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梦秋丝毫没有察觉到醉笙的异常,将他垂在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
醉笙别过脸不去看她,将她轻轻推开,道:“我去做饭了……”
梁梦秋看着自己被他推开的手,忽然觉得这样的醉笙让她好陌生……
午饭,梁梦秋没有心情去吃,一直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反思。
“我究竟做错什么了啊?”她对着铜镜喃喃自语。
宁之端着饭菜推门而入,正好听到她说的这一句,轻叹了口气,这两日的事情他都是看在眼里的,醉笙闷闷不乐,小秋儿也是打不起精神。
“爹爹!”她起身接过宁之手里的饭菜,放在桌子上,端起碗吃了两口又放下,略带抱歉的说:“爹爹,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一会想吃了我自己去热热就好了!”
宁之拿起桌台上的一把桃木梳子,站在梁梦秋身后为她拢着头发,笑道:“看你,这么大了怎么自己还梳不好头发……”
梁梦秋轻轻一笑,抬手解开了束发的发带,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她闭上眼睛往宁之怀里靠了靠,道:“爹爹好久没有给我梳过头了呢!”宁之拿起梳子,一下一下轻缓的梳着。
感受到爹爹手上轻柔的力道,梁梦秋的心情也跟着放松,宁之为她梳好头发,绑好发带,颇为感慨的说:“以后会有人替爹爹为你梳头的。”
梁梦秋转过身,搂住宁之的腰,撒娇的说:“可我还想赖在爹爹身边。”
“呵呵,小秋儿还会撒娇呐?这么大了羞不羞?”
梁梦秋撇撇嘴,深呼一口气,道:“爹爹,怎么样才算得上对一个人好呢?”
“小秋儿是在烦心醉笙的事吧!”宁之拍拍她的背,拉着她的手在梁梦秋身边坐下。
“爹爹你都知道了啊,醉笙他……像是在躲着我!我在想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她深深叹气,一直以为她对醉笙是很了解的,可就是想不通醉笙为何这般躲着她。
“这个问题你要自己去找答案,告诉爹爹,小秋儿你……喜欢醉笙吗?”
“我怎么会不喜欢,如果不喜欢我就不用这么难过了。”
“那就好,你若喜欢,便会知道怎么才算对他好,醉笙知道吗?”
“我想他应该知道的吧,就是这样我才更加担心,如果他不喜欢……我也不会强求的!”她颓丧的说,这才是最让她揪心的,她只知道她喜欢醉笙,却从未想过醉笙是怎样的心思。
宁之轻刮了下梁梦秋的鼻梁,道:“傻孩子,喜欢就应该说出来!不然你自己冥思苦想是得不到答案的!”
梁梦秋愣住,爹爹说的对,喜欢便要说出来……
“爹爹,我知道怎么做了!”梁梦秋终于打起了精神,抱起碗开始吃饭。
“那就好。”
醉笙,不管你怎么想,我都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梁梦秋出了屋子,见到一早出了门的梁梦云此刻独自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唉声叹气,那小模样看起来十分的颓废,好奇的走过去。
梁梦云捏起石桌上的一片落叶,左右看了看,伤怀的说了句:“花无百日红啊……”
梁梦秋嗤笑一声在她身边坐下,道:“可你手上拿的是树叶,你应该说树无常绿才对!”
“哼,我乐意!”梁梦云送过去一记白眼。
“行行行,你乐意我就管不着,你这是怎么了?酸不拉几的在这感时伤怀,我有点不适应!”梁梦秋搓搓脸,浑身起了层鸡皮。
咣当一声,梁梦云从身后拿出坛酒放在桌子上,十分豪爽的说:“来陪我喝两杯!”
梁梦秋凑过去闻了闻,“果然是一坛好酒啊,你哪儿弄得?”
“喝就是了,问那么多,反正不是偷的。”
“那就好,你等着我去拿两个碗过来。”
“不用了!”梁梦云掀开酒塞,仰头就是一口,痛快的叹声舒坦,将酒坛子递给梁梦秋,梁梦秋拧眉看她,接过酒坛子,问:“你没事吧,你这么个喝法很容易醉的!”
