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苍白的日子里，亦铭想到过小汐。但这样的想也是一闪即逝。他明白的，小汐这次高考，国内的名牌音乐大学一定会抢着招她。而自己，又算什么呢？大学梦与曾经年少轻狂时所交下的男朋友相比，明显大学更真实。而那些年少轻狂所说的话，只是一种玩笑。
如此这般想着，便忘了她、便下定决心去还这十八年的债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不知道在何处，他的父亲便叫他起床了。
“你去看看田里的水干了没有，干了就注些进去。”她的父亲看都没看他一眼，说完就走了。他知道，若是回来晚了，免不了一顿揍。
他以前来过这儿，这是一处小山谷。一条清泉从上流下，分开了两岸的树林，里面有许多“梨珠子”树，到了夏天，就会散发一股纯正的木香。而如今，他的鼻子什么也嗅不到。曾经这儿有无数鸟儿齐声歌唱。而如今，他像一个陌生人走来，又走去，只有那股清泉似是恒古不变，在那里咚咚地敲着石板。
早晨的花草带着露珠，有一股湿润的空气润了她的双眼，眼前的一切，让他回忆，又将他从回忆里拉回来。他知道，那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永远。
一次次地在梦里呼唤这不是真的。梦醒后，冰凉的身体与惨白的月光都在笑他，都在说：“是真的，这就是你的命，别妄想回到从前了。”
原本为未来炙热的心，从那一刻起，化作了解不开的万年寒冰。
也许是她的父母想留他一命还这十八年的债吧，不然以他父亲的脾气，早就操刀砍人了。或许他只是父母用来翻身的骰子，而如今骰子没转到“6”，那么这颗骰子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六月的天气十分炎热的，背着上百斤的担子，汗水如雨一般下，流在脸上痒痒的。而他也不擦，直到汗水浸湿了头发。脚下的土地火辣辣的，穿着草鞋，脚背晒的发黑发痛……但是无论多么严酷的天气，他只要想到这一切都是补偿罪过，就那么挺过去了。
没过几天，姑爷到家里来了。亦铭听到他说：“好，我试试，也算门当户对。”
晚上，他的父亲躺在床上，若有所思，他的母亲说：“这样能行吗？”他的父亲说：“只是要苦了人家。”说完，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时不时传来微微的叹息声。
又几天，家里来了个女孩。亦铭认识，是邻村的陈丽虹。丽虹是初中毕业，一直在家中，没有嫁人。见到她，亦铭知道姑爷来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而他仿佛认命一般，仿佛料到他和小汐没有明天一般，默然接受了这一切。
丽虹人挺漂亮的，脾气也好。只是这一切在亦铭眼里，形同虚设。对于生活，他没有任何奢望。他知道，父亲只是想要一个孙子。
丽虹每次来他家，见他总是在干活，不忍心便要他和她出去玩。亦铭的父母也许是怕丽虹不嫁入他家，便答应了。
她带他去山那边的草坪，望着百丈悬崖与山下的无限风光。可他，依旧木然，像是失去了灵魂，只剩驱壳。
她爱他，在很久以前，只是她是知道，他是高中生，而她，只是一个初中生。所以，心中的那份悸动被她掩埋。如今机会来了，虽然来得是这么不堪入目。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不悔矣。
他木然的坐在那儿，望着远方的天际，似梦似幻的景色，全然对他没有作用。丽虹见他双眼发出空洞的光芒，心中莫名的疼痛。曾几何时，他的阳光照进她的心房，而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