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66、
时间老人在向前走着,有时候快,有时候慢,不知道因为啥?
桂珍依旧在学校里上课,等待着保留大华子学籍的消息。
桂平依旧在田里干着活儿,期待着能请个假回家与大姐团聚。
桂玲依旧在教室里揉弄着发梢儿,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好几天了,没有松哥的消息,志国呢!刚才被老师叫走了,此刻他的座位是空的。
桂玲的心里一阵空虚。她望着讲台,讲台上摆着的还是那烧不透的酒精瓶儿,还是那听不懂的化学课!
老师云山雾罩的讲了一大堆,酒精瓶里的火苗儿又一次升起,桂玲的心似乎在云里,似乎在雾里。
酒精瓶里的火苗终于灭了,这堂课终于结束了。
老师鼓捣着他的东西,教室里传出一片收拾书包的声音和一阵阵纷乱的窃窃私语。
该放学了!
桂玲斜着眼再一次看了看志国的座位,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桂玲心头浮起。
167、
放学了,桂玲一个人走出校门口,走在大街上。已经好几天了,二秃子他们也没有来找过自己,他们怎么了呢!
桂玲一阵思索,倒是脚步比以往快了。
“赵桂玲!”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桂玲赶紧回头,是志国飞快的跑着。
桂玲踅摸了四周,志国也跑到了桂玲的面前,一阵气喘吁吁。
“走的这么快呀!”
“我一个人溜达什么!”
“那你还踅摸什么?”
“我看有没有你妈!你妈是不是在保护你!”
“说什么呢!”
“有事儿啊?”
“有点儿事儿!”
“说吧!不然真让你妈看见了!”
“我妈不来了!”
志国看桂玲迟疑的看着自己,说道“我考上了文工团!就刚才通知的我!”
桂玲一阵酸意“好事儿啊!那得祝贺你呀!”
“给了一个礼拜的准备时间,然后就报到去!”
志国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他本想桂玲也会分享这份喜悦。
桂玲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的变化,她在使劲的掩饰自己。
“那你总算逃出来了!”
志国没听清桂玲说这话的意思。只是问“你不高兴啊!”
“我不是说了嘛!高兴啊!”
“那我们。。。”
“我们什么?我们还能有什么?”
“我们不是。。。”志国的话有些结巴。
“志国!”
志国妈的一声大喊打断了他们。
桂玲抬腿大步走了,留下了呆呆的志国。
志国妈“我就晚来这一会儿!”
“同学之间总还是要说话的吧!”
“就是不能和她说话!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你忘啦!”
“行了!说话的机会这回真没了!”
志国妈疑惑的看着志国。
志国道“通知到了!”
“录取了?”
志国点点头,从书包里取出通知书。
志国妈接在手里,眼泪流了出来,笑着。
“总算盼到了!”
志国看着已经远走的桂玲,扶着自己的妈妈“回家吧!”
168、
桂玲像怀揣着小兔儿似的终于走到了胡同口儿。
二秃子等人拦住了她。
“玲姐,松哥出事儿了!”
桂玲的眼睛挣得好大“怎么了?”
“听说,把人家打了。”
“为什么打呀!跟谁呀?”
“也是咱南城的一个老炮儿。”
“南城的?南城的没有不认识他的呀?”
“岁数挺大,比松哥大!叫******什么来着?”
三彪子“叫什么卫新!”
“卫新!”桂玲的眼睛快瞪出来了。“这人我认识!”
“你认识?”
“我们院儿的!老玩闹儿!没听说他回来呀?”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桂玲身上。
桂玲问“松哥现在在哪儿?”
“娥子那儿!松哥也伤着了!”
“伤得厉害吗?伤哪儿了?”
“挺厉害的,伤着腿了,走不了路。”
“走!”桂玲扭头就走。
“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
“玲姐真的就是牛逼!”
169、
桂玲一大帮子人来到了娥子家。
桂玲看到了躺在炕上的松哥。松哥的腿缠着绷带,脸上也贴着纱布,抽着烟没有了往日的潇洒。
桂玲几乎是跑着,一把拽住松哥,眼泪情不自禁的掉了下来。
松哥把烟扔到地上,为桂玲擦了擦眼泪“哭什么!”
“疼吗?”
“没事儿了!”
“为什么呀?”
“嗨!”松哥没往下说。
娥子插话道“因为霞姐夫呗!”
桂玲看着娥子。
松哥也看了一眼娥子。
娥子没有继续说。
桂玲急了“我想知道!”
