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我们两家交情深厚;二是一展我学习四年法律的才华。为了把事情做好,必须马上做两件事:一是,先把王教授这面安顿好,劝他不要乱了方寸。首先要想一想家里的财产来源,多少收入,多少支出;二是,让他好好回忆一下,高洁是否当他说过,基建科小金库的事,还有什么人知道小金库的事?三是,学校里有什么反常的情况和反映?把高洁家里安顿好以后,他开始对基建科里的情况进行摸底排队,仔细分析认为:如果真像杨瑞祥揭发的那样,高洁和邱露私分这笔现款,按照常理,这笔款就应该不记账,为什么清理邱露遗物的时候,这笔款记了帐呢?这是第一个疑点;第二个疑点是,既然高、邱二人打算贪污这笔款,为什么不把现款分掉,还要存到银行呢?即使存银行,为什么不分散存几个银行储蓄所,而要一次存五万圆呢?就算是一时疏忽,高洁存单的复印件为什么会落到杨瑞祥手里呢?这是任何愚蠢的人都不能这样办的;第三个疑点是,杨瑞祥被捕已两月有余,开始他矢口否认,后来他又把责任都推到死人身上。这是他从内部得到的可靠消息,不知为什么他又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复印件,诬陷好人。从他与高洁夫妇的接触中,认为他们都是好人,家境也很清贫,因此坚定了“她是无辜的”的信念。
开始了他个人的侦察行为。他首先从查找复印件来源入手,他问遍了医学院附近所有复印社,终于在自由路街口,一家‘州桥复印社’找到一位服务员,她说:“大约一个半月以前,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中等个儿,卷发头,带着黑眼镜。到她这里复印过一张存单。”
停了一会她又接着说:“当时我曾怀疑过,一张存单还复印有什么用?所以,我的印象挺深。对了,那个人是东北口音。”
郭成记住了这个“州桥复印社”,服务员叫张东梅。但他一听说那个人是东北口音的时候,他又产生了怀疑。那个人的形象很像邱露,可她已经死了,死人怎么会复活呢!那个人是东北口音,不是邱露,邱露是标准的古城口音。形象和口音真像高洁,中等个儿,卷发头,东北口音……不对,高洁到杭城已经两个月有余,难道她有分身术……她带着怀疑继续寻找。工夫不负有心人,她在东大街的一个小胡同里,找到一个小复印社。女服务员一口豫南土话,他在那里当兵多年,看她的衣着打扮和满口土话,估计她是豫南人,来古城时间不长。就改说豫南土话和她套近乎,自称也是大别山人。女服务员千里遇故知,谈的很投机。他问她:“贵姓啊?”
“姓曹,叫曹霞,信阳市郊区人。因为,表兄在这里开小店,她投奔他,在这里当了服务员。”
他也自报家门说:“我十八岁应征入伍,在信阳当了三年兵。信阳的山山水水,太可爱了,鸡公山,南湾水库都十分优美,真的不亚于江南美景和桂林山水。”
他们谈的越来越近呼。最后,郭问:“曹霞,我想问你点事,有没有到你这里复印存单的?”
女服务员想了好一阵子,想起来了。她说:“没有印存单的,倒是有一个用存单复印件来复印的。就是在一个月前,一个中等个儿,卷发头,说北方话的女人,拿一张存单复印件来复印。我当时十分怀疑,一张复印件还复印干什么用?”
她停了一下,接着说:“我给她复印以后,她嫌日期处有黑影。过了一会儿,她又来复印,我怕再复印不好,在复印页数时我按了‘2’,第一张出机以后,她拿上,看了一下就走了。当第二张出机时,她已经走远了。我就把它团了个团,扔到垃圾筐里了。”
郭成再一次问:“那人什么形象?你能不能再给我描述一下!”
她想了一下说:“中等个儿,卷发头,带着黑眼镜,她说一口怪里怪气的北方话,什么‘这咯哒’有黑影,‘那咯哒’看不清的。我听不出她是什么地方人。”
原来她来古城时间不长,还鉴别不出北方各地的方言。不过她说了一句最重要的话,她说:“有一句话我记住了,那个人说‘钱我给你放这咯哒了’,转身就向外走。”
郭成明白了,这是典型的东北话。这个人就是在“州桥复印社”复印的那个女人。郭成又问:“那张废的复印件,还能不能找到?”
