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里间的声音马度和朱文英急火火的冲了进去，接生婆刘大姑举着血淋淋的两手一副惊慌失措的摸样。见马度和朱文英进来，立刻冲了过来喊道：“小公子，小将军夫人见红了！见红了！这可不关老妇人的事……”
听她这么一说，再看她鲜血淋漓的两手，朱文英像是一颗炮仗似的炸开了，“你这老虔婆害死我母亲！”他怒吼一声铁拳随之挥出。
“住手！”马度下意识的伸手拉了一下，朱文英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刘大姑的肩头。
隐隐的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就见那刘大姑飞了出去，胖胖的身子撞在墙上，眼睛一翻登时没了声音，见她胸口还在起伏，应该只是昏了出去。
瞧这一拳的力度若是直接打在脑袋或者胸腹上，可能就要直接毙命了。朱文英这突如其来的暴怒，不难理解。
产后出血在后世的医疗条件下都十分的凶险，而在这个时代几乎是被判了死刑。朱文英和马大脚感情深厚，马大脚产后出血要是不激动那才叫怪，只可怜那刘大姑受了无妄之灾。
在马度看来刘大姑是一个专业人士，处理脐带、胎盘这类的小事当然手到擒来，不会出什么岔子，怕是替马度背了黑锅。毕竟当初在火车上碰到的那个产妇同样是产后出血，他的责任可能更大一些。
见朱文英要往马大脚床前凑，马度一把拉住他，道：“你在这里不方便，抱上孩子出去，后面的交给我！”
“你是说母亲还有的救！你一定行的，哥哥知道你一定行的！”朱文英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鼓励马度。
马度没有时间理他，他三两下从急救箱里翻出一瓶乙醚交给给常蓝氏，“麻烦夫人把这个涂抹到产道口处！“
马大脚还没有昏迷，显然神智已经不清，伸手招呼马度和朱文英，一副要交代后事的样子。
这个时候马度哪里有功夫听她交代遗言呀，歉意的对马大脚道：“事情紧急，请大姐莫怪小弟无礼了！”话没有说完，就一下子掀开了盖在马大脚下半身的布。
“呀！”朱文英抱着孩子转过身去，却没有离开屋子。
“宫缩乏力是产后出血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几乎百分八十的产后出血都是因为宫缩乏力造成的。刺激和加强子宫收货是迅速止血的最有效方法……“
马度的脑子里面回忆着当时那个牛逼的男妇产科医生对自己讲的话。他当时的按摩手法也一幕幕的出现在马度的脑子里面，犹如放电影一般回放。
“一手在产妇腹部宫底处，拇指在宫底前壁，其余四指在后壁。均匀有节律的按压，可以刺激子宫收缩……“男医生自信从容，一边救人一边不忘给两个帮手讲解。马度嘴里复述着男医生嘴里的话，手上如法炮制。
“哎呀！小舅爷出的血更多了！”常蓝氏一声惊呼。
“小度！小度！怎么了！”朱文英抱着孩子背对着床铺，他看不见，只有惊慌失措的询问。
马度却心里一松，“不打紧，不打紧，是宫腔的积血！“和在火车上那次如出一辙，说明自己的手法是对的。
紧张的情绪拉伸着时间，每一秒都是那么的漫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知道机械式在马大脚的小腹上按压，好像他一停下马大脚就会死掉，原本就迷茫的历史更难以把握住走向。
马大脚不应该死，更不应该因为马度的到来而死，他不知道自己的小翅膀扇到了哪里，让马大脚面临这样的险境。他心中愧疚，甚至在想如果能让马大脚平安脱险，就算让自己消失也无妨。
直到耳边传来常蓝氏惊喜的喊声，“小舅爷血不流了！血不流了！……“
马度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血确实不流了，不过原本还清醒的马大脚现在已经昏迷了，希望血是真的止住了，而不是流干了……
伸手摸了一下马大脚苍白的脸，只觉得冰凉湿冷，呼吸和脉搏也表急促，典型的失血性休克。给马大脚盖好被子，就对朱文英说：“文英，我要血！”
朱文英回过头来，见马大脚的胸口还在微微的起伏着，放心了大半。他把孩子交给常蓝氏，一撸胳膊，“用我的！“
“张五六呢！“
“那小子不是受伤了吗，被宋远带回和州城了，老刘也跟着回去了照顾他了。他身份太低，不配给母亲输血，用我的！“
马度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人分三六九等也就罢了，就连血也要分，能救命就不错了。
“我先给您验血，您的血不一定合用，如果不行的话你再找几个士卒过来……“马度在急救箱里翻找着，抗A抗B血清却不见踪影，“我的验血型的血清哪里去了……”
急救箱里没有，就连包裹里面也没有，马度真的开始有着急了，原本已经消散的汗水再次凝结起来，他虽然有些懒散，但是从小时候开始就接受的半军事化的教育，做事自有章法，东西不会乱放，怎么会不见了的。
他突然一愣，一个奇怪的场景在脑中闪现。在光线昏暗的房间，张五六和刘初九在匆忙的收拾被摔开了的急救箱，却落下了在桌角或者床底的血清。
“一定是那两个家伙！”马度和朱文英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句。两人送包裹回来的时候朱文英在场，知道急救箱被弄散的事情。
获知真相，马度没有半点的欣喜，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万念俱灰。
失血性休克，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器官衰竭。从这里到和州一个来回最快也要两天的时间，到时候马大脚就算不死输了血也没有用了。
看着马度抱着脑袋一副无奈的摸样，朱文英心中惴惴的凑了过来，”小度东西又不是没了，肯定在和州呢，我去个信让他们找找。赶紧的给母亲输血吧，就用我的！“还把撸起来的胳膊往马度跟前凑凑。
马度打掉他的胳膊，没好气的道：“没有那个东西就不能验血，胡乱输血会死人的！”
“没事！我不怕！只要能救母亲！“朱文英没有一丁点的犹豫挺起的胸膛。
“我是说胡乱输血大姐会死！”马度的声音带了三分的哽咽。
“你说什么！”朱文英踉跄后退的几步，同样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在他心里马度可是神人一样的存在，他可是亲眼瞧着马度从天上掉下来的，后来的很多事也证明马度确实也非同一般。
尤其是这次马大脚难产。事关己身更是让朱文英感受到了马度的不凡。
孩子生不下来马度淡定自若，马大脚产后出血，几乎是必死无疑的事情也能力挽狂澜。可是现在他视若神人的马度却无奈的抱着脑袋说马大脚“会死”，这对他来说和马大脚横尸眼前几乎没有区别。
朱文英不知道为何却想到在和州的那晚，马度刺破手指向他表示自己是个“人“的场景。
再看看那个坐在地上，抱着脑袋神情颓废又痛苦的小少年，朱文英不由得苦笑一声，口中喃喃道：“他是只个人，年龄比我还小，从一开始就给我说过的，他已经穷尽气力了，只可怜母亲……哇！”随之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眼前刺目的鲜红色，是朱文英提前三十年吐出来的。历史改变了，马大脚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没有验血的试剂，这个世界唯一确定血型的张五六却在和州，难道要随便抓个人去赌那并不高的机率……
不对！好像还有一个人的血型能确定。马度被电击了似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喊道：“还有我！还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