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大雨接踵而来,倾盆落下。街上行人匆忙奔跑,寻觅避雨之所。
不多时,街道上已水流成河。西街的“龙凤茶楼“人满为患,但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喧闹,只有一个抑扬顿挫的声音远远传出,那是西宁城有名的说书先生“李铁嘴”在说故事。
“话说那黑龙伴随天地而生,法力无边,吞云吐雾,兴风作浪,龙尾一挥,击断了世界之柱,至使天地塌陷,洪水上涨,整片大地变成了汪洋大海,万千生灵溺死于洪水之中,飘尸于海水之上,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说到此处,李铁嘴停了下来,端起旁边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将茶杯放回去,眼神扫视一番,见众人都兴致勃勃的望着自己,不禁心中暗暗得意。“哗啦”一声摇开手中折扇,接着讲那未完的故事。
“大地皆成汪洋,唯有两座高耸入云的高山矗立世间,其中一座名叫“太阴”,另一座则名叫“太阳“,两山相隔万里之遥,却在洪水推动之下,距离渐渐拉近。忽一日,两山终于相遇,阴阳合一,顿时惊天动地,日月星辰同现,祥瑞笼罩天地。与其同时,汪洋怒号,波涛纷涌,黑龙浮出海面,龙头向天,长吟不绝。“
众人正听得津津有味,李铁嘴忽将折扇一合,微微笑道:“各位,欲知后事如何,请听明日分解。”惹得众人一阵怒骂,扫兴至极。
那雨本是阵雨,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乌云散开,阳光又重新普照大地。
二楼临街的一张桌前坐着两名少女,一个身着黑衣,赫然便是杜家二小姐杜玲儿。一个身着紫衣,乃是城东程家的二小姐程素心。两人皆戴着面纱,遮住了鼻梁以下的地方,只露出了一对美丽动人的眼睛。
杜玲儿愤愤道:“这李铁嘴真是可恶,每次都是讲到紧要关头就不讲了,真想上去扇他两耳光。“
程素心一笑道:“这才正是他的高明之处呢,若是把故事一股脑儿全部讲完了,一点悬念都没有,明天谁还来听?”眼波流转,忽然“咦”了一声,道:“那可是秦少爷?”
“哪个秦少爷?”杜玲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无殇从角楼里的一张桌前站起身来,走到楼梯口,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忽然回头望来,两人四目相对,杜玲儿轻哼一声。无殇则微微一怔,旋即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下了楼去。
程素心望了望杜玲儿,笑问道:“你似乎和秦少爷关系不大和睦?”
杜玲儿冷笑道:“他不过是一个被我家收留的可怜虫,那配得上少爷的称呼?“
程素心道:“我可是听说他父亲救过杜叔叔的性命呢,这样说起来他也算是你们家的恩人,你该对人家客气点。“
杜玲儿不屑道:“你也说了,救我爹爹的性命是他父亲,而不是他。对他父亲尊重是应该的,至于他嘛,文武不全,十足的废材一个,凭什么让我对他客气?“
程素心笑了笑,道:“听你说话的口气,将来你若选夫君,非得要文武全才不可了?“
“那倒未必,”杜玲儿道:“不说文武全才,但至少要在一方面有所建树。文要能安邦,武要能定国。”
程素心灵动的眸子转了转,戏谑地笑道:“那你觉得我大哥怎么样?要说文,他出口成章,要论武,在这西宁城年轻一辈中,他也算是佼佼者。“
杜玲儿冷笑道:“你大哥是出口成章,但却不是文章的章,而是脏话的脏。武功还可以,不过他不是我的对手,我不喜欢比我弱的男人。“
程素心咯咯笑道:“你呀,当真以为我大哥打不赢你?只是每次比试他都为了逗你开心,存心让着你罢了。“
杜玲儿不服气道:“谁要他让了?即使他全力以赴,我也不怕赢不了他。“
程素心笑着摇了摇头,道:“好了,我说不过你。“顿了顿,问道:”秦公子真的一点武功也不会吗?“
杜玲儿不悦道:“我还骗你不成?”
