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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苍蝇和臭蛋

抗战时期,世人均知中国军事最高统帅蒋中正在重庆有多处官邸,所谓狡兔三窟是也,无可厚非。但蒋中正究竟有几处官邸,它们分别在哪儿,知道的人却少之又少,为何?当然属于最高等机密之故。多年来,日本人为此花费了大量的功夫,却始终不得而知。

龚显达乃国防部高官,蒋中正身边的红人,静子交代给他的任务,第一件便是详细绘制出蒋中正这几处官邸的平面图。至于利用他的身份将毒药运进重庆,纯属撞上了,顺带的,不用白不用。

这晚,龚显达之所以要对疯女儿龚依琳下毒手,是因为静子给了他三天的期限,第二天他必须交差。交出总裁的官邸图,便意味着日本人将对总裁下手,其中的利害关系,龚显达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日本人一旦得逞,中国的高层,中国的战局,中国的山河将是怎样的一个乱字了得,他龚显达岂能甘为始作俑者,做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

早上八点一上班,一切部署妥当后,他往第一次与静子会面的清雅茶楼打了电话,对方指示他半小时后前往轩幽居画坊。他的助手马上在市区图上标出轩幽居的位置,稍稍测算,从下楼到达目的地恰好半个小时,日本人是早有准备。

助手留在办公室呼应各方,龚显达当即下楼,可一到达车旁,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为何?开车的是他的副官曹刚劲,一个令他今生都不想再见到的人,但静子却只允许他把曹刚劲带在身边。恰好应了那句老话,俩人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俩人一路无语。倒非曹刚劲没得话说,而是龚显达紧绷着的一张脸把他要说的话屡屡给了回去。日本人那里难得落好,而他又被着在龚显达身边继续混,怎么混得下去?所以他只能老把他那只被剁了小手指的伤手亮在龚显达眼前,俺是被不过呀!

车子拐进紫阳公园,即将抵达“轩幽居。”龚显达从车窗里望出去,一个不显眼的僻静小公园里,却处处埋伏着杀机。车子尚未在“轩幽居”门前停稳,从门里匆匆走出山下次郎,他拉开副驾的门便坐了上来,扭过头对着龚显达猛瞪一眼。

“你想把这里变为杀场吗?太不知趣了!马上开走,跟我去下一个会面地点。”

龚显达闭上了眼睛,懒得搭理他。这个小日本的表达能力倒也没错,但龚显达并非不知趣,而是不甘心。自己不仅被日本人纵,且又为军统玩弄于股掌,他戎马一生,岂甘愿受制于人。

与日本人在轩幽居的会面,他并没有通知范轩杰,昨晚他仅告诉他,今日将交出总裁官邸图,有本事他就闻着味儿跟了来。现在这个小公园里,漫布他的人,他准备一旦时机成熟,将在这儿的日本人一勺全给烩了,作为换取自己自由的筹码。至于女儿那边,范轩杰已经许下承诺,不会让日本人动她一根毫毛。

却未料他本人尚未踏进轩幽居半步,日本人给他来了个第二套方案,断了他的痴心妄想。

他又焉知公园里除了他的人,更有多方人马。从他打电话的那一刻起,他就处于范轩杰的严密监控之中。

范轩杰深知龚显达是不受任何人摆布之辈,昨日深夜便在他的办公室里做了手脚,而乔某则一早就侯在了国防部大门外。他此举并非针对龚显达,而是欲找出范轩杰的那个所谓神秘盯客。

龚显达的车甫一启动,乔某便远远地跟了上去。从国防部门前的情形看,那个神秘盯客并不在此,如果不出预料,他将直接受范轩杰遥控,此刻应该提前到达指定地点。

尾随龚显达的车抵达紫阳公园门前,乔某远远瞧去,一班并不怎么专业的“便衣”已侯在门外,那么里面一定密布了龚显达的人,或者那个神秘盯客亦在其中。乔某已经没有必要跟进去了,日本人怎会让龚显达小小的伎俩得逞,这个龚显达太自不量力了。

果然仅仅几分钟后,龚显达的车便又开了出来,副驾上坐着山下,一张脸绷得像死了后娘老子。

车子开出公园,在市区里玩起了杂耍,满大街绕来绕去,没费多大功夫,将几乎是一窝蜂跟在后面的几辆车全甩了。但有一辆车始终若隐若现地跟在其后,而乔某则紧缀着这辆车。

以他乔某的眼光,驾驶着这辆车的人跟踪技巧相当娴熟,其要领便是能预先判断前车的行动路线,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跟踪高手。

