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老人,明前,明进,明山兄弟及其他家人都愣住了。明峰上前一步,对卓玛说:“卓玛,你这事能不能容我们商量以后再说啊!”
“不行,俗语说,痴心的女子,负心的汉,即使你不挂记我,你自己的亲骨肉也不认了吗!”
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站在大厅中央直搓手没办法,头上沁出了汗珠。
“哎,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呐!我伯父是科学家,大老板,有好多人来认亲,我爸若是有这么多好亲戚就好了,我们也可借点光。”明山的儿子李龙泉漫不经心,又讽刺挖苦的说。
“你是说,我们来赖亲?”雪峰愤愤不平的说。
“不信,就做亲子鉴定嘛!”雪域对李龙泉的话十分反感的说。
李忆新听了他们姐弟俩的话十分不悦,感到他们的话有挑衅性质,立即进行回击说:“有些地方,有些人,关系非常乱,还不知道是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也许是……野种吧!”李龙全小声说。
“野种”两个字他说的声音特别小。谁知道被站在他身旁的雪峰听到。他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大声吼道:“你敢骂我们是野种,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也不知道马王爷长三只眼!”
举起巴掌就扇了过来。李龙全也不示弱,左手一挡,右手给他一个通天炮,俩人就厮打起来。多亏众人拉开,才没酿成大祸。
“住手!”高洁挺起虚弱的身子,用尽平生之力,把他们喝住。
她影影绰绰知道,丈夫逃出雪原公社时,有一位红颜知己,帮助了他,但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还生了两个孩子。丈夫在众兄弟姐妹面前出了丑,下不了台,对丈夫和自己,家人都不好看。她不顾身体虚弱,把冲上心头的酸味强压下去,站起来说:“这件事情我早知道,那是明峰被难时刻,卓玛小妹营救了他,那时他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我和李静母女,更不可能团聚了,才与卓玛小妹在一起生活了两个月……雪域,雪峰,快来拜见叔祖和叔祖母,也来认识父亲和大娘吧!”
高洁的一番话,为明峰解了围,免除了尴尬,也解除了众兄弟姐妹的疑惑。连叔叔,婶子都佩服这位侄媳妇的宽容大度。可李忆新却不买账,不服不忿地说:“什么人都到我们李家来认亲,现在已经是王,李,许三姓了,再加上一个卓家,胡家,林家,我们李家岂不成了大杂烩!”
李明峰甩手给李忆新一个耳光。
吼道:“住口!”把李忆新打了个趔趄,捂着脸说:“你打我!”明峰打过以后又后悔了,半天手缩不回来。最后,他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对大家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李明峰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是与卓玛在一起生活两个月,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亲子鉴定不用做了。我这一辈子欠债太多,尤其对不起通情达理的高洁……”说完他已泪流满面。
老祖宗李若杰说话了。
“明峰啊,你不要过分自责了,你的遭遇是建国以来,一代知识分子的一个缩影。试问:何人,何时,何地不需要亲情,友情和爱情?你经历坎坷,人生道路曲折,常人难以企及。多几份友情,多几宗爱情也在所难免,你媳妇通情达理,宽容大度已经原谅你了,你就从容对待吧!”
一场风波总算过去了。庆寿开始,李明峰为叔叔婶子的寿堂提了对联。高洁亲自书写,你看她笔走龙蛇,刷刷点点,一挥而就。
上联是:出生农家长在寒门工农商学兵五业通达下联是:进入公门巧妙周旋仁义礼智信五义齐家横批是:十全老人李老看过楹联,摇头叹息说:“明峰,高洁,感谢你们的美意!但是,你们对叔叔的评价实在是过誉了。”
“叔叔的品德,智慧,勇气以及对子侄后代的教育,提携是常人难以做到的。”高洁无限感慨的说。
宴毕,明前想安排客人到宾馆住下。
“不用啦,我在玉佛山下,有一处住宅,很宽敞,凡是我的亲友都到那里去住吧!”李明峰说。
“好,愿意到大哥那里去的;愿意住这里的;愿意住宾馆的,就各行方便吧!”明前说。
明峰的别墅是莲花山制药有限公司,为奖励他的细胞还原酶所做的贡献赠送的,坐落在玉佛山下,宽大明亮,房间多,容量大。包括明山,明芳在内的亲朋好友,都到这里来了。许三鹏,郭瑶倩夫妇;卓玛及其儿女也来了。安置好客人的起居以后,明峰和高洁归了正厅,高洁安歇,明峰忙过来安慰她,问她身体哪里不舒服,伏侍她吃了药,让她睡下休息。自己到各屋看看。然后,回到她身边休息。
她说:“明峰,卓玛的事你保密真严啊,为什么不给我通个气呢?”
