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六,宜嫁娶的吉日。
梁梦秋换上了新制的大红喜服,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英气十足,眼角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
宁之在她身后为她梳头,心叹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小秋儿,爹爹今天真高兴,你看,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多好看。”
梁梦秋低头正了正衣襟,平常穿些松散的衣服习惯了,穿上这束腰宽袖的衣服,倒觉得有些不自在。
“今日之后,可要改了你那莽撞的性子,安家立业就全靠你自己了,知道吗?”
“嗯,我知道。”
宁之挽好了她的头发,笑说:“还有啊,争取三年抱俩五年抱仨,你看小宝的娘跟你一般大,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你和醉笙也要努力啊!”
梁梦秋难得的脸上一红,“爹爹,现在说这个太早啦!”
宁之还想说些什么,梁瑞急急的踏门而入,“迎亲队伍都准备好了,时辰一到咱们就去苏家,小秋你也快点!”
“就快好了,小秋来,我把这个给你带上!”梁梦秋依言展开双臂,宁之将大红花绑在身前,围着她看了两圈,眼睛完成了月牙。
梁梦秋一咧白牙,“吉时良辰,迎亲去也!”
而另一边,苏家,里里外外忙翻了天。
“醉笙,你的衣服怎么还没换,这都什么时辰了,快点快点!”苏川急急的催促,醉笙却捧着婚衣迟迟不动,他不敢相信,他真的要嫁了吗?
“醉笙,别再发呆了,一会迎亲的队伍就要来了,快快快,我帮你换上!”苏川急的跺脚,拿过婚衣,亲自动手。
衣服总算换好,苏川又一把将他按在梳妆台前坐下,几个喜公就围了上来,“快点,给他梳头打扮一下,对了,红盖头,我放哪儿去了,哎呀急死我了!”
苏川开始四下寻找起盖头,东翻西找,很快就把屋子里弄得一团糟,醉笙一下子变成了个提线玩偶,身边的人一个为他修着手指甲,一个为他整理衣襟,还有一个喜公在仔仔细细的描绘着他的眉毛。
“呀,终于找到了,我怎么放在这里了!”苏川惊呼一声,醉笙换下的一堆衣服里找到了红盖头,凑到醉笙身边,看着铜镜里清丽的容颜,对喜公讲:“他的眉毛太淡了,化浓了也不好……”
“苏公子放心,我自有分寸。”
府外一阵喧闹,“你们快点,我去看看是不是迎亲的队伍来了!”
大红花轿,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梁梦秋骑着炭头在队伍最前,炭头的脑门上也戴了多小红花,一改往日风采,仰头扫尾的走在大街上,一群小孩子围在一旁,喊着要喜糖吃。
梁梦秋拍拍炭头的鬃毛,“你这家伙,今天表现不错嘛,没给我尥蹶子,我们这就去把醉笙接回来!”
“快快快,迎亲的队伍已经到巷口了,好了吗?”又是一阵手忙脚乱,醉笙终于被打扮妥当,遮上了盖头,听到外面礼炮的声音时,心情变得紧张起来。
扶着身穿红色喜衣遮着盖头的醉笙上了花轿,梁梦秋重新上马,回身看了看那顶花轿,眼睛完成了月牙,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哪……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姐妹们,起轿了!”轿娘一声吆喝,几人四平八稳的将轿子抬了起来,出了短巷,就开始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的颠簸起来,让里面坐着的醉笙可受了苦,颠花轿本来就是娶亲过程中必不可少的,没想到竟是那么难受,只好抓紧了轿内能扶的东西,咬紧牙关忍着。
好在这条路并不长,轿子一落地,醉笙晃了晃身子,险些跌出轿子,只听喜公尖着声音喊了一声,“请新娘来踢轿门!”
