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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结阴亲

自从谷婆婆那回来顺子就好了起来,太爷爷只是给他熬了些补气的汤药,喝完的当天晚上就生龙活虎了。

过去的人对于此类鬼神之说大都深信不疑,打从内心里也有一份因恐惧而生的敬意。既然答应了要替人家姑娘找阴亲就要照办,这件事自然成了顺子心头重中之重的大事。

结阴亲一说最早可追溯到汉朝以前,到宋朝时最为盛行,一直到清末这种现象才逐渐消失,甚至到了今天,在一些比较偏远的山区还是会出现冥婚的现象。本人在这里认为,冥婚的出现到盛行,受迫害最大的还是当时社会中的女性,是人类历史中较为黑暗的一段记录。

顺子在太爷爷家住了一日便又回了杨家堡,杨家堡毕竟是他的老家,经过半个多月的打听,终于找到了一户合适的人家。这户人家也姓杨,但是和杨家堡杨家却攀不上半点关系,一家人住在山脚下,家中共五口人,老两口和他们的三个儿子,老两口身体不太好,家里的操持全靠三个儿子,日子过得清苦,三个儿子至今均未婚配。而死的是家里的小儿子,年仅十八岁。

当时,大清为挽救岌岌可危的大清王朝,师夷长技,大兴矿务,当时在鹤伴山一带勘测到一个储量可观的铜矿,当地府衙为响应当朝号召,封山挖矿,开矿建厂。而像老杨家这样住在山里,靠山吃山的人家,封了山就等于断了生活来源,只能上山挖矿,加之当时府衙给的工费也高,一合计这杨家的三个兄弟就都上山挖矿去了。

可是,兄弟三个谁也没有想到,干了还没一个月,矿上就出现了垮塌事故,死了三个人,其中就有他们的弟弟。一家人悲痛之余,就给小儿子草草办了丧事。孩子死得早,生前也没娶得一房媳妇,这在老杨家老两口心头始终是块心病。

在我的老家一直都有这样的说法,自己家的坟地里出现了孤坟,会破坏自己家里阴宅的风水,会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视为不详。当顺子来到老杨家说要给自家小儿子说一门阴亲的时候老两口自然是千恩万谢。又听顺子说这次为他们小儿子主事的是邹北的谷神婆时,更是高兴的要留下顺子吃饭再走。顺子深知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敢怠慢,推脱说自己还有谷神婆安排的要事要办,就匆匆离开了老杨家。

顺子要走了老杨家小儿子的生辰八字就往邹北赶,临走时顺子嘱咐老杨家先着手准备一些常备品,以免到时候抓瞎。

顺子从杨家堡赶到邹北张家的时候天刚刚擦黑,正好赶上饭点,太爷爷先安排顺子在家里住下,又差人给顺子备了饭菜。饥肠辘辘的顺子一番狼吞虎咽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舒服的在椅子上往后一躺打了个饱嗝儿。太爷爷在一旁看着顺子吃完了所有的饭菜,高兴于顺子的身体好了起来,笑呵呵的看着顺子。

顺子看到太爷爷笑呵呵的看着他,才觉察到自己的不雅。连忙抹了抹嘴,坐直了身子。

“哎呀,让张先生笑话了,俺是个粗人,不懂得礼数。”

“不打紧,这就你我二人,看顺子兄弟气色俱佳,打了个饱嗝,血气畅通,身子比前几日好的多了,我也就放心了。”

“哎呀,张先生啊,俺今天来就是为了我这身子的事。您可记得谷神婆让我给鹤伴山那‘先人’姑娘找阴亲的事。”

“记得呀,不知顺子兄弟办得如何了。”

“事情办得倒是顺利,只是这次来还得张先生您多帮帮俺。”

“那就好啊,顺子兄弟有什么事尽管说就行,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你。”