松哥的表情有些松弛。
娥子继续说道“就是因为霞姐夫买人家的鸡蛋,少给了人家不到十块钱。锵锵着不就动手了嘛!松哥不干了,劝也劝不开。他找了一大帮子人就干起来了。”
“后来呢?”
“后来就是松哥把他也大了,据说腿给他打的动不了呢。咱们这边就是松哥和霞姐夫,人少,他们七八个人,人多,结果,松哥不也受伤了嘛!”
“霞姐夫呢?”
“胳膊受伤了!脑袋也花了!”
桂玲看了看松哥,又看了看二秃子。
二秃子垂下头,嘟囔着“我也是刚听说!”
桂玲冲着松哥“那就好好养着吧!”
娥子“谁伺候啊!我可不会伺候人!”
桂玲语气很脆“我来呀!”
娥子和众人笑了。
娥子拍着桂玲“这事儿就得你来!你一来松哥也不疼了,好的也快了!是不是呀!松哥!”
松哥没说话,淡淡的一笑。
桂玲瞅着松哥“那个叫卫新的我认识!”
松哥大着眼睛“你认识?你怎么能认识他呢!他的岁数不小了!”
“我们院儿的!论辈儿我还得叫他舅舅呢!不过,听说他没放啊!就是放了他也应该在他们老家,来不了BJ啊!而且他妈老是嘀咕,都快想疯了!”
“不过他也是老玩闹儿!那帮子人挺怵他的!”松哥的话。
“要不要找找他?”桂玲问。
“找他?找他干什么?”二秃子气愤的声音。
“是得找他!跟丫的没完!”三彪子恶狠狠地说。
“怎么找他?”松哥问着桂玲。
桂玲茫然了。是啊!怎么找他?难道找他妈吗?桂玲语塞,没有说话。
娥子道“还是等松哥把病养好了吧!再说,这会儿风儿也紧,过了这阵吧!想找他就能找着他!”
众人全没说话。
170、
医院的病房里,张二妈扶持着大华子躺下。
大华子已经拆线,脸上真的留下了近似碗口的伤疤。骨折带给他的还是那副夹板儿,不过,已经能下地了。
“妈!您也早点歇着吧!明儿翠兰一到,咱们就出院了,可以回BJ了!”
“回去总是个好事儿!可你是这样的回去,我的心里边儿七上八下的就是静不下来!”
“您呐就别多想了。我这不是回去了嘛!回去我就可以直接去学校问,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按理儿说,你是因为国家负的伤,这学校应该通情达理,可怎么就没个消息呢!”
“人家同意了,可以保留学籍,可以延期,那哪天能去呢!咱不也没个准消息嘛!”
张二妈的心理痛快了“好吧!回去就能知道了!早点睡吧!”
大华子望着张二妈的背影,轻轻地一笑。
171、
雨稀稀拉拉的下着。桂玲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衣服几乎已经湿透。她是找伞来着,可不知道掖到哪儿了,她又着急,于是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天上只是飘着雨点儿,没曾想这雨倒是下起来了。
桂玲敲开了娥子的院门儿,进了屋看见了还躺在炕上的松哥。
松哥醒了,抽着烟。问着桂玲“没上学去啊!”
桂玲没说话,整理着被雨水淋湿的头发。
娥子“你在这儿,她怎么上学去!”转向桂玲“快把衣服换了,瞧!全湿透了!”
松哥吸了口烟,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望着已经换好衣服的桂玲和娥子“真像姐俩儿!”
娥子“得了吧!还是玲姐漂亮!你的心里只有她!”
桂玲的脸有些红了。
她走到松哥的身边儿,掀开被子,看着松哥的伤腿,急急地声音道“绷带呢?看!还流血呢!”
松哥不以为然的“肯定是睡觉时掉了。没事儿,找张纸垫上就行了。”
桂玲摸着,道“那不行!伤口会熬后的!”
娥子的脸一点儿笑模样也没有,说道“别找了!昨天又打起来了!绷带也扔了!”
桂玲一愣“又跟谁呀?”
“还能有谁?霞姐他们两口子呗!”
桂玲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霞姐!究竟又为了什么?”
“你们走了没一会儿,这两口子就来了,非管松哥要钱!什么没钱看病了,什么没饭钱了!松哥一个劲儿地说,等两天他就开支了,就有钱了!嘿!你猜怎么着!这两口子这回走到一块儿堆儿了,死活就是不行!松哥把钱包里全部的钱都掏出来了,钢镚儿也甩给他们了,可还是不干,把他弟弟要交学费的事儿也说出来了。这回松哥不干了。说了一句滚蛋!这霞姐抓住松哥就要打,松哥一推她,她摔倒墙犄角儿了,趴在地上就哭了。你还不知道,霞姐那哭有一份呢!他爷们儿就和松哥打起来了。松哥的腿有伤啊!站不稳呀!让霞姐夫占了便宜。”
桂玲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劝啊!我妹妹哭着给他们跪下了,这才算完,走了!”
