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思荷睡得正迷糊,就觉得有人将什么盖在了她身上。
她伸了伸手,觉得手心的触感很柔很软,挣开眼,才见自己还躺在沙发上,只是身上盖了薄薄的毛毯,沈世安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眯着眼看她。
“醒了?”沈世安的声音有些低哑,“怎么睡在沙发上了,还喝了酒?”
“嗯。”官思荷揉了揉眼,起身,抱着毛毯看着沈世安,“几点了?”
“下午四点半。饿了吗?去洗个澡一起吃晚饭。”沈世安将官思荷身上的毛毯掀开,冲着官思荷浅浅一笑。等她走开了,才疲惫地揉揉眉心,轻轻咳了声。
很多事情,一旦做了,便没有办法回头了。沈世安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轻声叹了口气。
沈世安叫了外卖,官思荷洗澡出来,正好能吃到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她一天没吃东西,正饿着,呼啦啦卷了大部分饭菜,抬头才见沈世安吃得很少。
“怎么,在外头吃过了?”官思荷就着灯光看沈世安,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没什么胃口。”沈世安淡哂,手却轻按住腹部,脸上表情有些僵硬,似乎有什么不适。
“怎么了?”官思荷放了碗筷,走近沈世安,才发现他按着腹部的手上,渗出了血迹。
官思荷第一次见沈世安受伤,拉着他的手,扒开他的衣服下摆,才发现腹部缠着纱布,却早已有血迹渗出来。
“你究竟在外头做什么?”官思荷的脸有些白,仰头看着沈世安,才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颤抖着,看着沈世安也觉得面前的人不那么真切。
沈世安慢慢起身,进洗手间洗干净了手上的血迹,将身上的衣服扒掉,看着官思荷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家里有纱布,在储物柜最底层,去拿了帮我重新包扎下。”
官思荷手忙脚乱地找出了纱布,用剪刀将沈世安身上的纱布剪开,才见着他腹部的伤口。伤口有些大,还是冒血。她看着一阵眩晕,仰头对着沈世安道:“还是去医院吧。”
“别傻了,思荷,不能去医院。”沈世安摸了摸官思荷的脑袋,笑了笑,“再等会儿,庆书会带人过来的。先帮我简单包一包。”
“我……我不会。”官思荷看着沈世安的伤口,两眼泛红,几乎要哭了,“庆书什么时候带人过来,我给他打个电话。”
沈世安轻轻笑了笑,看着官思荷握着手机,觉得脑子有些昏,心里却觉得格外的舒坦。
明明伤口很疼,明明心里很慌乱,可是只需回到这个地方,看到眼前这个人,他便觉得,什么伤痛,什么困扰,都只是过眼云烟。
“庆书说他马上就到。世安,你再忍忍。”官思荷看着带着血的纱布,看着被她丢在桌上的棉纱,眼又有些泛红。
“拿来,我自己来。”沈世安皱了皱眉,伸手看了眼官思荷,指了指桌上的酒精、棉纱。
沈世安熟练地止了血,将纱布缠上腰间,由着官思荷扶着,半躺在沙发上。
“真的只是小伤。”沈世安握着官思荷的手,看着她受惊的模样,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不该这么跑回来的。
他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
还好,庆书及时来了。官思荷放开沈世安去开门,然后将整个客厅让给了由沈庆书带来的医生。
止血,缝针。官思荷靠在客厅的门栏处,看着沈世安惨白的脸色,将唇咬得发白。
送走医生时,官思荷细细听着注意事项,而后道了谢,将一包钞票递过去,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接受,同沈庆书一同送走了医生,才立在走廊里同沈庆书说着话。
沈世安已经睡着了。即便这样,官思荷还是觉得,在外头说话更方便些。
“庆书,到底怎么回事?”官思荷靠着墙,看着沈庆书,沉声问道。
“是我的错,少夫人。”沈庆书皱眉,一脸自责,将全部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可这并非官思荷想要的答案。
她皱了皱眉,想了想,换了个问法:“世安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少爷说了,如果有什么问题,请少夫人亲自问他,他会告诉你的。”沈庆书皱眉,“少爷还交代了其他事让我做,少夫人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先走了。”
沈庆书就是这么的性格。官思荷看着他挺直了腰板,坐电梯离开,一时也寻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看着他离去,返回回家。
沈世安睡得并不太好,额头上冒着冷汗,或者是伤口牵着的缘故。官思荷拿了毛巾,帮沈世安将额头的汗擦去,端了凳子,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等待沈世安醒来。
她可以不过问他同林南的那些事,却不代表什么事她都可以装聋作哑。
沈世安醒来时,已经将近半夜了。官思荷正窝在椅子上打瞌睡,感觉周身被温暖包围时,才猛地清醒过来。
“还早,再睡会儿。”沈世安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官思荷从床上跳起来,见沈世安脸色好看很多,才松了口气,低头问沈世安:“你这伤口是怎么回事?”
沈世安眼皮跳了跳,觉得这事官思荷不会这么简单了结,想了想,索性合盘脱出:“老头子被人绑了,我去救他时,被刺了一刀。”
“被谁绑了?林南?”官思荷抿唇,睁大眼看着沈世安,问道。
“嗯。”沈世安看着天花板,“今天本来可以将人救出来,可惜,功亏一篑。”
“睡觉吧。”官思荷不再问了,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尽量挪开了身体,免得不小心伤了沈世安。
两人都知道彼此没有睡着,却都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呼吸,听着窗外忽然刮起的大风,睁着眼等待睡神降临。
官思荷大概是睡得多了,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脑中都是清醒的。
直到外头下起了雨,雨滴拍打着窗户,官思荷才觉得心里静了下来。黑暗中有只手握住了她的。“对不起啊,思荷。”
那只手热乎乎的,带着灼热的体温,安抚着她心头的躁动和不安。
沈世安从来没有觉得,心里会有这样的歉疚。
可是面对坐在凳子上,睡得有些昏沉的官思荷时,他却很想说声对不起。他不该令她担心,不该这么不顾一切地汲取她的温暖。
他握紧了官思荷的手,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安抚彼此。
沈世安没有想到,林南比他想象的难缠很多。
第一次错失了救老头子的机会,沈世安便决定第二次的时候,亲自出马。
得到沈庆书的电话时,他便换了身衣服匆匆出门,为了保险,甚至带上了藏在保险柜里的手枪。
沈世安没有想到,他以最快的速度和沈庆书到达沈庆书所说的别墅,却还是晚了一步。林南不知道为何总是能够在他前一步得知他的动向。
他皱着眉头,看着别墅里头与他们周旋的林南的大手,粗暴地将几人撂倒在地,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林南身边的几人都没带枪。或许是别墅所处的地带较为尴尬。他带的枪一时也无用武之地,索性赤手空拳,同人干了一架。他一向自信自己的实力,却还是在无意中生生受了一刀。林南的人最后带着刀跑了,因为他受了伤,沈庆书便没再让人追,只开车带他回了沈家的老宅,替他简单包扎了下。
没有救到人,反而自己受了伤。他也不好意思再将事情闹大,却在沈庆书外出请医生的时刻开车回了家。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愿呆在那毫无人气的屋子里。
即便家里充斥着酒味,即便她睡得黑白颠倒,他看着她的样子,依然觉得,很安心,很舒心。
就如此刻,他握着她的手,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几乎感觉不到下腹的疼痛。
就想这样,一直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