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若远山,肤如白雪,鬓上斜插白玉簪,一件贴身的紫色缎子勾勒出了傲人的身姿,妖娆而又魅惑,云卿微笑着朝着他款款而去,肩头上的两个玉坠子摇摇晃晃,好似月光。
“楚玉,你果然是来了。”如樱桃一般的红唇轻启,随即便牵扯出一丝明亮的笑容,有些得意。云卿靠向了楚玉,青葱般的玉手甚至轻佻地伸出揽住了他的腰身。
楚玉明亮的眼睛闪烁过一丝不自在,却没有急急地推开,“你说你见到云儿了,在哪见的,她真的还没死吗?”
“我不这么说,你会来看我吗?”云卿眉梢微挑,有些暧昧地看着他。
“你……”楚玉明亮的眼瞬间被熄灭了,剑眉微蹙,满是忧伤的眼里带着浓浓的失望和无奈。
望向这双熟悉的眼睛,我的心间一颤,原来是我误会他了。
不过这个云卿是为了什么让他来找她,那我就管不着了,想来也是寂寞难耐,想找个人寄托情怀这类的事了。吸吸鼻子,我嗅到了桌子上女儿红的酒香,馋虫一动,我轻轻地飘了过去。
这里虽不是什么大雅之堂,酒却都还不错,入口清冽甘甜,带着一丝丝辣滑到肺腑,真是让人回味无穷。这地方我好不容易才来一次,一定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观摩观摩,最近的那些曲子我都听腻了,云卿是这里的头牌,应该会有几首压箱底的曲子。
我正一边喝着美酒,一边兴趣盎然地翻着,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我回过头,只见云卿伸出手,指着我的方向,嗫嚅:“那……那杯子会动……”
“云卿,你别闹了,我要走了。”楚玉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冷漠看着她,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把杯子恢复到了原处,真是失误失误。
“我说的是真的,你看那杯子现在还在动……”云卿瞪大着眼看着,紧紧抓着他的手,身子抖得像筛糠。
楚玉疑惑地朝这边看来,“云卿,你看错了吧……”
“不,不是,刚刚还动着呢,现在不动了。你留下来吧,我好怕……”云卿害怕地看着楚玉,柔媚的眼睛显得极为动人。
青楼的女子果然不是一般,就连一个害怕的眼神都做得这么楚楚可怜,我见犹怜。我浮着身子忍不住对着镜子一番挤眉弄眼,可是怎么看镜子里的我还是头发凌乱,衣服邋遢,果然是个女鬼。
正对自己的容貌感到沮丧,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酒杯落地的破碎声。我回过头,只见楚玉躺在了地上,紧闭着眼,脸上却还停留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哎呀,他中毒了!
我看到了他唇上的那一抹青紫,心中有些担忧。
“楚玉,你无情,就不要怪我无义了,我只是青楼的女子,为了自己的出路我不得不搏一搏!”她的脸上露出了愧疚,眼底却闪过一丝恶毒。
这的女人好可怕!我看着她的眼神硬生生地打了个寒战,虽然风伯一直告诫过我,我只是一个女鬼,法力微薄,更不能管这凡间的事情,可是看到这么一个无辜的人被害,我却是狠不下心。
云卿很块扶着昏倒过去的楚玉到了床上,毕竟只是个双手不沾阳春面的女子,做完这些事情,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密密的汗。
我本想飞身过去看看他究竟是中了什么毒,可是,我刚接近,只见那床边上悬着的一个檀木牌子忽然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就像是一把把利箭向我射来。我心里一惊却是迟了半步,血红的雾随即在我的眼底弥漫开,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咒语响起,我狠狠地揪着头皮,痛苦地倒在地上。
“啊……”我痛苦地叫了起来。
就在我以为我要消失的时候,一个细长的白绫缠住了我的腰肢往外拖去了,随即一阵冷风从我的耳际吹过,化成一股清凉的气息在我体内升腾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如熄灭烈火的春雨,有了新的生机。
我渐渐恢复了气力,抬起头,穿着一袭白色锦袍的男子静静地看着我,风轻轻拂起他的白衣,蹁跹似雪。
是刚刚我在大堂遇到的那个叫什么杨的人。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却冷冷地剐了我一眼,声音冰冷如铁:“我告诉过你,不要出来吓人,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的。”
“我没吓人,我这次是去救人!”我不高兴,辩解。
“救人?”他的眼底有了一丝似乎是嘲讽的笑意,“你能救谁?不过是一个无处可归的女鬼,有什么能耐救人?”