“就是明天去谷神婆那儿您能不能和俺一起去啊?上次去见谷神婆您也看到了,她老人家对俺不太待见,您和俺一起也帮俺说说好话。对了,俺还给谷神婆和您带了些峨眉山的雀舌茶来。”

顺子说完从自己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来两包茶叶赶忙递到太爷爷手里。

太爷爷之前喝过这雀舌茶,茶叶都是选的明前第一茬鲜嫩独芽,扁平挺直,形似雀舌,所以唤名‘雀舌’。太爷爷知道这茶的贵重,顺子只是个给人干活的长工。买这茶叶必定花了顺子不少钱,太爷爷赶忙推脱。

“顺子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使不得,使不得。我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张先生啊,您就收下吧,您一定帮俺跟谷神婆好好说说。”

“就这事太简单了,我明日便与你一同去找谷婆婆,她老人家爱喝茶,这茶叶你还是给她拿去吧。”

顺子听到太爷爷答应了他顿时放下心来。就这样太爷爷安顿好顺子后就去睡下了。

第二天天刚擦亮顺子就起床了,还特意好好拾掇了自己一番,人也精神了些许。吃罢早饭太爷爷便带着顺子去找谷婆婆。谷婆婆住在镇上南河的最上游,离张家不是很远,走路也就几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一路上顺子提着茶叶脚步轻快的跟在太爷爷身后,不一会便到了谷婆婆家门前。

“砰、砰、砰,谷婆婆,我是张家小满,这么早来打扰您,您现在方便吗?”太爷爷敲门道。

“门没关,你俩进来吧。”

“这谷神婆太神了,怎么知道门外咱们两个人。”顺子对太爷爷道。

太爷爷冲顺子笑了笑,便领着顺子进了谷婆婆家。

“婆婆,这是前几日来过您府上的顺子兄弟,今日特地来给您道谢的。”说完太爷爷冲顺子使了个眼色。

“婆婆,这是我特地给您买的明前的雀舌茶,听说您喜欢喝茶,特地给您买了点。”顺子赶忙把手里提着的茶叶放到了桌子上。

“谢我?现在谢我还早点,安排你的事都做完了吗?”

“婆婆,都做完了。”

“生辰八字给我。”

顺子从怀里掏出从老杨家拿来的杨家小儿子的生辰八字递给谷婆婆。谷婆婆接过纸条,接着从身后拿出一本破旧的书来,一边对照杨家小儿子的生辰八字一边翻书。而谷婆婆手底下的那本书太爷爷也看得到,只是上边没有一个字是能看懂的,上边全是些奇形怪状的符号。谷婆婆翻书越翻越快,神色时而凝重,时而舒展。

“不错,不错”谷婆婆停止了翻书对顺子道,“这户人家姓什么?”

“姓杨”

“极好,极好。三世缘来三世报,不知已是故人来。”谷婆婆又翻了几页书后自言自语道。

看到这可能有人会纳闷,也有人第一次听说帮人看事还有看书的?但是这个确是笔者亲历的,也听过老一辈人说过此类算命人,其中不乏能人,因为他们一直捧一本破旧的书籍来回翻看,旧时一直称之为‘拆书’。

听到谷婆婆口中连说‘极好’顺子也很高兴。此时正激动的看着谷婆婆,等待着谷婆婆的安排。

“事情办得不错,后天便是吉日,这阴亲要尽快办,明天我便与你前去杨家堡。”谷婆婆对顺子说道。

“谢谢婆婆救俺。”顺子连忙起身向谷婆婆道谢。

“先不着急谢我,这件事还需张家小满的帮忙。”谷婆婆看向太爷爷。

太爷爷听到谷婆婆这样说很是惊奇,结阴亲这是为何还需我一个郎中的帮忙。

“婆婆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小满能帮得上一定竭尽所能。”

“没什么大事,你跟着老太婆去杨家堡走一遭就行。好了,你俩先回去吧,我要好好准备准备,明天一早还是这个时候你俩来这接我。”