“那松哥的腿?”
“松哥恨呀!他恨这腿碍事,就一拽把绷带撕下来了,然后还用手抠,抠的全是血!”
桂玲埋怨着松哥“干嘛要这么作践自己!”
桂玲倒了水为松哥擦洗着。“娥子,有红药水吗?”
“有紫药水儿!”
“紫药水儿也行!”
桂玲为松哥涂上药。
“松哥!霞姐他们干嘛要找你?”
“就是,松哥受伤不也是为了他们吗?”娥子抢先说道。
“你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松哥点上根烟。
松哥把烟递给桂玲,桂玲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也点上。
娥子见松哥没言语,转身就要出去“那你们说!”
“你躲开干嘛!又没有事儿瞒着你!”
松哥把烟递给娥子,娥子也点上。
“这事儿我不想说,老爷们之间的事儿干嘛要娘们儿知道!”
“那你的意思还是不跟我们说呗!”娥子抽了口烟,说道。
“既然大鹏把事儿和他媳妇儿说了,我也就没什么瞒着的。”
“那我们全成你媳妇儿了!你两媳妇儿!”娥子乐呵呵地说。
“别捣乱!听松哥说!”
“这事儿得有两三年了。我们发现了一个工地有好多木头。看得也不紧。我就找大鹏商量,大鹏偷,我负责卖,我就找到了这个叫卫新的。”
“那卫新你是怎么认识的?”
“大麻子介绍的。大麻子是北城的,你们不认识!”
松哥抽了口烟继续说“第一次,特顺手,我们俩一共赚了一百五,二一次,赚了好像三百。第三次,我们应该差不多也是三百。交货那天,卫新只带来了一百,我想着老哥们儿了,又合作了好几次,我就说第二天给钱!谁曾想,这卫新一去不回头,没了影儿了。我一打听原来是在老家遮了。”
“对!他们家是资本家,轰回老家去了!”桂玲道
“他有个弟弟叫什么卫平是吧!”
桂玲点头“是叫卫平!你们找过他?”
“找他干嘛!打听来着!一打听,他弟弟挺老实,和他哥不一样,这事儿就和他没关系!”
“是,他弟弟特老实,是个工程师!”
“这不就好几年过去了嘛!那天,大鹏弄了点鸡蛋,一出手,敢情是卫新。这还不来气嘛!就动起手来!他要是好好说,也能容他,他还犯赖,还犯葛,就打起来了!估计丫的那条腿残了!”
“那你没说好和大鹏怎么分钱呀!”桂玲问
“说好了,第一次他拿六,我拿四,以后他拿七,我拿三。每次都分了。拿着钱就给他了。最后一次卫新给的一百也全给他了。”
娥子的脑子快,马上就算出来“不就是差大鹏一百一十块钱嘛!”
松哥乐了“脑子真快!就是这么个帐儿!”
桂玲不解“为这一百多块钱,你们哥们儿就反目了?至于嘛!”
“我作证,松哥昨天一句话没有,全是霞姐闹。所以,这毛病就出在霞姐身上。”娥子坚决的口气说着。
桂玲还是困惑“没有别的原因了?”
松哥叹着气道“再有就是因为你了!”
“我?因为我什么?”
“大鹏也不是怎么打听的你和卫新是街坊!钱让你密了去!”
“嘿!哪儿跟哪儿呀!那会儿我还不认识你!怎么把我也捣鼓了进去!真******缺德!”
“啊!我明白了!”娥子眼睛亮亮的。
松哥和桂玲看着娥子。
“霞姐夫从里面刚出来,不就认识了玲姐了嘛!他就想到了那个叫卫新的,从那时候他就起疑心了。”
松哥和桂玲赞叹着。“有道理!”
“那我应该找丫的去!把事儿说明白了,谁******吞了丫的一百多块钱!让丫的还我一个清白!”桂玲站起来就要找他们去。
“你他妈坐下!还不嫌乱啊!”松哥命令般的语气对着桂玲。
桂玲转过身,坐了下来。
“早晚大鹏会来的。他也是让他媳妇儿攒追的。”
松哥看桂玲和娥子不相信的面孔,又说道“不信,等着瞧!超不过两天,大鹏这小子就得来!”
桂玲和娥子还是疑惑的看着松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