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争夺造反派这个副主任名额时,单志寿和杜光荣发生了激烈的明争暗斗。他们互相揭露对方的老底和劣迹,单志寿派大势宣传杜光荣的风流韵事;杜光荣派大势宣扬单志寿扒窃偷盗的劣迹。后来他们都发现这些事打不倒对方。单志寿揭露杜光荣一手制造了“李明峰纵火冤案”;杜光荣为了反击对方,就揭露单志寿在“何宝珠盗窃案”中,如何陷害别人,自己得利等劣迹。最后以单派取胜,杜派失败而告终。但杜派也还在收集材料,待机而动。单当上副主任以后,开始作威作福。在他看来,军代表虽挂医院正主任职务,但他不住在医院。许言副主任虽然位列他之前,在造反年月他只是个摆设,或者他只能管业务。而他单志寿以海州革命委员会常委,兼海州中心医院副主任,才是医院的主人。在三个主任分工时,军代表管政治;许言管业务;单志寿管行政、财务、总务,外加非临床科室(包括药房、化验室,放射科、器械科等科室)。他管财务就可以大把花钱;管药房就可以任意采购药品,把好药送给他的同伙;他管总务就可以把七、八口人的大家赶出去住小房,他自己搬进去住大房。总之他的手伸进医院的各个角落。
这位造反派起家的副主任也有他的烦恼。自从他联合鲁飞、杜光荣把李有和排挤走;陷害李明峰下狱以后,他与胡素华的夫妻关系也走到了尽头。
一年前,他与胡素华离婚后,感到十分寂寞,医院里姑娘不少,但谁都厌烦他,避他如瘟神,有一些女性甚至见到他,要远远的绕开走。他左思右想,物色来,物色去,认为:高洁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人选。她气质高雅,面貌俊秀,工作能力强,人缘好。如果能找上她作妻子,能迅速改变他在医院群众中的形象。开始他不敢追她,因为在李明峰“反革命纵火案”上,他做了恶事,即所谓贼人胆虚。他当了州常委,院革委副主任以后,主管财务,成了她的顶头上司。开始追逐高洁,并以为李明峰平反为诱饵,企图骗取高洁的好感。
开始他鼓励高洁起来造反说:“李明峰的问题,只有造反派能够解决。”
后来他为了击败杜光荣,偷偷告诉高洁说:“李明峰的纵火案是杜光荣一手制造的。”
并反复说:“你应该想一想,药房全部都烧光了,为什么只有杜光荣在药房里拣到的‘大众牌’香烟头没有烧?这明明是杜光荣乘别人救火之机,把烟头放到那里的,这是栽赃捏造的冤案。”
又说:“当权派处理的案件,他们不会自己打自己嘴巴,给李明峰平反。若想解决李明峰问题必须依靠造反派。”
他说这些话都是为了讨好高洁,企图取悦她的芳心。
高洁是想为明峰申诉,也多次找海州州委,州政府,公检法机关上访。但从来没有想到,造反派能够解决问题。单志寿的多次“好意”都被她严词拒绝。她不参加单派,也不参加杜派。他的阴谋没有得逞。
自从两年前,单志寿带着胡素华在舞会上与李明峰、高洁夫妇相遇。高洁邀他跳舞一曲之后,他就迷上了高洁。在他的心目中,高洁是一只翱翔蓝天的白天鹅,而胡素华只不过是路边小河沟里的一只麻鸭;高洁能上天揽月,下海擒龙;而胡素华只能在丈夫耳侧絮叨。特别是明峰下狱,素华离去以后。他白天想着她,晚上梦见她,无时无刻不被她的影子所缠绕,他患了“单相思”。
他开始想采取对付胡素华的那种卑劣手段俘获她。他虽然是情场的老狐狸,十多年来,有多少女孩和成熟女性,都没有逃过他的魔掌,一一落入他的圈套,而被他玩弄,厌倦了,又弃之如同敝履。真没有想到,他这只老狐狸的每一个阴谋,都被聪明睿智的好猎手高洁一一戳破,不能得逞。当他当上了州委大官,医院“主人”之后,曾多次想强行占有她,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时间到了67年8月18日,这一天是红卫兵登上政治舞台一周年纪念日。造反派头头和红卫兵都去开会庆祝。单志寿代表州革委到会讲话,会后设宴招待造反派大小头头们。他们都喝了很多酒。这位单常委乘着酒兴,跌跌撞撞走到高洁门前,已近午夜时分。他激情难耐,屡次敲门遭到拒绝之后,他竟声称:明天要到省上开会,急需现金,明天七点就出发。高洁当时正兼出纳,职务所系,怕真的耽误公事,迫于压力,才不得不起来给他开门。当她把门打开,他一头撞了进来,带进浓厚的酒味,结结巴巴的说:“告诉你高洁,李明峰的事,就我一句话,我说放,明天他就能回来。我说不行,他永远是反革命。”
他还献殷勤的说:“李明峰的案子是冤案,我知情,完全是杜光荣陷害。我再说一遍,全部药房都烧了‘大众牌’香烟头怎么没烧?”