太爷爷和顺子听到谷婆婆这样说了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俩人向谷婆婆道别后,便回到了张家。回到张家后顺子对太爷爷千恩万谢,感觉自己太过亏欠太爷爷的恩情,主动帮族内的伙计干起活来,很快一天就过去了。

第二天天刚放亮,顺子就起床给自己的马喂料,还好好打扫了下马车棚。吃罢早饭,太爷爷和顺子就去了谷婆婆家。帮谷婆婆收拾妥当后,一行三人驾着马车踏上了去杨家堡的路。

三人到达杨家堡老杨家的时候还不到中午,老杨家老两口一看家里一下来了两位贵客,一边夸顺子本事大,一边张罗着街坊们给谷婆婆和张爷爷准备午饭。

顺子这下算是在老街坊面前露了脸了,乡亲们都夸顺子本事大,人缘广,能把谷神婆和张神医都请来。受到的夸赞多了顺子自然有些飘飘然,到了晌午吃饭的时候,推杯换盏之间没一会顺子就已经喝的烂醉,倒在桌子底下不省人事。

太爷爷看到老杨家这次摆的酒席不少,这鹤伴山脚下住户不多,几乎都来了。只是这酒吃的没得缘由,太爷爷在酒席间多次想向谷婆婆询问这次要他来的目的,但是谷婆婆就是不说,也不搭理太爷爷,只是示意太爷爷安心吃酒席就是。

吃过酒席,杨家老爷子把谷婆婆和太爷爷请到了里屋,一进去就看到这个村里几位比较年长的老人已经在里边等着了。谷婆婆和太爷爷一进屋,众人纷纷起身,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老人向谷婆婆作揖道:“欢迎谷神婆、张先生来我们这小山村,我这苦命的杨家侄儿能有谷神婆为其主事真是太好了。”

“大家都坐吧,老婆子能来给这孩子主事也算是缘分,但这事单凭老婆子一人是做不好的,还是需要村子里大家伙合力操持,为这杨家小子把好这最后一关。”

“谷神婆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我们老哥几个都在,村子里大事小事我们几个说了算。”

“恩,那就好。这阴亲虽说是给‘先人’出喜事,但也是喜事,所以这礼数不能少。”谷婆婆看向杨老爷子道,“不知这红绸、彩礼备的咋样了?”

“备的差不多了。”杨老爷子回道,“谷神婆别的还有需要的吗?”

“不急,你就先去再多备些烧纸和纸钱,打发小鬼用的,让两个孩子路上好走些。”

杨老爷子听后转身出了屋子立马去准备烧纸和纸钱。

谷婆婆转头又对其他人说道:“接下来这事还得交给几位去办,你们要给老太婆寻摸七八个人来。”

“七八个人还不好找吗,我们村虽说人少,但这点人还是有的。”其中一位老汉说道。

“我这七八个人可是有要求的,我要你们找属牛、属马的男子各两人,身子要好。还要找一对十二岁的童男童女。另外把你们村的屠户请来,今下午要用他。”谷婆婆又道,“过午酉时,再找八个汉子随我前去鹤伴山敛骨,切记属鸡、属蛇、属虎的莫要参加。”

待谷婆婆说完后,在座的几个老家伙稍稍有点犯难,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谷婆婆见他们犯了难,又提醒道:“自己的村子里没有,可以去邻村找嘛。”

听到谷婆婆这样一提醒在座的老头才你一句我一句的嘀咕了起来。

“好了,都去准备吧。我们酉时准时出发。”谷婆婆发话后,在座的众人都去忙活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太爷爷和谷婆婆两个人。太爷爷心里还是有颇多疑问,想借这个空挡好好问一问谷婆婆叫自己来的目的。

“婆婆,您就别再卖关子了,到底叫小满来干嘛?”太爷爷当时年纪并不大,在谷婆婆面前略带撒娇的问道。

“好了,婆婆也不瞒你了,其实这次出这次阴亲婆婆也不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但是有你在的话,婆婆的把握就大了一些。”

太爷爷听后十分不解,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我何处能帮到婆婆?”