程素心满腹疑云,皱眉道:“没道理啊,我听爹爹说,当年秦少爷的父亲是在万兽山脉救了杜叔叔的性命,杜叔叔曾经和我爹爹说起过当时的情景,说秦少爷的父亲只用了三剑便斩杀一头成年的火眼睛狮,剑法超凡入圣,没理由他会不传授秦少爷啊?“
杜玲儿突然想起早上她刺他眼睛时他临危不乱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怀疑他其实是会武功的。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武功,从来没见他和人动过手。”
程素心沉吟道:“要不试他一试?”
杜玲儿问道:“如何试?“
程素心笑道:“这个简单,让我那个傻大哥出马吧。”
杜玲儿犹豫道:“还是算了,要是事后被爹爹知道就不好了。”
程素心道:“这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大哥也肯定不会说出去,你难道还会自己说出去不成?没人会知道的。况且只是让大哥去试探他究竟是不是会武功,不会做得太过分的。“
杜玲儿含笑望着她,道:“你似乎对那废材很感兴趣啊,要不要我告诉爹爹,让他老人家出面做媒,去你家提亲?等你们成了夫妻,你就能彻彻底底的把他了解个透了。“说着忍不住一阵娇笑。
两人向来开玩笑惯了,程素心也不以为意,当下淡然一笑,起身道:“走吧,我们去找大哥,商量下如何行事。“
两人出了茶楼,手挽手向东城走去。经过一场大雨洗礼,街道一尘不染,微润的空气十分新鲜,使人觉得神清气爽。程素心道:“再过两天就是你十六岁生日了吧?”
杜玲儿微笑着点头,道:“是啊,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呀?”
程素心笑了笑,正欲说话,忽见一人从前方商铺里走出来,正是先时离去的无殇。只见其背上背着一个包袱,脚步匆匆的向东城门的方向而去。
杜玲儿自然也看到了他,两人相视一眼。程素心好奇道:“他这是要干嘛去?“
杜玲儿心中也很疑惑,面上却淡淡地道:“谁管他那么多?走吧。”
程素心好奇心起,道:“我们跟去看看。”不待杜玲儿答话,拉起她的手追了上去。
两人怕被发现,不敢跟得太近。只见无殇出了城门,径直向西南方向而去,越走道路越是偏僻,两人跟在身后,不由暗自奇怪,皱眉望了望彼此,程素心中一动,道:“这是去迷雾森林的路,难道他想去迷雾森林?”
杜玲儿脸色一变,迷雾森林凶名远播,常年瘴气弥漫,毒虫猛兽多不胜数,更有传闻,森林深处有一处“毒龙潭”,里面居住着一条毒龙,实力强大,堪比绝世高手。凡是曾进去迷雾森林的人,从未有人活着走出来过。就算是西宁城中的绝顶高手,也是谈之色变。心道:“无殇这个废材居然想去迷雾森林,那不是去寻死吗?哼,死了倒好,免得看到心烦。“转念一想:“可他父亲到底救过爹爹的命,若是他日爹爹知道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救命恩人的儿子去送死,肯定会怪我没有阻止他……”
心中正自挣扎,忽见无殇停住了脚步,回身望来。程素心忙一把拉着她闪身到一块大石后面,藏住了身形。过了半晌,不见有何动静,程素心小心翼翼的探头望去,却不见了无殇踪影。呆了一呆,道:“他不见了。”
杜玲儿闻言奔了出去,抢到无殇站立的地方,极目四望,始终不见无殇身影。程素心走到她身旁,道:“他肯定是去了迷雾森林,“轻轻叹了口气,道:“走吧,从此世上再无秦无殇这个人了。”
杜玲儿心里一紧,霎时间深深的内疚了起来,眉宇间透着忧思,道:“素心,今天的事,千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程素心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