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奥,你来下客厅?”
“干吗?”
“爸爸妈妈有话跟你说。”
“到底要干吗?”
“爸爸妈妈要离婚了。”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爸爸妈妈在一起总是吵架,爸爸妈妈已经都不再爱对方了。”
“但是爸爸会永远爱你,妈妈也会永远爱你。”
如今每两对夫妇中就有一对离婚的。现在轮到莉兹和塞巴斯蒂安了。套用一句流行的话——“欢迎加入离婚俱乐部”!
在共同生活了七年之后,莉兹决定离开塞巴斯蒂安并且另外找了一个住处。事实上,他们早已貌合神离了。他们不再一起出门,他们分床而睡并且不再做爱。但是,实际上偶尔会。情况比较复杂,三言两语无法说清楚。他们现在的关系只是同一屋檐下的住客,住在一起的原因是为了照顾他们还只有四岁的儿子里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某一天,莉兹在校友网上找到了她20多岁时的恋人卡里姆。这最终促使莉兹离开了家。当塞巴斯蒂安得知具体的内情时几乎抓狂。莉兹和塞巴斯蒂安分居已有三个月了。里奥和妈妈住在一起,但是不时地去爸爸家小憩几天。
某个星期天晚上,里奥去了爸爸家,莉兹独自在家,但还是起不了身出门。她已经迟到了。一小时后她本该和安娜见面,安娜最近也刚刚离了婚。莉兹内心很期望能见面和她聊聊,但是实际上却懒得动。而且安娜每每表现出的那种“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将一切安排得很好”的态度,往往让她敬而远之。
因为莉兹将分手搞得十分惨烈。但不管怎么说,星期天一切都好。30分钟后,她到了安娜家,安娜一见到她就将她狠狠地拥入怀中。
“你好,莉猪,最近可好?”
“还好,还好。你呢?”
“我今天下午做了一件自我折磨的事,我做了个全套的土耳其按摩。下次我一定要带你去体验一下,做好之后你会感觉出奇的好。”
安娜将莉兹领到客厅,并且倒了两杯干马丁尼。
“你的两个孩子呢?他们好吗?”莉兹问道。
“艾尔莎和瓦伦汀?他们很好。而且小孩子也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种状况。”
她俩碰了碰杯。
“你也知道,和塞尔日在一起的时候日子过得像悲剧,我想孩子们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安娜向她解释,如果在孩子们面前表露压力会引起他们“持续性的离婚焦虑”。
“那你能跟我说说对孩子具体是怎么做的?”莉兹问道。
“我和塞尔日决定轮流看管孩子,并且制定了未来八个月的计划。在日历上,粉红色的日子住妈妈家,蓝色的日子住爸爸家。”
“说起来,你们家的做法还真挺严肃的……”
“是呀,重要的是让孩子们清楚这个划分。另外我还把计划日历贴在了冰箱门上。”
莉兹不再说什么了。她和塞巴斯蒂安什么也没有安排,也没有计划。
“我向你推荐一个很好的网站——Newfamily.fr,这个网站真的帮了我很多。我非常赞成他们的宣传口号——幸福是靠自己安排的。”
莉兹不赞成这样的说法,她很想就此和安娜辩论一番,但是此时她的电话响了。是塞巴斯蒂安打来的。她走出客厅,躲到了安娜的卧室接听电话。
“喂,我没打扰你吧?”她的前任问道。
“有点,我现在在安娜家。里奥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呢,我们刚刚坐到桌子前。”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今天是礼拜天,他明天一早还要上学呢!”
“哎呀,没关系的。偶然迟个一刻钟睡觉不要紧的!但是我不是为了这个打给你的。”
“那你打给我是为了什么?”
“我是想问你一下,这个礼拜六你能不能破个例,下午三点钟来接里奥?我本来已经安排好了的,但是临时被邀请去参加晚上六点人权大会的辩论。”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啊,难道不是为了和宝拉去幽会吗?”
“你在胡说什么啊?”
“要是你上次用我的电脑的时候记得退出登录,我也不会知道了。”
“你现在开始监视我了吗?”
