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早晨，范庄门外来了好多农户，不少人手里都拿着一些农副产品礼物。范蠡、百里夷香等人都出门看望。
范蠡：大家都到家里来坐，不要在外头站着，天气冷了，别受了凉。
其中一个白皮肤的中年人站出来说：大将军，我们都是新开田地的租户，我们不想给你添麻烦，你已经待我们很好了，我们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你。现在，你让我们租户把种的田赎买成自己的，我们更是感激。可是我们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是真正的穷人，即便你出的价很低，我们也拿不出钱来赎买。怎么办呢？大将军，如果有一天你走了，朝廷或者哪个大官要收走我们的地，我们咋办呢？
范蠡：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也有所考虑。大家先进来说吧。夷香，招呼人拿鞯席给大家坐，再让人给煮一些热茶来。
众人陆续走进院子，客厅门廊下的礼物堆成了小山。
范蠡在门廊下的鞯席上坐下，面对着满院子的农户：这几个月，关于我的谣传很多，说什么的都有，大家看，我不是一直都很好吗？圣人说，谣言止于智者。请大家不要太相信谣传。你们是不是怕一旦我倒霉出事，你们租种的田地会被朝廷没收是？你们也想把现在租种的田变成自家的产业，但却没钱对吗？
众人一片议论，刚才那人又站出来说：大将军说到我们心坎里了。我们就是这样想的。
范蠡：好。我就是喜欢说实话的人。今天拿着礼物来见我的请举手。
一大半人怯生生的举起胳膊。
范蠡：哲儿，你去拿一幅帛绢来，让举手的人来报上名字，记好。
范哲照做，老长时间，举手登记事才做完。
范蠡拿着记满名字的帛绢：凡是这上面有名字的，你的地价减半。
人群中发出一片嗡嗡声，大家在激烈的议论。过了一会儿，一个衣着破旧的老者站出来，说：大将军，你就是我们的神。只是即便你把地价减半，我也还是买不起。
范蠡：老人家，你一下拿不出这么多钱，可以少买几亩。
老农：不行呀，大将军，我家人口多，地少了不够吃；再说，我租的三十亩地已经侍弄了两年了，刚算侍弄好，要我放弃，真是有些舍不得。
范蠡：老人家能卖起多少田？
老农：我把所有的钱，再加上能卖的东西凑来的钱，合在一起，刚够三千戈，按您规定的三百戈一亩减半，只能买二十亩地，还差十亩的钱。
范蠡：好吧，就冲您老人家的忠实，我送你一千五百戈。你的三十亩地已经是你的了。一会儿你去总柜上支一千五百戈，明天到总柜上交付四千五百戈，再去毛岸里找季祛病。他会帮你办理土地的过户手续。你租用牛、犁了没有？
老农：租了两头牛，一把铁犁。
范蠡：好，牛和犁送给你，不要钱了。
老农不由自主的跪在鞯席上，给范蠡、夷香叩头。人群有些乱了，大家争着大声向范蠡诉求着，但一句也听不清楚。
范蠡挥了挥手，声音静下来。
范蠡：大家想说什么，公推代表出来说话。
还是刚才的那个老农说：大家看我这么被大将军看得起，想让我帮大家说几句话。我们最穷的几十户人家，大多数都是从钟离一带来的。我们拿着一点礼物来，只是因为我们实在没有别的值钱东西好拿。我们大多数都住在南泉。你看，我老汉东一嘴西一嘴的，也不会说个话。我们都想让大将军可怜可怜。
范蠡：你们都是老乡？都住在南泉？
老农：是的，我们不但是老乡，还都是亲戚，姓蔡，我们是听说大将军这里好讨生活，结队一起来的。
范蠡：你老人家叫什么名字？
老农：我的大号叫蔡子牛。
范蠡：蔡子牛，你住在南泉的钟离亲戚，一律享受跟你一样的待遇。
几十号人立刻欢呼起来。
最早站出来说话的那个人此时起身道：大将军，我们几个想这就回去多多的拿些礼物来，是不是也可以像南泉庄的人一样？
范蠡笑了笑：不行。你与其能拿更多的礼物，不如如实缴纳买地钱款好了。
那人又道：我们之所以一大早来求大将军，就是因为我们也是有些拿不出买地钱呀。
范蠡：你知道你们为什么没有拿礼物吗？不是我范蠡过于看重这点礼物，而是看重你们来找我的信心。敢于花代价的，说明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好走，只好赌一赌了，宁肯相信求我有用；不愿意花代价的，则说明你们还有别的办法，并不一定非得求我；之所以也来找我，只是想碰碰运气或者探听一点消息。你说，我说得对吗？
那人一脸尴尬地重新坐下，一会儿又挺直了腰板，对范蠡说：大将军，您真是一眼就看穿了人心。虽然我们这些华庄来的的确有些不够意思，可我们确实也是有些穷，还是希望大将军能够宽宥我们一些。
范蠡：哦，你们是华庄的，是第一批来租田的，大多是广陵的人。好吧，看在你们跟着我几年的份上，地价也一律减半。
人群又一次欢呼起来。
范蠡让夷香拿出一堆记账竹简，堆在台阶下。范蠡平伸双手，往下按了按，欢呼声安静下来。
范蠡：这一堆账簿，是你们农户的各种欠账记录，有借粮的、借钱的等等，今天，我要把这些账都销了，你们不用还了。
范哲拿着一个火把，点燃了账簿堆。人群中又一次发出欢呼声。不知是谁带的头，众人一下子都跪在了地上，给范蠡、夷香叩头，扣了还叩，久久不愿停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