梁梦秋撩起衣服下摆,象征性的踢了下轿门,喜公撩开轿帘,引着醉笙出了轿子。醉笙脚下一晃,身子向另一侧歪去,却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小心!”那人托着他的手臂,扶着他的腰站定,隔着盖头虽然看不到她,但他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她牵起他的手晃了晃,红盖头下的醉笙扬起嘴角,用力回握住她的手。
“新郎新娘入府!——”
梁瑞和宁之早已正坐在堂中,也是一身红色的吉服。顾言,苏敏,李家四姨也在其中,目送着这一对新人走入正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梁梦秋牵着醉笙的手始终不曾松开,二人一同跪在喜蒲上,一拜再拜。扬起眼眉,看到爹爹一脸满足的笑意,以及娘亲赞许的目光,高兴地咧开了嘴,宁之起身扶起他们,给他们一人塞了一个大红包。
“妻夫对拜——”
转过身体,正对着遮着红盖头的醉笙,梁梦秋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两人同时弯腰,缓缓下拜。
“礼成!”喜公挥着手帕,吆喝了一声拍起手来。
“送入洞房——”
梁梦秋的嘴角咧的更开了,这礼总算是行完了,牵起红绸的一端,拉过牵着红绸另一端的人,由着喜公带路往新房走去。
新房外,苏川带着一群人早就守在了那里,端着三杯酒,挡住了门,凑热闹的人当然知道这摆的什么阵势,也加入其中,梁梦秋双手不敌众拳,醉笙被从她身边拉开,由喜公推进了新房。
“哎!你们别闹的太过分了!”她笑着扬了扬拳头。
苏川端着酒站在她跟前,将酒递给她,“要想见新郎,先喝了这三杯!”梁梦秋来了精神,撸起袖子“切,这能难得到我吗?”
说完,飞快的喝完酒,将酒杯倒了过来,示意喝的一干二净,“阿川你应该换个酒碗过来嘛,这酒杯真小气,喝的不痛快啊!”
“知道喝酒难不倒你!”
梁梦秋正要推门而入,哪知自己的幺妹梁梦云不知从哪跳了出来,叉起腰,指着梁梦秋道:“要想从此过,留下红包来!”说着伸出了手,勾了勾手指头,围观的人也凑齐了热闹,一个个的伸了手叫嚷着要新娘的红包。
梁梦秋朗声一笑,幸好她早有准备,从怀里摸出一包银两,掂量了一番,“红包在这里,谁抢到就是谁的!”说完,往空中高高一抛,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梁梦云,蹦跶了两下要去接快要落下的红包,哪知就要到手时,一双修长的手在她之前抢先拿到了红包。
“啊!苏川,又是你,红包还来!”
“喂!拽我头发做什么,有本事自己来抢啊!”
到底是他们自己先乱了阵脚,一群人围着一个红包抢来抢去,苏川和梁梦云抢的最凶,谁还想着挡门。
梁梦秋猫起腰,穿过人墙,推开新房走了进去。
新房是她和宁之一手布置的,十分温馨,大红的喜幛被褥,家具也定了新的,目光落在坐在床上的人,喜公端着一把秤,站在醉笙身边,笑意盈盈的说:“新娘子过来挑起喜怕,称心如意!”
她回礼一笑,从喜公手中接过喜秤,挑起盖头的一角,轻松地掀开了红盖头。
红盖头掩着的是一张略施了脂粉的容颜,她出了神的看着,竟觉得自己有些不认得眼前的人,喜公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来,醉笙局促的抬头看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双颊绯红一片。
她这才看出今日的醉笙哪里不同,鲜红的婚衣更加衬出了他白皙的肤色,以往极淡的眉被修饰的十分好看,他的手紧紧地拽着衣角,显出了他的紧张,梁梦秋伸手握住他紧张到发凉的手,很想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但门外叫嚣的人,一个个的趴在门边争相往里看着,“梁梦秋,出来与我们一同畅饮啊,别被你家夫君勾去了魂,不知道自己的大门朝哪儿开了啊!”
梁梦秋也不理他们的挑衅,搓了搓醉笙发凉的手,也不管喜公在一旁的挤眉弄眼,伸开双臂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轻语:“等我把他们打发了就回来。”一个吻在他额角落下。
“谁说的,给我站出来,我告诉你,我家大门朝东开!”梁梦秋喝了一声,“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灌成烂泥!”
“那倒未必,我们这么多人,都让你灌倒是不是太小瞧我们了!”众人一同哄笑,连扯带拉的将她拽出新房,喝酒较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