“可能你爹张文岳那小子还没告诉你吧。你生来就是全阳八字,十分难得。当年你下生之后,邹南孙家孙慧芳那老东西还想着收你为徒呢。不过被你爷爷一口回绝了。现在想想孙老东西那生气的样子我还想笑。呵呵,两个老家伙玩了一辈子,也斗了一辈子。”此时谷婆婆的面带微笑,似乎回忆起了以前的美好时光。

“哦,那我具体能帮婆婆干嘛呢?这次出阴亲您是不是会有什么危险啊。”

“到时候你只管跟着婆婆就行,干什么我现场会安排你的。再说到这次阴亲,首先老太婆是可怜这姑娘的身世,着实想帮这姑娘一把。那日,你与顺子来我家里,看过香头之后得知这姑娘身世凄惨,又遭横祸死于鹤伴山。已是可怜至极。之后顺子拿来杨家小儿子的生辰八字,我再一推算,才发现这事情没这么简单。我把两人八字一合。发现两人是三世的鸳鸯命,这姑娘上一世与这杨家小子就是夫妻,这姑娘生前遭逢劫难时,这杨家小子应该就在当场,见自己妻子遭了匪人毒手,与恶匪舍命相搏,终于手刃了仇人。杀人偿命,虽是乱世之中,小子深知事关人命官府必定追查,就在鹤伴山中仓促葬了自己的爱妻,而那恶匪的尸体也让小子抛入山沟草草掩埋了事。这样来看的话,这姑娘不得轮回,难以出其受葬之地半步,还有别的原因。这还要等到了鹤伴山我看了葬地风水才能下结论。而最坏的打算就是那恶匪的鬼魂也未轮回,一直纠缠于这姑娘,要是已成恶鬼,就不好对付了。但是有你在的话,就算是最坏的情况发生婆婆也能镇得住。你是纯阳之身,百鬼不侵之体,婆婆需要你来坐镇,婆婆定保你周全。你现在明白了吗?”

“小满明白了,到时全听婆婆安排,定助婆婆完成此事。”

那天云清日朗,快到傍晚的时候,西边的日头把天边的云彩烧的红红的,煞是好看。谷婆婆出门看到这天边美景立即招呼村里那几个管事的老爷子过来。

“这晚霞红似彩绸,气势恢弘张扬,是个好彩头!大家伙这人可给老太婆找齐了?”

“谷神婆啊,您要找的这几个大人都给您找齐了。”站在谷婆婆一旁的年纪稍长的老汉答道,“只是这十二岁的孩子不是很好找,这有孩子的一听说是让孩子出这种阴事都不愿让孩子参加。”

“恩,孩子现在还不急,今日你就传我话下去,若谁家孩子能来助老太婆,我老太婆将为其开锁启慧,分文不取。”谷婆婆高声对身边的几个老家伙说道。四周的村民再听到谷婆婆的话后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谷婆婆见时辰差不多了,自己的话也起到了应有的效果对村子的几个掌事说道:“给我看看今晚要去的人吧。”

“王霸,来,你们几个过来。”

当时太爷爷一听这是起的什么名字,心中一方面觉得很滑稽,一方面也很好奇这王霸到底是何人也?但当这王霸站到谷婆婆和太爷爷面前的时候,太爷爷更多的是吃惊。

来人身高八尺有余,体壮如牛,发如铁刷,目瞪如铃,面露凶相似天蓬恶煞。

“好极,好极。”谷婆婆对王霸道,“你就叫王霸?”

“就是俺。”

“好一尊凶神啊。”谷婆婆又看看了后边的几个小伙子道,“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谷婆婆下令出发后,太爷爷本想去提醒一下顺子帮忙照应下村里的伙计。但见顺子依旧躺在床上醉的不省人事,就索性不去管他了。就这样太爷爷他们一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上了鹤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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