高洁为丈夫申诉心切,想从单、杜的矛盾中找出为丈夫申诉的凭据,就耐着性子听着。谁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乘她不备猛向她扑来。她见他不怀好意,左躲右闪,终于被他抱住,她拼尽全力争扎,怎奈他力大,把她压在床上。在被他压倒时,她听到身下剪子响了一下,乘他扒扯她的衣服、裤子,脱自己衣裤之机,把剪子握在手里,藏在身后。他光顾去扯她的衣裤,脱自己的衣裤,没有发现她的剪子。当他脱光衣、裤,扒开她的双腿,趴到她的身上就要顶入的时候,她迅速将锋利的剪锋刺进他的腹部。
“啊——”一声惨叫,他翻落地下。
她立即大呼“救命啊!救命啊!”
午夜寂静,她的大声呼救,惊动四邻,大家闻声赶来。闯门而入,一场强暴与反强暴的场景映入众人眼帘。
正不知所措,高洁大声疾呼:“快报公安局!”
邻居匡忠有师傅转身就跑。其他人涌进来。高洁大声说:“大家都不要动,保护现场!”
二十分钟后公安局的苏沧海科长带着助手赶到。立即勘察现场,拍照,众人想让高洁穿上衣裤,以免尴尬。
她说:“不!就这样拍,以备澄清事实。”
她让公安人员对准她的裸体拍照,并在她的****取到了单志寿的分泌物……公安取证完毕。
众人七手八脚,把躺在地上呻吟的单志寿抬走。又帮她收拾一下屋子,才纷纷散去。
这时候她抱起在床上“哇哇”哭叫的女儿,泪如雨下。心里在说:我们孤儿寡母,离家几千里之外,在这动乱的年月,想平平安安的生活都不可能。今日逃过一劫,明天,后天,将来是否会遭到毒手……
想到这里,她突然警觉起来。单志寿活过来以后能饶过我吗?他若是死了,造反派红卫兵能饶恕我吗?她懂得政治斗争的残酷性,立即想起了两件事,一是胡素华走时给她留下的为李明峰申诉的三件证物,如果我有三长两短,证物失掉,丈夫的案子就成铁案。所以必须找一个最安全的地方藏好,想来想去还是寄回老家让母亲保管最为安全。
她于次晨七点,将三件证物用木合装好。把孩子送给吴秀琴嫂子看着,立即奔往邮电局。邮电局刚上班,就寄走了。并附信一封嘱托母亲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必须保护好,不能交给别人。
当她返回家时,她的门前屋后已被造反派红卫兵监视。她十分后怕,如果再晚一步,可能就寄不出去了。她的第二件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是孩子,她把孩子的衣物整理好,送到李有和家,流着泪,跪到吴秀琴嫂子面前,嘱托嫂子说:“如果我出了事,孩子就求您收养!本该送回老家母亲抚养,但现在来不及了。”
李有和夫人满口应承。好就好在这孩子从小就出入李家,视吴秀琴如亲娘。这时她已作了最坏的打算。
次晚十二时,单志寿腹胀如鼓,不治身亡。解剖发现,因脾破裂大流血而死。原因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十二点左右送到医院,外科老大夫许言,被批斗时打坏了,尿血,不能上班。王若愚出差唐古拉山抢救伤员,外科只有两个实习医生。他们检查后,以为是浅表伤,随便给他包扎一下;再因单志寿在医院不得人心,没有人愿意理睬他,一天没人管。他又没有家人,造反派倒是围了一大群。但是,他们一来,对立派医务人员早都跑光了。到了晚上,他病势转危,血压已听不到,实习医生才慌了手脚,抢救已来不及。况且家里只有两个实习医生,这样的手术他们看也没有看过,就只好随他去吧。
单志寿一死,造反派红卫兵立即包围了高洁的家,扬言要惩办凶手,为单常委报仇。匡师傅住在高洁隔壁,认为她如果落入造反派手里必然是死路一条,跑到公安局找到苏科长,报告情况。苏科长带着助手,骑着三轮摩托赶来。红卫兵开始不肯让开,苏科长立即掏出手枪。
大声说:“谁妨碍公务我就毙了谁,红卫兵才闪开一条路,苏科长叫门,高洁听是苏科长声音,才把门打开。
苏科长非常严肃的说:“高洁,你被逮捕了!”
给她带上手铐,推上摩托车,向北郊监狱驶去。走到无人处,苏科长才小声告诉她说:“目前情况下,只有监狱对你最安全。”
高洁点头会意。
造反派红卫兵见高洁被带上手铐,抓进监狱,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