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答言，静静的听着。
“后来，我多次发现在全院大会上，你都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还以为你是哑巴。别人告诉我，你不但不是哑巴，而且能言善辩。你不说话是因为是右派，这才引起了我的兴趣。后来，你给我们讲了几次药理课，你讲课重点突出，论述充分，条理分明，循循善诱，深入浅出，语言风趣。听你讲课是一种享受，非常有魅力。所以我总是早早去，坐在前排。再后来，医院评选建设盆地积极分子，引起全院轰动。工作是你干的，功劳是杜光荣的，使我对你产生了同情感。”
“啊，原来你对我仅仅是同情！”
“不，感情也是发展的，逐渐深化的。铅中毒事件，你表现出的聪明睿智，卓越才干使我倾倒。共同工作，使我由佩服转为爱慕，再由爱慕转为爱情。我开始对你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而你却处处设防，伤害了我少女的心。直到你被借往省防疫站工作的前夜，我下了最后决心，嫁人一定要嫁给你。可惜的是那天晚上，我没有勇气，强拉你上床。如果是今天……我俩的历史就要重写。”
这一个晚上，李明峰休息的不好，总有一种负罪感。所以，他早早起床，整理行装，准备返回古城。胡素华嗔怪说：“急什么，我开车送你去！”
他不说话，心情抑郁。她看出了他的心思，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传真，递给他说：“喏，这是高洁发来的，她让我们在一起，还要给我一个名分。”
明峰接过一看，百感交集。心里说：高洁啊，高洁，你永远是我的好妻子，你有于凤至之风，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你的心地就像你的名字一样高洁，我有负于你啊，想到这里，想到昨天晚上心里隐隐作痛……
梁海云已经开车等在门前，他拒绝了胡素华的千里相送，登上了汽车。
在中原大学门口，迎接他的有杨威，邵晖等一干人众。送到这里，梁海云与李明峰打过招呼，就自去回乡探母不提。
中原大学领导层，还专门为欢迎这位有突出贡献的科学家的赴美归来。重大科研成果端粒酶研制成功，通过国家鉴定，举行了小型的欢迎会。与会的有新任校长杨威，副校长邵晖，戚旺生，赵无尚等校级领导人。前来迎接和参加会议的还有：郭成，何宝珠，许孟起，严青兰，傅思甜，鞠晓青等；最近从南都归来的马方元，路朝霞，张实也在欢迎的人群之中；以及，冯保等几十人。
会后，李明峰想回家，邵晖说：“到我家吧，你家里这么长时间没人收拾，一定是尘封厚重，清锅冷灶了。怎么住，吃什么？不容分说，把他推上自己的汽车，傅思甜开车狂奔。
回到家里，保姆早摆上了丰盛的酒菜。净手以后，他们边吃边谈。邵晖介绍：上级根据高校长的推荐，已经任命杨威为中原大学校长，三位副校长你已知道了。许孟起任药学院院长；郭成任法学院院长；何宝珠任临床护理学院院长；马方元返回学校，任医学院院长。张实与鞠晓青复婚，担任药物研究所所长。鞠晓青人缘不好当了一般教授。
在邵晖，许孟起和张实的陪同下，李明峰出席了在京城重要会议场所进行的新闻发布会。会上他作为首席科学家，主要发明人，虽然比较低调，但还是讲了话，对项目的研制过程，项目对延长人类寿命的效果和重大意义做了详尽的介绍，获得热烈的掌声。
会议结束后，他没有回中原。而是，直接飞往芝加哥。因为现在他什么都不需要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夫人高洁健康的活着，与他共同走过人生旅程。
李明峰刚下飞机，就与高洁通了话。出了机场，早有雪原，李静等候在那里，汽车直奔高洁的住处。一进他住的房间，大声喊道：“我回来了！”
可是，从里间出来的人不是高洁，而是胡素华。他吃了一惊，随口问道：“怎么是你，高洁呢？”
“没人偷你的高洁，在里面呢！”胡素华撇了一下嘴说。
高洁今天精神健旺，刚刚做了自己编排的保健操，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有些嗔怪的说：“明峰啊，你待人接物不周到的毛病，总也改不了。你与素华再熟，人家也是客人，是专门来看我的，说话应该客气点嘛！”他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坐到沙发上，脱掉外衣，走进了盥漱室。