“你也太小看我的酒量了吧,论喝酒我也不会输给你!”
“又在发什么疯!”梁梦秋愣她一眼,也就着酒坛,饮了一口,酒味确实不错,很纯很香,她还是第一次喝到。
“说说看,这么好的酒在哪里得的?”梁梦秋再饮一口,突然对这酒好奇起来,这晋城里居然还有她没喝过的酒。
“春宵阁!”
“噗……”梁梦秋猝不及防的将一口酒全数喷了出来。
“你、你你居然去那种地方!”
“我、我我就是去了!”梁梦云嫌弃的看她一眼。
“还你,我才不要喝这种酒!”
“你不说这是好酒吗?嫌弃什么啊!”
梁梦云擦擦嘴,压低了声音,凑近梁梦云小声说:“你怎么去了那种地方,被娘知道了还不打断你的腿啊,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春宵阁便是那花街柳巷,烟花之地,出自那里的酒让她如何喝的下去!
“我只是去喝酒而已!”
“在那里喝不好偏要去那里,在我这说说我还能帮你兜着点,只许一次啊,不然我就告诉娘去!”
“你管的真宽,喝酒都堵不上你的嘴。”
“不是说去找你相好的了,难道是那里面的……”梁梦秋没往下说,开始担心起她的妹妹。
“去你的,什么跟什么,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在那里弄了坛酒出来。”
“呼……那就好!”
“好什么啊,就因为这一坛酒让人家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我真想砸了它!”
梁梦云举起手里的酒坛子,当然梁梦秋也没拦着。
“你怎么不拦着我?”
“你随意,反正我也尝过了,砸不砸是你的事!”
梁梦云哼了一声,将酒放在桌子上,道:“才不上你的当,我自己花钱买的,舍不得!”
“呵……我妹妹这么的……与众不同,是谁啊,连看都不愿意一看,哪家的公子,心气儿这么高!”看来烦恼的不只是她一个人哪……
梁梦云刚酝酿好了一肚子话,正想大倒苦水,苏川正好从外面回来,两人一对眼,又很有默契的别过眼去。
“你和苏川怎么了?”
“我才不要理他,老欺负我!你和醉笙不也是,人家都不稀罕你,看来这老姑娘你是当定了!”
听到“老姑娘”这仨字,梁梦秋不客气的破口大骂:“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我的事不用你管!酒拿过来啦,让我喝点!”
“就不给你!”梁梦云一个人喝了大半坛,酒劲儿开始上涌,抱着酒坛不肯撒手。
“真是小气鬼!”
“我是小气鬼,你还是老姑娘呢!你……啊,不许撕我的嘴,死梁梦秋,混蛋哪!”
年三十的晚上,醉笙准备了丰盛的晚饭,外面十分的热闹,家家张灯结彩,宁之与梁瑞坐在厅中说说笑笑,梁梦云喝醉了酒在屋里躺着睡觉,守不守岁跟她已经没关系了。梁梦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酒,时不时接上几句话,目光一直停在一个人的身上。醉笙手里做着一只鞋,安静的听着,只是不敢抬头看,害怕触及到那温柔的目光。
吃吃喝喝,谈天说地,终是梁瑞发了话,“熬不住就都去睡了吧,看你们一个个哈欠连天的。”
“大姨,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我早就熬不住了,醉笙,我们回屋说会话去。”
“嗯。”醉笙轻点了下头,苏川率先起身,打了个哈欠,拉着他出了屋。
与苏川闲聊了一会,醉笙回了自己的屋子,坐在床边发起呆来,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深色木匣,打开来看,是一对牵着手的面人儿。
“已经坏了啊……”他心疼的摸着面人儿身上出现的裂缝,美好的东西总是不能长存。
爹爹,我不能太贪心,她……应该找一个比我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