她说:“可能找不到了,这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
后来又想了一下说:“不过我家的垃圾都倒到路东的垃圾箱里,若是花点工夫到那里找一找,也许能够找到。因为那个垃圾箱已经半年没人清理了。”郭成下决心要找到这份根据,第二天就是星期天,他花费整整一天的时间,把那个垃圾箱反了个遍。还是那句话,工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那张复印件。他仔细展开一看,时间不对,日子是女服务员说的一个月前的那一天,年份却是去年。郭成拿着这张复印件,问女服务员:“是不是这张!”
服务员仔细看了一下说:“就是这张,没错!”
郭成问:“那为什么是去年的日子?”
她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当时她把复印件拿来,我放到复印机上就给复印了,没有仔细看日期。”
郭成又问:“你还能不能记住,确切是哪一天?”
她说:“这很重要吗?”
他点了点头,她以手加前额,仔细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那天是正月十五。下午四点多钟,那天过节,老板允许我晚上去逛灯市,看灯展。我正忙着准备下班,她来复印,印一张,她不满意,又印一张,我挺烦躁的。正因为那天是特殊的日子,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
他们推算了一下,农历正月十五,正是阳历二月二十四。日子对上了,只是年份提前了一年。郭成心中有数了。
又问:“如果这个人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来吗?”
她说:“很难,因为那天她带的黑眼镜。”
最后他说:“小曹啊,我有个朋友,涉及一桩案子,如果需要时,你能不能出庭作证?当然,我会给你一定报酬的。”
她说:“郭大哥有事,我一定帮忙,还谈什么报酬不报酬的!我出庭为你作证就是了。”
他拿到证据后,与曹霞告别。直奔“州桥复印社”,找到张东梅小姐。郭成提出要她为他出庭作证,开始她不肯。原因是她从来不知道法院是什么地方,她有些害怕。后经郭成动员,并答应事后给她一千圆辛苦费,她同意了。存单复印件的事算弄清了,但他还想弄清复印件的来龙去脉,这可不容易,原因当时银行有为储户保密的义务。要弄清这件事必须有公安机关的配合才行,因此在这个问题上他遇到了困难。他只好回到家里,静下心来,运用他当侦察兵时的经验,学习法律时的逻辑推理,来理一下这件事的头绪。他想:复印这个存单复印件,一定有用。是谁复印的呢?目的是什么?一个卷发头,四十来岁,操东北口音,还带着黑眼镜。复印件上日期是去年正月十五,正好是今年正月十五复印,他立即得到结论:这后一张复印件是前一张复印件经过改动后,重新复印的假复印件。
根据这一推断,可以肯定这张存单是今年正月十五日存的。为什么改成去年日期,现在还不得而知。第二,这个人完全模仿高洁的形象,四十多岁,卷发头,东北口音……还带着黑眼镜……像,太像高洁了。但作案人忽略了一个重要细节,今年正月十五,高洁正在杭城疗养。她不会分身术,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回古城存五万圆呢?假设真的是她自己,还连续复印两次干什么?而且还要把日期改成去年正月十五干什么?他左思右想认为:在我们医学院附近,一定有一个会说东北话的,中等个儿,四十多岁的女人。首先他在医学院理寻找,头发可以化装,黑眼镜可以带;但身材,年龄,满口东北话不好改。他把当时医学院二百多女性逐个排查,除高洁以外,没有找到四十多岁,会说东北话的女人。这天他正在家里坐在床上,苦思冥想,宝珠下班回来,见他愁眉不展,知他还是为高洁之事犯愁。就问丈夫说:“那个事还没有头续啊?”
他突然醒过神来,随便问了一句:“宝珠,我想问你点事!”
宝珠被丈夫这一问感到惊讶。因为郭成大丈夫主义十分严重,对宝珠的忠厚和软弱有些看不起,对她的意见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认为她帮不了自己。今天不同,医学院里这么多女性,哪个会说东北话,他实在不知。所以,他第一次向夫人问计。宝珠毫不思索地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问吧!”
“你知道咱大院里哪个女的会说东北话?除了高洁之外。”
宝珠脱口而出:“有啊,和我一起打扫卫生的‘邱老太太’,就会说一口地道的东北话。”
他立即警觉起来,忙追问一句:“她会说东北话?”
“当然会说,据她自己说,她小时候被父母送给一个东北人。四五年抗日战争胜利后,她随养父母去了东北,在那里生活了八年。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她的养父母双双阵亡,才被亲生父母接回。据说她的养父母是邱四洲最要好的战友。她跟我在一起打扫卫生,常跟我们说东北土话,什么这‘埋汰’啦,什么这‘咯哒’啦,那‘咯哒’啦……逗的我们大家哈哈大笑。”
郭成立即跳下地来,在地上转了一圈,又坐到椅子上,有些泄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宝珠说:“不对呀,她有五十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