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总没有定数,和谐的日子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意料之外的变化。
比如此时,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一条细细的黑影,无声无息的穿过褚墨家的客厅,消失在转角的楼梯处。
紧接着,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门被打开,黑影像是入了大海的鱼一样滑了进去,无人察觉。
厚厚的窗帘紧紧的拉着,院子里的灯光一点也透不进来。
宽大的床上躺着一人,此时,沉沉的睡着,呼吸平稳。
黑影动作极轻的翻找着什么。
房间里光线太暗,黑影手一滑,不知碰到了桌上的什么。
影子顿时僵住,这下,完了。
却在片刻之后,没有等来东西坠地的声音,除了似有一阵风吹过,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风?
门窗紧闭的房间怎么会有风?
紧绷的黑影,顿时更加紧张。
身后的房门,缓缓打开。
房间外的光线,漏进一丝,黑影猛的转身。
冯永心的身影消失在门边。
她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和自己一样的目的?
黑影看了看床上依然安睡的人,屏气提步,悄悄走出房间。
“山崎小野。”
还没走过楼梯转角,黑影就被冯永心叫住。
她斜靠在墙壁上,院子里的光透过窗打在她脸上,苍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寂静阴森的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呃,好,好巧,你也睡不着?”
山崎打了招呼就想开溜,却忽然看见,冯永心垂在身侧的手里似乎抓着什么物件,又停在了原地,“那东西对你,有什么用?”
冯永心没有回答他的话,拿起手中的东西,借着院子里不甚明亮的光可以看清,是个湖水绿色的精致沙漏。
山崎小野微微诧异。
“你连要找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敢贸然下手?”冰凉的声音渗出丝丝鄙夷。
山崎小野却在心中迅速的盘算起来,既然东西已经到了她手里,想要抢过来,可能性为零。只是不知道,她要它有什么用处?
“你已经够强了不是么?还要这只试剂有什么用处?”
“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想使用或者毁掉,都是我自己的事。”冯永心离开墙壁,往楼下走,“你最好不要再惦记它,也转告稻川会死了这条心。”
“你是一早就知道我来中国是为了这只试剂,还是今晚才知道的?”山崎小野突然在她身后问。
冯永心脚步没有停顿,声音却幽幽飘来:“在神户暗杀山口组的人时,无意间得知的。”
听到这个答案,山崎小野如被雷劈了一般。原来,她早就知道!来中国之前她就知道!她一直不戳穿自己,还同意褚铮把自己带回家来,就是故意让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好忽略她的异常举动吧?
从第一次和她吵架开始,就觉得她心思单纯的,竟然看错她了!
还没走下楼梯,就听见客厅传来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格外刺耳。
不好!山崎小野迅速的向楼下跑,千万不要是沙漏碎了!
他来中国前,就得到部长指示,此次行动任务,当然也了解到,这这种试剂是会挥发到空气中,直接吸入人体,产生作用的。
她已经很厉害了,再突变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昏暗的客厅,有两个人影,山崎远远的躲在楼梯转角,小心窥伺。
冯永心扑上去,堵住褚铮的口鼻。脚边是碎裂一地的湖水绿色玻璃,和细细淡黄的沙子。
褚铮的眼神在昏暗的客厅,依旧专注的明亮,双手却坚定不移的推开她,口气也有些冷:“假装乖巧,和我亲近,就是为了放松大家对你的警惕,好拿回试剂么?”
冯永心低头,看着脚下细腻的黄沙,“屏住呼吸。”
褚铮皱眉,没有说话。
“如果这个沙漏没有被换掉,那么这些沙子可能是试剂的结晶体,会挥发在空气中。”冯永心转身去开窗通风。
却没有注意到,地上的沙子迅速的减少,消失不见。
褚铮俯下身,准备将打碎的沙漏扔出去。
“别碰。”冯永心已经打开了所有门窗,上前一步,抓住他,“只能等它自己挥发完,客厅通风很好,被稀释到一定程度,这种气体就失去功效了。你,快出去吧。”
褚铮摇了摇头,自己,似乎已经没有出去的必要了。
“你呢?你为什么不出去?这种气体,对你,不起作用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早就准备告诉他的,那时候还在日本。但是回来以后的那个中午,自己的意识突然发生了改变,那天之后的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发现连思维方式都和以前不同了,却不明原因。
现在,自己还愿意告诉他么?
“大师兄!”猴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客厅尽头。
“别过来!”
褚铮和冯永心一同冲向他,他还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已经被两人带到了花园。
冯永心放开猴子,惊疑的看了看褚铮。
他,居然能跟上自己?变异,来得如此快?
猴子看着冯永心,有什么心事似的,往后躲了躲,抬眼看着褚铮,“大师兄,永心的变化是因为……上次我攻击别人家的智能机……”
什么?冯永心盯着他,危险的眯了起来。
猴子又向后缩了缩,褚铮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有些话,有些迷题,最好解开了,坦然相对对彼此来说都是好的。
“强行入侵失败,智能机自带防攻击程序启动,代码Indifferent自动更代为Desire,也就是把服从制造者,服从命令的程序改变为独立的有欲望的个体。”猴子一口气说完,却跳过了最重要的地方。
褚铮已经听明白了,却不点破,无声的看着她。
冯永心笑了笑,“这个解释我喜欢,拥有私欲才更接近人类,人类不都是有私欲的么?”
“你,你承认了?”侯志明瞪大眼睛看着她,明明已经知道,却还挣扎的不肯相信的表情。
“没错,我是机器人。”冯永心全身猛然轻松了,其实也不算是天大的秘密吧?自己不说,他们也迟早会知道的不是么?现在真相大白了,真好,全身舒畅。
不过,自己的变化是因为猴子无意间的攻击,这倒是有点郁闷……
既然自己的底牌已经揭开,选择权也就交到了褚铮手里。
冯永心抬头看着褚铮,却赫然发现,在院子里橘色的灯光下,他明净的眼眸中,是惊喜?!
“这就是你不用屏住呼吸,也不用担心被试剂侵蚀的原因?”褚铮开口,却意外的纠缠于刚刚的话题。
冯永心点头,“是。”
“那么,我有同样的原因,不用担心。”
冯永心肃穆而立,他,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猴子拍拍他的肩膀,“大师兄,我们都知道你喜欢永心,可是感情这种事,不是你说你也是机器人,就能够解决的!”
“我是什么人,和喜不喜欢你,有联系么?”褚铮却是对着冯永心,“嗯,最大的联系应该就是,我也是机器人,你不要对我有种族歧视。”
“你,说的是真的?”猴子不敢置信的把猴爪子从褚铮肩头撤了下来,腿一软,跌坐草地,“妈呀,我这是在地球么?”
客厅忽然传来的动静。
两人同时向客厅看去,门窗大开的客厅,昏昏绰绰什么也看不清。
“你在饭菜里放了一定量的安定,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人醒吧?”褚铮计算着沙漏打破的时间,现在客厅里,应该已经没有危险了。
“山崎小野!我忘了他一直都在!”冯永心惊慌的冲向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