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难得睡了个好觉的白小先与小鹤两人精神饱满,饱餐一顿之后,把能带的东西都尽量带上,重新开始了征途。
并不知道前路何方,但身如飘萍,总得不断向前。
“刀王城几乎是在边境的最西面,一路向东,早晚应该遇到新的人类聚居村寨或是城池。”
“找个地方只要能够暂时安顿下来,让我解决身体的隐患。”
白小先乐观的估计着。
在这让人丧气的糟糕末世,他却依旧保持着昂扬的情绪。
只要他能够恢复前世的一半修为,就算是这末世尽是龙潭虎穴,天下之大,他也尽可去得!
小鹤拉着板车,轻快地在平原上奔驰,灵巧地远远避开丧尸,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不断前行。
白色羽毛在她的鼻端扑扇不停,展翅欲飞,却终究还是稳稳地停着,并未落下。
她的呼吸,越来越悠长、微弱、似有似无。
白小先半闭着眼睛,看着她无意间的进步,脸上更是露出满意的笑容。
***
太阳虚弱无力地悬在头顶,平原之上,烟尘腾起。
“隐蔽!”
“隐蔽!”
“小声点儿!不要惊动了丧尸,要是聚集起来,那可麻烦得很!”
在大平原的北侧,沿着孤悬的山脉,一支数百人的车队偃旗息鼓,尽可能隐蔽地向前行进,领头的一个中年人骑着栗色的马,面如金纸,双目之中满是忧色。
末世。
一个村落、一个据点的陷落是常事,当发现有强力的丧尸开始聚集,准备要袭击的时候,那在这块土地上耕耘了许久的人,最好的选择就是放弃一切,展开一场惨烈的迁徙。
在这种迁徙的过程之中,会遇到无数的危险,老弱妇孺会最快被淘汰,但……至少有一部分人,有机会活下来。
而迁徙的带头人,不但要有强横的武功,还要有无私奉献的精神与卓越的领导力,每时每刻,都不能放松。
谢三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轻轻地拍了拍马头,瞧了瞧昏黄的天色和西面空中浓厚的乌云,皱紧了眉头,“准备扎营,可能有暴风雨,今天在这里休息!”
作为化气境的武者,他声若洪钟,说出来的话语,可以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
“怎么又休息?”
“我们一天赶不了半天的路!这老谢也太胆小了!”
“这么下去,没被丧尸吃了,我们自己都得累死!”
“照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能到宁家堡啊!”
许多人都嘟哝着,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跛子一瘸一拐在停下来的车队前后游走,声音最大,带头表示不满。
这人姓钱,是一位聚力境的武者,在与丧尸的战斗之中伤了腿,因此经常倚老卖老,不愿意听从谢三的指示,也是队伍中最为不稳定的因素。
谢三苦笑,“诸位,这真是没有办法,要是雨中乱了队列,遇上丧尸,那可就……”
即使是他,想到这种情况,也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寒颤。
“扎营!”
“扎营!”
还是有不少人响应了谢三的命令,他们止住车马,慢慢地将所有的大车围成一个圈,在内圈生起了火,有人开始烹煮食物,有人开始搭建简易的帐篷。
“是迁徙的人类……”
不远处,灌木丛中的白小先松了口气,心中涌起了一股兴奋之意。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想吃掉自己的一群护卫败类和小鹤之外,他还没有见过人类。
尤其是这么多人聚集在一处,这才有了社会的感觉。
但他并没有放下警惕。
在丑陋的末世之中,就算是同类,也并不意味着不危险。
“太好了,那我们跟着他们走吧,他们总有地方要去。”
小鹤却乐观得多,高兴地一拍巴掌,就要奔出去招呼,被白小先一把扯住,摇了摇头。
“先看看。”
没有地图、没有指南针、没有任何标志,在旷野上晃荡确实没个了局,能够跟上大队伍,是最好的选择。
但越是这样,越要谨慎,这几百号人的车队,总不会凭空消失,先观察清楚再出面,总不会错。
“人家也未见得会欢迎我们,再说说不定他们正缺食物……。”
就算是平时,大家对陌生人都怀有戒心,杯弓蛇影的末世,对陌生人的不信任更是已经成了一条共识。
人心隔阂,有如天堑。
一穿越就差点被吃了的白小先,也同样不会轻易地相信别人。
“食物……”
小鹤脸色刷一下变白,想起了那些突然变脸的护卫,心中泛起一阵寒意,下意识地朝着白小先怀里缩了缩。
“应该不至于,我看他们准备很充分。”
白小先拍了拍她表示安慰,他刚看清楚了,这一队人是有组织的迁徙,大车之上堆满了红薯土豆之类,暂时看来不至于有食物匮乏的危险,队伍之中,也有不少妇孺。
“就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
他竖起了耳朵,想要远远地听清楚这些人之间的对话,可惜很快刮起了大风,然后黄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很快又变成了冰雹,打在干涸的地面发出啪啪的响声,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们先远远地缀着他们也行。”
白小先拉起一块从那荒村之中摸出来的雨布,用竹竿撑起,挡在头上遮雨,把小鹤也拉了进来,两人一边有滋有味地吃着腌制晒干的鸟肉,一变远远地观察着迁徙的人群。
在谢三的组织之下,大雨并没有引起混乱——这种突如其来的暴雨在末世很寻常,迁徙的人们大约也遇到过,他们在大车之间拉起了幕布,搭了好几个帐篷,在正中间干燥的地面上燃起了篝火,妇女们领取了微薄的食物,加水用小锅煮了红薯粥,分给嗷嗷待哺的孩子们。
男人们的口粮稍微多些,大概是因为他们要干力气活,没有足够的食物无法支撑,他们把玉米和红薯放在火堆里面烧烤,半生不熟地就送入口中,麻木地咀嚼咽下。
没有人抱怨天气或者食物的口味。
也几乎没有人交谈。
整个车队,沉浸在一种压抑和麻木的氛围之中。
“这支队伍不好带。”
白小先的目光落在忙忙碌碌,满面愁容的谢三身上,微微摇了摇头。
大部分人,已经被末世夺去了精气神,被丧尸吓破了胆,他们虽然活着,却已经是行尸走肉。
要不是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有一个强者约束着他们,他们大约很快就会分崩离析,自取灭亡。
“不过这领头的倒是个好人。”
在这种情况之下,这只队伍还没有崩散,妇女和孩子还能有一口吃的,还能够勉强地前进,可以想见这位领头的大叔付出了多少。
身为化气境的武者,在这没有规则和法律,只看力量的末世,本可以活得相当滋润。
——但这个人,似乎是选择了一条非常艰难的道路。
想要以一己之力,拯救自己身边的人,在这人心冷漠的末世,可以说是相当难得。
谢三浑身上下已经淋湿了,微秃的脑袋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鬓边的白发在风雨中颤抖。
白小先饶有兴致地摸出一个土豆,脆生生地咬了一口。
“等雨停了,我们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白小先对加入对方的队伍,多了几分兴趣,而末世之中最需要的安全,也多了几分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