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面对世事无常,少典常无奈的拿了这说词来解心中郁闷。
此时天色已晚,月牙西升,四野寂寥无声,凉风袭来,一丝寒意,由表及心,少典从一方石上立起身来,叹口气道:唉!该回去了。以前伟岸的身躯,已略显佝偻。
只所以滞留此处,一来他喜欢独处,二来他怕早回去了又见弧彦老叔。
独处,让人浮想联翩,沉浸其中,个味杂陈,细嚼慢咽。习惯独处,就懒得见人。
弧彦是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了。
谁料想同一个祖宗,会生下如此不同的子孙。
在少典眼里,弧彦简直就是一渣渣,好吃懒做,蝇营狗苟,耍刁使滑,真是相由心生,一副小人嘴脸。
但小人眼下却得了志,小人得志,气死君子。
以前何种嘴脸,见面先迎三分笑,临别点头又哈腰,如今却已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话里话外软刀子割人。
真后悔轻言放弃之举,若还当着族长,哪受这份鸟气!
但谁又想得到,如今的有熊山已人心不古,想来根源还在儿子阿龙身上,建什么军队,制什么法典,让本来鞠躬尽瘁操心费神的族长变成了耀武扬威操刀轼民的强人,就连底下的帮凶,也不可一世,极尽欺凌之能势!
眼下弧彦的歪门心思都下在了囡囡身上,为讨好风后,他定不择手段。
附宝何曾干过田间粗活,不定累成什么样子呢?
少典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老远便闻得附宝哭声,看院里院外漆黑一片无人问津,连个来看热闹的人都没有,真是应了那句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啊,以前宾客盈门,如今已是门可罗雀。
“哭什么?这么大声,不嫌丢人?少典进门喝斥。”附宝正哀恸不已,囡囡也在一旁抽泣。
附宝住了哭声,抹下眼泪道:“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太憋屈了。”
“不就是干了一天活么!人家一年到头地干咋着来!”
“干活我倒不怕,无非是遭人耻笑,受人排挤,但,你看,今儿就给咱分这几个枣,叫人咋活,这不明明欺负人吗?”附宝说着把半碗枣端在少典面前。
在油灯下泛着青光小枣,好象一双双弧彦的小眼晴,一个个正在冲自己奸笑!少典辟手夺过,啪地扔到了院外!
“欺人太甚!”少典咬牙切齿道:“我这就找弧彦理论理论。”
附宝忙一把拽住衣袖,阻止道:“这么晚了,瞎灯黑火地再跌了脚,再说,你给他理论啥,人家说了,是按劳分配!”
“什么按劳分配,这明显地是给咱压力,逼咱就范呐,囡囡一日不答应,咱家就没一天好日子过呀!”少典气愤地说。
附宝长叹了一口气,冲囡囡说道:“囡囡,妈知道你心中难过,但咱迟早都要嫁人的啊,干活不怕干,饿咱也不怕饿,就是置下这气,咱划不着,再说风后这孩子也不错,你哥大鸿也在他家过着,你嫁过去不是亲上加亲么。”
囡囡抽泣道:“妈,你别再说了,我心里只有阿龙哥一人,谁我也容不下。”
附宝又哗地流下泪水,哽咽道:“好孩子,我能不想让你和阿龙在一起么,妈比谁都想啊!”
“好了,都别哭了,今儿不找弧彦,明天也要找他说个清楚,先歇了吧。”少典说道,心里自涌动着一股怒气:不论囡囡同意与否,你老小子也不能这么整人!
...............
这几日又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神仙日子,弧彦走路都一摇三晃。
从家到他公干处也不过三五百步的路程,却被他走得风生水起步步莲花,路人恭手相问,也是目不斜视,只用鼻孔哼哼作答。
公干之处,不过在原先的草亭边上又搭了一个小草亭,里面桌椅板凳摆起,居中而坐,人模狗样。
常先是被辞了,派去采土场挖去去了,现在顶替他的人是驴耳。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啥人找啥人。驴耳这小子长得可谓不敢恭维,身形黑瘦短小不说,五官还惨缺不全,独眼豁嘴,一说话还结巴的能急死个人。
上帝关上了一扇门,也打开了一扇窗,驴耳也有一套绝活,挠痒痒,但他可不随便以技示人,只有比他强或他认为比他强的人,他才肯出手。
现在他成了弧总管的专属痒痒挠,每天从头到脚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把弧彦挠的那是欲罢不能飘飘欲仙。
弧彦是爱憎分明的人,不喜欢的人咱有鞭子,喜欢的人,象驴耳小子,咱重用!
“弧......弧爷......早。”老远见弧彦走来,驴耳忙躬着腰问好。
弧彦唔了一声,打心里他也看不起这小子,只不过是条狗罢了,但只见人养狗,谁见人养狼,狼天大的能耐,也没狗听话。
“弧.....弧.....爷,今.....今.....儿抓.....抓抓谁?”弧彦一落座,驴耳就过来边挠庠儿边问。
“爷还没想好,先挠会儿,容爷想想。”弧彦咪着眼道。
少典走进来时,弧彦正爽在云端上,口水耷拉多长,还难以控制的咦唏声声。
看少典怒目圆睁人高马大的进来,驴耳吓得赶紧住了手。
弧彦睁开眼睛,看到少典也猛地一惊,但立即便正襟危坐吸了下口水问:“大侄儿呀,有事么?”
弧彦早就打定主意,对囡囡的事再只字不提,上赶着去求你?老子没那精力,让你来找老子,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要治不住你就算杀猪地!
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再看弧彦这老东西阴阳怪气的样子,少典一拍桌子吼道:“弧彦!你个老东西是何居心!给我家分了几个破枣你于心何忍!”
弧彦吓了一跳,但看亭外,人们都往这儿观瞧,可不能失了面子。
他咳嗽一声,也大声说道:“此乃公干之地,不要拍桌子打板凳,你吼什么?分你家那几个枣就不错了,你也不看看附宝干多点儿活,人家干多少活,按劳分配你懂不懂?”
少典一时血往上涌,气得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你瞪什么瞪!还想打老子不成!”弧彦说着,用小眼鄙夷着少典。
正不知如何是好,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就打你这个老不死的又如何!”少典大吼一声,一拳挥出,正打在弧彦面门之上,这老小子扑通摔倒在地。
门外众人齐齐啊了一声,也不是叫好之声,凡正大家都一脸难以压抑的兴奋之情。
只有驴耳忙不迭的赶忙把弧彦短胖的身子扶起。
弧彦擦了一下满脸的血水,瞪着少典说:“驴耳何在!”
驴耳颤颤巍巍的答道:“有......有!”
“殴打他人,该当何罪!”
“鞭......鞭挞挞.......十下,饿.......饿...三天。”
“还不动手!”
“来.....来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