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瑞轩扔开手机,扔到一旁。手机在沙发上弹了一下,然后跟泄了气一样躺在那。
擦亮火机,点燃第三根烟,苏瑞轩吸了一口,缓缓的吐出烟,烟在空中被风吹散,几乎没有停留的时间。苏瑞轩看着烟雾散去,没来由的感到心烦意乱,又抽了几口,却感到了一阵晕眩感,感觉整个世界在旋转颤抖,大地都像是崩塌了一般。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第一次是在自己第一次吸烟的时候,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苏瑞轩靠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心想莫非是自己买到假烟了。说着拿出烟盒看了一下,贵烟国酒香·30。这一次苏瑞轩换了一下风格,以往都是吸的苏烟金砂2,这想着尝试一下新鲜的,就换了个贵一点的贵烟(国酒香·30)。
苏瑞轩看了一眼,然后随手一丢,丢到一旁,不偏不倚的那烟盒摔在手机旁边,手机君和烟盒君依靠着,像两个难兄难弟,又像是被主人抛弃的落魄二人组。
过了一会,手机君抛弃了烟盒君,离开了落魄二人组,回到了主人的手中,因为,手机响了。
苏瑞轩犹豫了一会,然后拿起来,接受了对方的视频通话请求。
画面那头的人坐在办公椅上,穿着一身西装,领带微微松开,不至于勒得太紧。
那是一个中年男性,留着胡子,是那种帅大叔的类型,看起来给人的感觉沉稳、端庄,让人感觉很安心。苏瑞轩看着那个人,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爸。”苏瑞轩叫了一声。
虽然他强装镇定,但叫出来的这一生“爸”却显得不那么亲切。
“这么晚了,还没睡觉。”看得出来,苏英城看起来很自然,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
“是啊。”苏瑞轩像是敷衍一样的答到。
苏英城笑了笑,然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样的场景持续了几十秒。
“今天不用开会?”苏瑞轩问到,尽可能让场面不是太尴尬,但话语中微微带着调侃的意思。
“哦,下午还有一场会议,所以趁着现在有点时间跟你聊一下天,都已经好久没见了,想你们了嘛。”苏英城苦着脸说。他现在身在美国,跟这边相差了十三个小时,苏瑞轩这边已经十点多,苏英城那边却还是上午。
三年……想我们的话就回来啊,在视频聊天里面说有什么用。苏瑞轩在心中说,但却没有说出口。
“是啊,挺久的,我们也想你了。”苏瑞轩说着,低下了头。
场面又陷入了尴尬。
“在哪呢。”
“家里,刚回来。”
“金美大厦?”
“嗯。”
“坐在外面,不冷吗?”
“还好。”
“还是回屋里吧,这天气,容易着凉。”
“不用,就在外面吧。”
苏瑞轩说着,察觉到了什么,往楼梯那里看去。
苏林溪走上来,刚洗完澡,穿了一身棕色的睡袍,加厚的,不然在天台这里站着不免有些冷,苏林溪裹紧睡袍,想来着天台上风大,难免会冷。夜色中的苏林溪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不禁让人担心她能不能顶得住楼顶的大风。估计让很多海华中学的男生看到这个场景都会动心,毕竟现在的苏林溪看起来是那么的美,秀发在风中飘扬,裹着睡袍,看起来却像是住在城堡里的公主一般。
苏林溪看了一下,然后又转身下去。
“林溪和韵儿呢?”苏英城问。
“哦,小溪刚刚来了,又下去了。小妹睡了。”
“唉,这孩子,还是不想见我。”
“还好吧。”苏瑞轩敷衍的说。
“黑子、KK还有胡佛呢。”
“在楼下吃饭。”
“现在长多大了。”
苏瑞轩比划了一下。
“这么大,才三岁吧,真快啊,我走的时候才这么一点。”苏英城笑着说,用手比划了一下,“现在都这么大了,真快啊。”
“是啊。”苏瑞轩还是敷衍的说。
还是那个样子。苏瑞轩心想。
这三年你带给我们的有什么,别人的父亲就算再忙都会抽空配一下孩子,你呢,你除了每个月给我们的生活费,除了给我们居住的地方,你还给了我们什么。这三年我们是怎么过的你知不知道,妹妹生日的时候你在哪里,妹妹哭的时候你在哪里,妹妹伤心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本应该在她身旁安慰她啊,可你呢,你为了公司的事,放弃了家庭,也放弃了我们,你算什么称职的爸爸。
苏瑞轩的内心在咆哮。
每年的那几封电子邮件还有从国外寄回来的礼物算什么,就算那礼物再贵又有什么用,你以为这能弥补这三年你对我们造成的伤害吗?一走就是三年,从来没有回来看过我们,每次只是来一个视频通话,这算什么,增进家庭感情吗?