“谁说的!我……”我鼓着腮帮子满脸的不服气,可是想了想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好本事又沮丧地垂下了头。
“这里的事情,你最好是别管。”狭长的眼淡淡瞟了我一眼,他收起了缠住我的白绫。
“为什么?难道这里是龙潭虎穴?”我一听,又好奇地抬起头。
他盯着我,严肃道:“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是比龙潭虎穴更可怕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我张大眼睛,直视他的目光。
他没有再理我,背着手,转过身去,“总之是你不能管的地方,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
我偷偷瞧着着他背过我的脸,沾了酒水的领子露出了一角带着胭脂的红印。我忍不住说道,“你骗我,我知道这里是青楼,你莫不是来这里和那些女子欢好吧。”
他斜睨了我一眼,黑白分明的瞳仁清澈明亮,漾着深深的寒意,却没有说一句话。
我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心惊,却还是镇定自若地看着他,声音却越来越小了,“你们男人不都是这样……”
他继续又用他那幽深的眼睛看我。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怵,匆匆别过眼睛,没再说话。
“记住我说的话,你只是个游魂,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的。”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飞身跃了出去。
院子里盛开的海棠花此刻开得正好,殷红的花瓣随风而落,沾到他白色的锦袍,分外明艳。我看得痴愣,待回过神来他已消失不见。不禁懊恼地跺跺脚,他还没告诉我这里为什么是比龙潭虎穴更可怕的地方呢。不服气地在镂空雕花的窗子上看了楚玉一眼,我有些愧疚地叹了口气,飞身而去。
找到风伯的时候,他正和我生闷气,一言不发地吹着江边的杨柳,就是不看我一眼。
我扯着自己的嗓门唱了七七四十九遍“你是风儿我是沙”后,他终于满脸恼怒地回过头来,“你又唱错了!”我堆笑着讨好着他,从怀里掏出了刚才从云卿屋里偷来的曲谱,朝他扬了扬,“你猜猜这是什么?”
可是风伯并未如往日那般的兴奋,目不转睛地盯了我一会儿,又迅速皱眉撇开,“你知道今天你遇到的是什么人吗?”
人?他知道我去青楼啦,哎呀,这个风伯真是爱偷听墙角,又在跟踪我!
我嘟着嘴满脸不乐意,“不过是个故人罢了,没什么啊。”心里忽然想到楚玉现在还在中毒,心里不禁有些担忧,那个云卿那么歹毒,他在她那里会安全吗?
“故人?你连生前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哪里还有什么故人?”风伯的视线牢牢地锁在我的身上,等待着我的解释。
他居然不相信我,我有些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是半个月前遇到的那个人,我不过是去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而已。”
“我告诉过你,凡事间的事情你最好别管,也管不了。”他直直地看着我,严肃道。
“我没管!”刚才楚玉中毒了我都没办法救他。
“可是动了这个心思了!”他冷冷开口,戳破我的心思,“每个人都有命数,这个是注定的,除非改了命薄才非改变,如此的天命非你一个小小的游魂可以改变。”
我苦着脸,无语看苍天。又在讲道理了,今天的风伯是怎么了,又变成私塾里整日之乎者也一大堆道理的先生小老头,这话都说了几千遍了。
“别不服气,今天若不是有大师在,你根本就没命了。”
“大师?”我的眼睛一亮,扯着他的袖子直问:“哪个大师?你是说那个叫杨什么的是道士?!”
风伯凝重地点了点头,“他叫杨旭,你应该感激他今天没有收了你,在他手下死的小鬼没有数百也有上千。”
“啊?”我瞪大了眼睛,这才感觉到了后怕。道士啊,莫说是一个我,就是十个我也敌不过他的一个手指头。我的脸一下子白了,他没有什么跟踪鬼的本事吧,我今天还喷了他一脸的酒……
“现在没事就好了,下次碰到他,你可得躲远一点,不是每次运气都这么好的。”风伯沉沉说道,目光却飘向了远方。
我嘟着嘴巴,满脸的不乐意,怎么风伯也学那个杨旭,说我的运气不是每次都是那么好,明明是我的运气很烂,不然怎么会碰到云卿房里的檀木牌。
对了,楚玉还在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