他口打哎声说:“在茫镇新矿时,记得跟你说过,从雪原公社逃跑时,卓玛送行……”
“那一双儿女呢,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当初我以为雪原冰山,地区高寒,孩子难以生下,生下来,也难料生死,就没有……”
高洁虽然知道丈夫说的话,不一定确切,但只好以假当真说:“明峰啊,我不怪你,但是,忆新和雪域,雪峰他们不睦,早晚必然祸起萧墙,望你好自为之。我身体不好,不能再伏侍你多少时间了。”
他还想解释几句,她已经闭上眼睛睡了。
李明峰正欲休息,李忆新慌慌张张跑来,大声说:“爸,晓枫来电话了。”
“她来电话,你大呼小叫干什么,你妈已经睡了。”
“胡阿姨,她,她死了!”
明峰急切地问:“你说什么?”
“胡阿姨,她在伦敦皇家医院病逝了。”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听错了,快给我再挂电话,我要直接和她通话,我要问问她,这是不是真的?”
“喂,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爸他不信,你和他直接通话吧!”
“喂,喂,晓枫吗,你妈她怎么了?不要哭,你给我说清楚!啊,是癌症……广泛转移……”接完电话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号啕大哭。
他俩的大声呼叫,把高洁惊醒,他见明峰跌倒在地,一跃而起,跳下地来欲扶明峰,忆新把父亲抱上床,让他休息,明峰哪里躺得住。他挣扎着跳下地,捶胸顿足地大声疾呼:“天啊,老天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丈夫的疯狂表现,对高洁的震撼极大,爱,是爱,是真爱的力量使他疯狂,使他失去理智……嫉妒,怜爱,忧虑,惋惜,惊异各种复杂心态同时袭上心头,她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来人呐,快来人呐!”李忆新慌忙大叫。
明峰也清醒了许多,忙抱起高洁,放到床上,掐人中,捏合谷,又进行人工呼吸,好不容易,高洁才缓过气来。卓玛和雪峰,雪域,鞠远建,白琼玉,以及其他亲人都赶来,连许三鹏夫妇都来了。李忆新见到父亲精神崩溃,母亲奄奄一息……他一腔怒气都洒到雪峰和雪域他们身上,恶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伸出左手一把将雪峰的脖领子抓住,甩手就是两个耳光,嘴里嚷道:“不是,你们赖亲,我父母何致如此,给我滚!”雪峰无辜挨打,岂肯善罢甘休,正想挥拳相对。
“雪峰,住手!”卓玛大声呵斥道。
“忆新,为何无理?”明峰喝道。
恶斗暂时平息了。但李忆新不服,扑到妈身上痛哭不止,如泣如诉说:“妈,你好命苦啊!你英明一世,巾帼英雄,想不到,竟惨死在一个老藏民和两个来路不明的人手里……”
明峰听了感到实在不像话,大声呵斥道:“住口,不许侮辱好人,他们是你的亲人!”
“哪来的好人,亲人?都是破货,快给我滚开!”
他就向外推雪峰,雪域,被明峰拦阻。
忆新怒不可遏说:“好,他们不走,我走!”
他甩手跑出门外。李明山和李龙泉忙来拦阻,已来不及了,他们爷俩发了脾气。
“哥,你太不够意思了,为了一个藏民娘们儿和俩来历不明的孩子,你竟不顾结发妻子,尸骨未寒,赶走亲生儿子,人伦何在,天理何在?”