沐浴以后，回到客厅，重新落座。胡素华端上来三杯咖啡，放到茶几上，笑容可掬的说：“二位请用！”
“谢谢！”高洁说。
李明峰没有说什么，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噗”一口喷了出来，喊道：“好苦啊！”
高洁笑道：“哪有喝咖啡，像你那样喝的，要一点，一点的喝，才能品出苦中有甜，苦中有乐来！”
胡素华笑的前仰后合，说不出话来。
李明峰说：“我渴的嗓子眼冒烟，哪管苦不苦了，上去就狠狠地‘兜’了一口，苦的厉害！”
胡素华笑着说：“好了，我是故意捉弄你，那杯咖啡多加了好几倍咖啡，岂能不苦？我给你换一杯。”
高洁笑着说：“素华是向着你，你还不领情，反到怨恨人家，真是个负心汉啊！”
李明峰什么都不说，只是呆呆的傻笑，一直看着两位心爱的女人斗嘴玩。
晚上，他陪在高洁身边，胡素华到另室休息去了。
高洁说：“明峰啊，你命好苦，我为你悲哀！”
“什么事？”
“我不能陪你了，希望素华能继续陪你，可是她也发现了重要疾病。”
“什么病？”
“现在还没确诊，这次就是到伦敦治病，绕道这里来看我的。”
“在这里看病，不是比英国条件更好吗？”
“是麦克的父母，在皇家医院联系好了，不日将要启程赴英。”
一种说不清的愧疚感，袭上了心头，心想：我一生欠债太多，我愧对桂茹；愧对高洁；万万没有想到，还要愧对素华……他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
送走了素华，明峰感到十分落寞，浑浑噩噩，失魂落魄一般，不知道想干什么。高洁看他一定是抑郁症犯了。劝也没用，说也无效。高洁决定回国，换一换环境。开始，他不肯回国，他认为还是留在美国对高洁的身体有利。
高洁说：“你忘记一个重要日子，需要我们去祝贺。”
“什么日子？”
“前些天，明前来了电话，今年是叔叔和婶子的八十岁大寿，他已为二老买了房子，回驼城定居了。想与我们聚一聚，我们能不回去祝寿吗？”
“你身体这个样子，能经得起折腾吗？”
“没事，不就是按时吃药麻！只要没有排异反应就没事了。要知道我现在可是有一颗年轻人的心呢！”
“好，就依你，什么时候出发？”
“准备好，就成行。”
千朵莲花山下，杨柳河畔，温泉湖滨，梨花沟旁，远远看去，一片别墅群展现在眼前。汽车穿过林苑小道，转进郁郁葱葱的天然林内，再往前走，进入果园深处。一条小河绕园而过，跨过一座石桥，迎着朝晖，进入莲花山别墅区正门。大幅楹联展现在人们面前。
上联是：千朵莲花年年月月浴朝露；下联是：万刃高峰****夜夜迎宾朋；横批是：东北第一山庄。
汽车在一个金字塔形花果山脚下，曲径通幽处，嘎然而止。一所别致小院展现在眼前。进了院，一幢独立二层小楼赫然入目，红瓦白墙，造型美观的一所高级别墅。是明前为父母购置养老用的。明峰和高洁刚下车，李若杰老两口在子侄们的簇拥之下，迎上前来，明峰抢前几步抓住叔叔的手；高洁不顾身体虚弱，也快走两步抓住婶子的手，各道珍重。
明峰说：“叔叔，咱爷俩已快四十年没见面了吧！”
“是啊，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省城北郊监狱。”
“对，对，叔叔的记忆力不错。出狱后，我想见您一面，都没能如愿。”
“那时候，军纪严明，假期到了，必须归队，否则要受处分的。把你的平反手续办完，我就匆匆离去了。”
高洁握着婶子的手说：“婶子身体可好？叔叔身体可好？明峰啊，别说那些不愉快的事了，说一说我们李家兴旺发达的好事吧，让叔叔婶子高兴点好不好啊！”
接下来明前夫妇，明进夫妇，明艳夫妇，明玉夫妇，以及早期到达的明山夫妇都来相见。下辈子侄们都过来给大伯，大娘问好。明峰和高洁一一还礼，并赠送从国外带来的小礼品。兄弟，姐妹，妯娌，子侄们人人有份。最后，向叔叔，婶子献寿礼，是一尊明峰和高洁亲自设计，找最好的工匠琢磨成的玉雕，内容是一对老羊正在哺育一群羊羔，上面镌刻着“恩如再造”四个大字，是高洁亲笔书写。
李老夫妇看过说：“你对叔叔，婶子赞誉的过分了。舔犊之情人皆有之，以往为你们做过那一点事，情理之中，不足挂齿。再说了，也是为我的兄嫂尽责嘛！”
“我俩的生命都是你老人家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岂敢忘怀！快上坐受侄儿，侄媳一拜！”
在李明峰和高洁的倡导下，大家都来给李老夫妇拜寿，献寿礼。一家人，几十年的心愿——团聚总算实现，亲亲热热，好不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