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尧姆和罗伊克,两人都是37岁,他们是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们之间的联络从来就没有断过。早在手机问世之前,他们通过传呼机约定时间,因此常常能见面。但是现在,他们要抽空约个时间却变得越来越难。有时即使已经约好了时间,也往往抵挡不住在最后时刻用短信取消约会的诱惑。
但是这次他们总算排出了时间,确认了,并且行动了:他们要在一起吃个中饭,而且就在今天。纪尧姆提前到了让.巴特咖啡馆,他点了杯啤酒边喝边等。这时他拿在手里的手机响了:是罗伊克。纪尧姆咕哝了几声接起了电话:
“你别告诉我你要放我鸽子啊?”
“不是,不是,我已经到了。”
“你在哪?”
“我刚进门。你呢,你在哪?”
“我在二楼,走到底靠右。”
“在哪呢?”
“等等,我站起来。你看见我了吗?”
“还没……啊!好了,我看到你了。”
罗伊克在二楼找到了老友,见面拥抱了一下,脱下衣服,并且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就像以前人们进了赌场把手枪放在赌桌上一样,正对着纪尧姆的手机。iPhone 3GS对黑莓Curve 8900:两个大规模分神性武器。
对决就此展开。
“你看上去精神很不错啊!”罗伊克笑着说道。
“还好……但是我最近正在为找房子的事头痛呢。我看了不少告示。但是价格都太贵了。”
“你是不是已经告诉现在的房东你要搬出去了?”
“是啊,这就是问题。一个月后我要睡大街了。”
“是啊,巴黎找房子不容易……还好我运气好,我叔叔给我提供了很好的住处……”
罗伊克的话被他的iPhone铃声打断了。他看了眼屏幕。是乔安娜打来的,是他在绘画课上认识的一个女孩子,他对她颇有好感。
“不好意思,这个电话我得接一下。别走开,我打完电话两分钟后回来。”罗伊克一边起身一边说。
电话总是“得”接的。通常接个电话也往往只要“两分钟”。……罗伊克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打电话。纪尧姆只好摆弄起他的黑莓手机。
他先查看有没有什么短信:新的短消息!……是奈斯特索咖啡连锁店发来的:为了庆祝年末,巴黎店将在12月13日到20日期间继续营业。没有什么可以挑起激烈讨论打发时间的新鲜事……纪尧姆将手从黑莓键盘上移开,抬起头看邻桌的人在干什么。
在他的左边是个40多岁的褐发中年美妇,她一边摆弄着自己的iPhone一边左右顾盼,好像在等什么人。
在他的右边,是一对看上去像社会精英的中产夫妇。他们各自拿着一个iPhone翻看着触屏,互相之间几乎不说话。男方的手机先响了。1比0。
他接了起来:
“喂,奥利维耶?(……)好的,没有问题(……)我明天就把记要发给你!(……)Ok,OK。我回头再打给你。”
他挂了电话:
“是奥利维耶,我的顶头上司。”
“哦,是他啊。对了,你跟他说了你调休的事了吗?”
“还没呢,我的假期看来是望不到头了。”
“你得让他松口给你个答复,这样我们就可以去安达卢西亚度假了。”
女方的iPhone手机来了条短信。1比1平。她把手机拿到正中。用手指点开了短信,然后发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你的情人发的?”
“不是,你别瞎担心,只是一个同事发来的搞笑短信。”
“我倒是不想笑,我反而想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好了!不要连玩笑都开不起……”
“让我看看这条短信,大家一起开心嘛。”
这时来电话铃声适时打断了争吵:男方的黑莓手机又响了。这次他起身找了地方去接电话。他的老婆正好趁此机会把这条有争议的短信删掉。
完全沉浸在了周围的场景中,纪尧姆甚至没有察觉到侍应生已经过来了,他被吓了一跳:
“小香肠是谁的.”
“我点的。”罗伊克刚好打完电话回来。
罗伊克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并且给纪尧姆倒了杯红酒:
“好了,我现在归你了!”
“我们刚才讲到哪了?”
“关于找房子。另外,我六个月后房子也要到期了,如果你认为合适的话,我们可以和萨米拉一起合买一套房子。”
“但是就像我刚才说的,我目前必须在一个月内找到新的住所!”
“哦,那倒是。”
蓝色的灯光在闪,桌子开始震动。这次是纪尧姆的黑莓手机。
“是我妈打来的,我就跟她说一声我待会打给她。喂,妈妈?……是的……不行啊,我不能回去参加洗礼……不行的,我跟你说过的我这个周末要加班……OK……妈,我正在吃中饭呢,我挂了啊……保重。再见。”
他重新把手机放回了桌上。
“你妈最近身体还好吧?”罗伊克问。
“还不错,但是她一直要我回去参加我侄女的洗礼……管他呢,还是接着说说你的购房计划吧,这可真是件大事呢!你和萨米拉打算买在哪?”
“目前还没有想法……我们只是开始计划。你呢,你怎么不搬去和芭芭拉一起住呢?”
“目前是她不想。另外,我也对同居没有什么概念……”
罗伊克的电话又响了。他看了眼屏幕。
“不接!是我爸爸……哦糟糕,他给我留言了。”
罗伊克恪守着不接手机的礼貌。于是纪尧姆可以接着讲下去:
“她喜欢独立,这点我很欣赏。但是现在我一个人要付800欧元的房租,她也要付700欧元的房租。更不用说我们两个住在一起后,那些日常开支可以一起承担。”
“我记得你以前很浪漫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现实。”
“这跟浪漫无关!你不得不考虑这些事情。你看你,你不是都要和萨米拉一起买房子了吗。”
罗伊克眼神放空着。他在想他爸爸打来的那个电话。他爸已经快半个月没给他打电话了。这次打来是为什么呢?万一是很紧急的事情呢?罗伊克很想听听他爸到底留了什么言,但是他还是克制着。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纪尧姆有点生气了。
“我听着呢,听着!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的想法都很现代,而且都很独立。”
罗伊克正打算说下去,他的电话又响了。他偷偷地瞟了一眼短信的发信人,是马可。
“真倒霉!是个很重要的短信。给我两秒钟。我给他发个短信告诉他晚上哪里见面。”
就在罗伊克发短信的时候,纪尧姆把他的黑莓手机放进了衣袋,他希望罗伊克也能效仿。但是当罗伊克发完短信之后,他把iPhone放到了餐盘旁,接着聊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接下来总算一路平静,一直到他们用完餐。纪尧姆的手机震动了好几次,但是由于放在衣袋里,所以没有感觉到。罗伊克的手机发出了两声收到短信的“叮”声。每次他都会去瞧一眼,但是没有再做什么。两个大规模分神性武器一直到了买单时刻才停火。两个好兄弟各自付了账单然后离开了咖啡馆。
他们在人行道上走了还不到两米,两个人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他们两人笑着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征求对方的允许,然后同时接起了电话。纪尧姆故意和罗伊克拉开了大约五步的距离,因为罗伊克讲电话的声音很大。到了罗姆地铁站,罗伊克向纪尧姆做了个手势,表示他要在这站搭乘地铁。
“别挂,稍等。”纪尧姆对通话人说。
他把电话从耳边拿开,并且走到了老友跟前。
“再见了,老朋友!下次见!”
罗伊克也一样,他抱了抱纪尧姆。
“再见……我们电话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