苏瑞轩内心在咆哮,可他还在强装平静,他不想让那个男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他不会去责备那个男人,但他也不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安慰。
“对了,今年有去看望你妈妈吗?”苏英城平静的说。
但这番话却引起了苏瑞轩更大的愤怒。
妈妈在三年前就去世了,六月份,因为乳腺癌。苏英城出席了葬礼,但之后就在也没有去过,因为他离开了,三年之久,这期间再也没有回来过,更别说去妈妈的坟前祭拜一下。这三年,每个月三人都会去妈妈的坟前看望一下妈妈,苏林溪每次都会哭,有时候哭的很伤心像是心中有无限的痛苦,苏林韵没有哭,但是苏瑞轩知道她的心中也不好受。苏瑞轩却很淡定,因为他要安慰妹妹,要给妹妹安全感,他要承担起本应该是那个男人来承担的责任。
“嗯,每个月都有去,妈妈她不喜欢一个人待着,我们每个月去一次,她看见我们应该会安心。”苏瑞轩平静的说。
苏瑞轩内心愤怒。“真想看着你们长大啊,明明你跟妹妹还那么小……轩,原谅妈妈,不能陪着你们”苏瑞轩想起了妈妈躺在病床上说的话,心里顿时流下了眼泪。
“那就好,你妈妈在那边看见一定会安心的。”苏英城叹了口气。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这事情跟你没关系吗?叹气,叹气有什么用,本应该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去的啊。“也是苦了阿城了,我走了之后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照顾爸爸,爸爸他其实也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呢,我要是走了他会很伤心吧……”
可现在呢,到底是谁应该好好的对待谁。
“爸,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挂了,不早了,也该睡觉了。”苏瑞轩平静的说,不带任何的情感,很麻木。
已经没有什么心情了,和他,没有什么好说的。
“问一下,你吸烟吗?”
“嗯。”苏瑞轩点头,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值得去否认的。
“嗯,那就好。”苏英城点头说。
“怎么了。”
“没什么,我寄了点东西回去,其中有三盒高希霸雪茄,非常好的古巴原产,还发愁该送给谁呢,你说你吸烟就好办了,如果想要的话就留着吧。记得放到雪茄柜里保存,不然很容易变质。”苏英城说,“行了,早点睡吧,我这边也快要开始工作了。”
“嗯。”苏瑞轩挂断了视频聊天。
他知道,和这个男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妈,让你失望了。苏瑞轩看着天空说。
苏瑞轩点燃了一根烟,然后靠在沙发上,他感觉整个人都很疲惫,不只是身体上,更是心理上的。那种感觉很无力,苏瑞轩很想发火,但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于是他看着天空,发呆,任凭冷风吹过来,划过自己的脸庞。
之前的那个男人去哪了。苏瑞轩很好奇,之前的苏英城不是这样的,自己小时候苏英城是一个称职额爸爸,无论工作有多忙,每周的周末时间或者是两人放假的时间,苏英城必定会在家里陪着三人,经常性的会跟妈妈一起带三人出去玩。那个时候妹妹的脸上没有忧伤,永远洋溢着幸福,可现在呢,自从妈妈去世后,以往的苏英城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三年没有回过家,没有跟两人见过面的不称职的爸爸。
“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照顾爸爸,爸爸他其实也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呢。”苏瑞轩的耳边又响起了妈妈的话。
可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苏瑞轩自认为了解这句话,可现在呢,为什么会觉得这句话很渺茫,自己看不透。
苏瑞轩突然又回过神来,因为烟烫到了自己的手指,苏瑞轩急忙扔掉,烟掉在地上,苏瑞轩用脚踩灭,然后捡起来,扔到烟灰缸里。苏瑞轩站起来,抖去衣服的烟灰,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去洗个澡,好好的睡个觉。
苏瑞轩端起烟灰缸,拿起烟盒,走下楼去。
将烟灰缸放在茶几上,苏瑞轩走向浴室,苏林溪房间的门紧闭着,苏瑞轩走过去,想敲门,手已经悬在了门前,但过了一会,他还是没有敲门。接着又走到苏林韵的房门前,打开门,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小妹,然后关上门,走向浴室,放满水,脱下衣服,坐进去。
浴缸的旁边本应该是墙壁,但这里却是一面玻璃墙取代了墙壁,整个房子外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玻璃墙组成的,保证了无论在哪个房间都能看到这个城市的景象,浴室也不例外。
苏瑞轩看着外面,夜色很美,能够看见无数的灯光,有的零零散散像是萤火虫,有的聚在一起,像是篝火一样。苏瑞轩看着,却突然看到了自己的脸,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影子,苏瑞轩笑了笑,自己今天真的是太累了吧,竟然被自己的影子吓到。
苏瑞轩看着那张脸,本来是很帅气的一张脸,现在却显得很疲倦。“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照顾爸爸,爸爸他其实也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呢。”妈妈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苏瑞轩迷惘的看着玻璃里的自己……过了一会,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躺着,算了算了,洗个澡都那么多事,放松一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