“我才懒得监视你呢,还有周六我也不行,我早有安排了。”
塞巴斯蒂安不说话了,过了会儿他才说:
“好吧,算了,我找我妈商量一下吧。”
“要是把儿子留给你妈,那就不必了。”
“那就不必了,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算了,我来安排,你能让里奥听电话吗?”
和儿子道过晚安之后,莉兹回到了客厅:
“不好意思,你迁居派对那天我得在家带里奥。”
“但是我特意为了你选了22号,就是为了你能过来。”
“我知道,但是塞巴斯蒂安临时有事。”
“那你就得为了男人那些所谓的迫不得已的事情改变你的计划?”
“我没办法,为了里奥好我不得不这样做。”
“那我希望你没忘了我们还约了下个周六一起吃早中饭。”
“我刚想跟你说,这个也不行了。我要在塞巴斯蒂安家和里奥一起吃中饭。”
“啊?!这样不行,你这样做有点过头了!你们难道复合了?”
“绝对没有,只不过我们都试图不要把双方的关系搞僵。就这么简单。”
“你们这样做不行的。而且反而会对你们的儿子造成困惑。”
莉兹没有回答。她不想就此跟安娜争论……她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想象着此时她的小里奥或许又饿又累,并且正对着一盘速冻食物抱怨嘟囔。她不知道此时里奥已经喝完了开胃汤,并且正等着他爸爸给他去掉火腿上的肉皮,配菜还有切成小块的绿色生态番茄以及米饭。
“她妈妈只会一天到晚给他做鸡块,得换换口味。”塞巴斯蒂安自言自语着,看来儿子很喜欢他做的饭,他把剥好皮的火腿都倒入了里奥的盘中。
“爸爸!爸爸!你的iPhone,它在响!”
“知道了,谢谢,我的心肝。(……)喂,(……)是,托马斯?我要不一小时之后打给你吧?我现在正在照顾里奥吃饭。”
一小时后,里奥躺在他的床上,他正在给他爸爸复述莫里斯.卡雷姆的《我的橡皮》,这是他的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复述完后,塞巴斯蒂安向他道了晚安、熄了灯然后回到客厅回托马斯的电话。
“喂?奶爸当得怎样了?”
“还行。里奥很健康。我刚刚让他睡下。”
“那就好,那你呢?你最近如何?不带儿子的时候有没有出去约会啊?”
“目前还怎么出去……我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你为什么不去蜜糖网上注册呢?”
“不了,这个对我真没什么意义,而且……你知道,我还忘不了莉兹,我很想她。”
“这个很正常,你们毕竟在一起七年。但是不要忘了,是她提出分手的。”
七年!在这期间他们一起经历很多事……他不禁找出硬盘里的照片,回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塞巴斯蒂安和莉兹在日本;塞巴斯蒂安和莉兹在加利福尼亚;塞巴斯蒂安和莉兹在中东……他们两人在美国大峡谷边缘上的合影看上去是那么亲密。
那么他们最后一次在科西嘉岛的旅行呢?塞巴斯蒂安直接上传到了脸书的相册中,并且命名为《科西嘉岛2010》。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张莉兹搂着他的腰的照片。这张照片现在看来很不合时宜。他们的朋友们看到这张照片一定会觉得更奇怪。塞巴斯蒂安将这张照片删除了。页面重新加载了,屏幕的右方跳出了一条指令:
“向莉兹.罗迪耶打个招呼吧。给他发条信息吧。”
脸书在其社交生产本位主义的本能下,建议塞巴斯蒂安重新和他的前妻取得联系。尽管塞巴斯蒂安刚刚和她通过电话,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好奇点开了她的账户。
莉兹没有更改她的状态,账户上显示她还是已婚。塞巴斯蒂安也没有做任何更改。
事实上,只要脸书上还没有明确,那么在大家的眼里也是不明确的。因此短期之内都是不明确的状态。
如果脸书上你的状态还是未婚,那么就算你已婚,在大家看来你还是未婚。如果你在脸书上的状态还不是单身,那么你就不算真正离婚。
脸书为此也提供了一个中间选项:“情况复杂”,但很少有人会采用这个选项。对男人来说,采用这个选项显得自己沾花惹草,风流未定性。对女人来说,采用这个选项则显得自己水性杨花、风骚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