李龙泉也愤愤不平地说:“伯父,忆新他,出言不驯,是因为他心情不好。这两天他与我住在一起,他思念胡晓枫,做梦都喊晓枫的名字。因此,引起了熊本芳子的怀疑,最近分手了。在这种情况下您应该谅解他,你这样呵斥他,不是把他赶到绝路上去了吗?他们是什么人,值得你这样袒护,还不知道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你敢说出来吗?”雪峰挥起了拳头说。
“说出来,你敢怎么样?野种,就是野种!”
李龙泉以为众目睽睽,又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不敢动武,就理直气壮的说了出来。
“啪”就是一个通天炮,李龙泉措手不及,被打了个仰面朝天,鼻孔,嘴角都流出了血。李龙泉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两个年青人就扭打起来。李明山见儿子吃了亏,大吼一声:“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在这里行凶!”
抄起一个啤酒瓶子就想加入战团。卓玛跨前一步,将他拦住。
质问道:“你偌大年纪,怎么和孩子一般见识,难道还要俩打一个吗?你是李明峰的老弟,也有六十来岁了吧?李明峰的家事,你管得了吗?”
“你是哪里蹦出来的野娘们儿,也敢自称是我哥的家人,滚,都给我滚!我们李家不承认你们是李家人。”李明山霸道的说。
“好,我来问你,你大哥从雪原煤矿死里逃生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大哥在祁连山上冻饿难耐的时候,你在哪里?”
说到这里她“哗啦”一下将自己的外衣撕开,在胸前取出一块旧布,展示给在场众人观看。旧布上清楚写道:身怀六甲,李家根苗,若与妻子无缘重聚,定娶小妹为妻。
“这是三十年前,李明峰得知我怀了他的孩子,写下的字迹。看我是不是来赖亲?”
此时,雪峰和李龙泉的大战也在众人的劝说下停止了。李明峰如泣如诉地说:“明山啊,我的家事还是让我自己来解决吧!如果你们想帮助哥哥,就帮我去找一找忆新吧!”
李明山听出来了,哥哥还是站在卓玛一边,认为他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暴跳如雷,大吼道:“好,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我一片好心,倒变成了驴肝肺了!你为了一个野娘们儿,竟不念夫妻之情,父子之情,手足之情。想往外赶我!我问问你:父母病重的时候,你在哪里?父母过世的时候,你在哪里?弟,妹们饥寒交迫时,你在哪里?我才不想管你家的破事呢,龙泉,走!他不是你伯父,他良心叫狗吃了。”
拉着龙泉,拂袖而去。妹妹明芳也随二哥而去。雪域,雪峰感到认祖归宗,实在没意思,也走了。李明峰晕倒在地,不醒人事。
空空旷旷的大厅,就剩下三人,一个死了的;一个晕了的;孤零零就剩下卓玛一个好人儿了。她不愧为见过大市面,闯过大码头的巾帼英雄,女中丈夫,大公司的总经理。她镇定自若,临危不乱。立即喊来自己的保安,送李明峰去医院;把鞠远建和白琼玉也喊来,许三鹏夫妇也赶来帮忙。派人把李明前和李明进都喊来,向他们说明这里发生的情况。研究处理高洁的后事。
高洁后事处理完毕,人们纷纷散去。宽大的别墅里,只有从医院刚出来不久的李明峰,和守护在他身边的卓玛俩人。她精心侍候他三个多月,他才恢复了健康。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一天,他拉着卓玛的手说:“卓玛啊,你不该对我这么好,我是一个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无子女的人;也是一个不忠,不孝,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小人,懦夫,不齿于人的狗屎堆……”
说着他泪如雨下……卓玛忙来安慰他说:“不要这么说,你在我的心目中,永远是一个高尚的神医,最好的丈夫……”
“好,有了你这句话我才有活下的勇气,我答应你,实现三十年前的诺言,娶你为妻。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说吧!”
“散尽家财,献给慈善机构。我俩回归祁连山,放牛牧马,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好,正合我意,走,现在就走,人不知鬼不觉的走……”
从此,这幢别墅,人去楼空……
日落西山红霞飞,金光灿烂照碧水;挥动鞭儿驱牛羊,骑着骏马放牧归;袅袅炊烟隐约现,万绿丛中一点黑;冰山脚下金银滩,谁不赞扬家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