漫漫路难行

那天下起了大雨,子君没让妈妈送,也没让妹妹送,医生说还过半个月爸爸就能出院了,在家里好好地养着就没事,在出远门前能听到这个好消息让她很是欣慰。一大早她就直接跟了邻组的大牛一起去县城坐长途大巴。他刚好回来有事,就顺道把她带出去,他跟子芳姐姐都在广州打工,现在正在处朋友,说是等过两年就结婚。到车站的时候,大牛一看子君那一个大包就说开了:

“子君啊,你带这么大个包干什么,广州热着呢,带两身夏衣就行了,到那里了,让你子芳姐给你再买两套漂亮点的穿。”

子君笑了笑,并不答话,只说:“谢谢你啊,大牛哥。”

“谢什么,都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出门在外那可比亲戚还亲。再说,不是还有你姐吗?”说完呵呵地笑了两声,又赶紧过来帮子君提包,“哎哟,你这包还蛮重的,你这都装的些什么呀?”

“我哥以前读高中时候的书。”

“唉,你们家也真是,唉,……也真是。”大牛有些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陈志礼的事情全村不知道的也没几个了,都在那里惋惜,好好的一个干活能手如今却成了废人一个。一边麻利的将包放进了车箱下面,子君有些不放心,“大牛哥,放那下面不会丢吧?会不会被别人提错啊?”

“你放心吧,就你那破包,谁要啊!”说完笑呵呵地也上了车,子君回头又望了两眼关好的门,只得也跟着上了车。

前几天一直很热,太阳火辣辣的,今天一大早这雨却像瓢泼似的,子君和大牛又来得比较晚,就只剩下车尾上铺两个位了,他们两人一人占了一边。上车的时候身上都有些淋湿了,好在正是夏季最热的时候,却还是一点儿不觉得冷,因为拥挤子君还出了一身的汗。车子没启动前空调也没开,坐在车上的人直呼热得受不了,而子君更受不了的是那铺位上有些散发着馊味的被子。坐在铺位上,望着那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子君也暂时忘却了那深深地失落,对未来的生活有了些许的憧憬。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路几乎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车子终于在大家的躁动不安中缓缓开动,带着她深深地失落和满满的梦想。子君深深地回望了一下雨幕中的县城,不知是大雨滂沱得让人看不清景象还是泪眼朦胧了眼睛,子君的眼前只有一片雨幕,子君生日是农历五月初五,那时刚满十六岁没几天。别了,爸爸、妈妈;别了,我梦想中的龙城一中;别了,曾经说过要一起考到北京去的周灿!愿你们都好好的。

空调打开了,终于稍解了刚才的闷热难挡,子君在长长的回望注视后终于深深吐了口气。从湘北一路往南开,这一天好像都在下雨,子君尽管一直望着窗外,但根本没看清楚什么,她想为自己的记忆里留下点什么,却只有雨!

没过多久,空调车箱内密闭的空间,让她开始变得胸闷气短、难受异常。之前因为热而汗湿的衣服再在贴在身上,只感觉一阵阵的凉意袭来,令她坐卧难安,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更舒适一些。才开出了两三个小时的光景,从没出过远门的她很不幸的晕车了,一阵阵的恶心直往上冲,在忍了无数次直往上翻的酸意后,吐了个天晕地暗。

吐过之后反而舒服多了,子君终于安宁了一会,因为之前淋过雨,这会儿空调温度又低,整个人又开始阵阵发冷,不得以她只好将那发出一股难闻馊味的被子盖在身上。一想到还有十几个小时才到,子君真是恨不能即刻飞回家或者飞到那个陌生的城市去,可车依然在这条公路上慢悠悠的晃当。中途停车吃午饭子君也没有下车,因为她就在吃午饭之前又吐了一次,这次已经基本上把她今天早上吃的东西吐得差不多了。她便想如果不吃东西,待会儿是不是就不会吐了?大牛看着可怜的子君在旁边直叹气,“你这出去打工,不能坐汽车,以后还是坐火车来回算了。”

火车虽然挤点,但像这样吐个不停那也不是人过的日子。他是早已经习惯,再加上又不晕车,倒是精神头还不错,可是空间总共也就那么大,也没什么事干,一路上基本也是躺在床上休息,经常关心地问问子君的情况,他的这种关心算是这一路上对子君唯一的安慰。

下午六点左右的时候又吃了一次晚饭,子君已经吐过三次了,第三次因为已经没什么好吐了,将胃里还仅剩的那一点点水也吐了个干净。在这之后倒是没有再怎么犯恶心,她整个人也基本虚脱无力,一路紧贴着车壁睡得昏昏沉沉。路上有一段雨特别大,从外面渗了不少水进来,把子君的被子都给渗湿了,再加上在湖南的时候一大早上又淋过雨,这一冷一热的交替,子君感觉到自己发烧了,又一天没吃东西了,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朵枯萎的花一样,蔫蔫的,丝毫没有生气。这时候她连想飞的心都没有了,现实在告诉她,想再多也无用,好在听说车子已经进了广东有一段路了,于是迷迷糊糊中又隐隐地盼着能快点到。

他们坐的这辆车只是路过广州,深圳才是终极目的地,因此司机把他们一行要到广州下车的人,在半夜给丢在了高速公路边,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那就是有名的广从公路。大牛直嗓着这要怎么坐车,离市里还远着呢,他往常坐的都是直达车,车子都是开进站的,却没曾想过路车会这样地将他们丢在高速公路口。子君则是浑身酸软,但是因为脱离了那个让她痛苦了十几个小时的车箱,而且既然下了车那肯定就离自己的目的地很近了吧?这样想着,心里反而生出一股快活来,在这半夜里,吹来阵阵的海风,虽然算不得凉爽,但多少解了一些暑热,人反而清醒了不少。

“走吧,大牛哥,要去哪里坐车你带路。”子君在心里对自己说,广州,我来了!尽管是这样地辛苦,可是我终于还是来了,总有一天,我要衣锦还乡!她不知道那一刻的豪气云天却在未来的日子里差一点点被繁重的工作、单调的生活消磨殆尽。而她所处的位置其实还在离广州市中心很远的地方,那时候的从化还根本没有划入广州的十大区里面,只能说是广州最边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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