龚显达的车在经过偏街的一家茶馆时,山下喝令曹刚劲停了车,他自己先行跳下车来迅疾打开后车门,让龚显达赶紧下车。龚显达刚一下车,曹刚劲便开着车走了。龚显达回头绝望地看了一眼,后面连辆车的影子都没见着。他身边的山下冷笑一声,狠狠地捅了他腰眼一下,押着他走进茶馆。

而在茶馆外,当龚显达的车甫一停下,跟在后面的那辆车来了个点刹,龚显达从车内下来被押进茶馆后,这辆车随即启动,在茶馆前拐进了一条小胡同。这的确是一步妙招,乔某若要跟进去,想要不被其发现的企图便会落空。

乔某断定自己并未被其发觉,此人或许采取的是一种常规避险手段。对重庆的大街小巷了若指掌的乔某马上打一把方向盘,准备抄一条捷径抢在他的前面,待两车交会之际一睹其真容。当然,此刻的他已隐去本来面目。

当乔某驾车来到一个丁字路口,蛮以为把这人堵个正着,可视线中并未如期出现那辆车。乔某气馁地拍了下方向盘,这个家伙定然是从刚才那个胡同又退了回去。这至少说明两点,自己的跟踪被他发现了;此人料定自己会半路截他的和,的确是个中高手。

再要去寻找此人已毫无意义,这是要讲点机缘的。约龚显达见面的除了静子绝非他人,此人的重点目标落在她身上,乔某所担心的是某天被静子识破,会坏了大局。就比如眼下的静子和龚显达在茶馆的会谈,一旦被其察觉,前面的所有功夫便白搭了。

被山下顶着腰步入茶馆的二楼,一间包厢里,静子面带微笑迎接着沮丧的龚显达。待上茶的伙计走出去后,她立马忍不住讥讽道:“龚将军,这一路没把您给转晕了吧?”

龚显达翻了下白眼说:“你是做足了功夫啊,龚某认栽。”

静子并不介意道:“我非常理解将军的心情,但这样做十分不明智,只会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您又岂知他们中不存在第二个曹副官呢?惊动了各方可不好收场啊!”

眸光一闪,她的话不无道理,龚显达似乎是彻底认栽沉默以对。

静子当即直奔主题:“我需要的东西,将军可带在身边?”

将手里的公文包放到桌面上,龚显达道:“东西就在里面。但我有两个条件。”

静子客气道:“但请直言。”

“第一,不得动我女儿一根指头。第二,放过曹副官。”

“第一条可以理解,我答应您。可是关于曹副官”

“他是我老友的独生子,我也不想再看见他。”

“好,我仍然答应你,但您必须向我提供一个您信得过的人选。”静子再次予以理解。

“你什么意思?”龚显达自进屋第一次正眼瞧她。

静子却伸手拿过他面前的包,从里面取出一份图纸,稍稍打量一眼后说:“丑话说在前面,我将在十日内鉴别其真伪,一旦使诈,我将收回所有承诺。”

这份图是范轩杰提供的,以其专业水准,龚显达丝毫不担心会被识破,却道:“先请你解释刚才的话。”

他之所以追着这句话不放,是欲把这场戏演得像一些。静子下面将要说什么,范轩杰已有所交代,他要龚显达必须表现出他军人的一面。

果然静子指着图纸说:“将军不会以为我拿着它去瞻仰其风采吧?我最终的目的您应该很清楚。”

龚显达也就压抑着怒气说:“你想拿它做什么,从此与我无关。”

静子却和颜悦色道:“你我之间的合作要达到一个完美的结局,必须要善始善终。将军既然迈出了第一步,也就不在乎接着走下去了,而我也有足够的办法敦促将军继续走下去。”

一个拍案而起,龚显达指着她道:“你不要欺人太甚,大不了”

“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或者玉石俱焚,是吗?将军,您若具备如此的底气,我的面前就不会有这份图纸,您也就不会跟我提什么条件,我更不会找上您,所有的一切均为枉然。可您怎么就没想想,您怎么会成为我的靶子的?”静子亦豁然起身底气十足道。

龚显达不由一愕。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说得难听些,套用你们中国的一句老话,正所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是这么个理吧?”静子信得足地给了龚显达一个魅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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